12.012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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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起來吧。”下藥出賣主子的事好歹跟她無關,辜七對她的氣便也少了兩分。

    “奴婢不敢……”漱玉顫巍巍的回道,她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那事隻能死死瞞住,等哪一日瞞不住了,那她定要被剝了一層皮。身為xiǎo jiě的貼身丫鬟,她此等行徑輕浮無格。

    辜七掃了她一眼,“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你同那老鄉來往多少時日了,他若真心待你,怎麽不來我跟前求娶你?”

    漱玉的臉又紅又白,仿佛並沒有想到xiǎo jiě會這麽直白,“他……他答應過奴婢的,一定會……”

    辜七先前讓人查下來知道那吳曲根本不是什麽好人,賭癮重得很。十天裏倒有九天是廝混在賭坊裏的,這樣的人怎麽牢靠。可惜漱玉執迷不悟,一直拿自己的私房貼補那人。

    “他是個賭棍,漱玉姐姐你也信?”挽玉前頭就知道了,她雖不快漱玉,卻也覺得這事根本沒譜。“但凡是沾了這個的,哪有好人!”

    “他答應了我會改的!”漱玉急辯,唯恐讓人誤會了吳曲。挽玉氣得跺腳。

    辜七看她這模樣知道她是情根深種了,歎了口氣,隻道:“好,既然如此,咱們就再看他一個月,倘若他是真心悔改,再不去賭坊廝混,我便放你出去嫁人。”

    漱玉大感意外,當即眼睛中迸發出熱切期盼的光亮,“謝xiǎo jiě!”她是賣了身的奴婢,xiǎo jiě不放賣身契,她這一輩子便隻能當奴婢。

    “你先不必急著謝我。”辜七打斷了她的話,端肅了語氣道:“你得答應我,這一個月不能與他見麵。你是我貼身伺候的丫鬟,真要是做派上叫人抓了把柄,到時候可別怪我不保你。不過區區一個月,你們要是真心,想來也不是難事。”

    “是,奴婢都聽xiǎo jiě的。”漱玉滿是感激,又重重磕了幾個頭。

    料理了這些,辜七有些乏就讓人都退了出去,隻留挽玉在跟前說話,“小桃那丫鬟還要仔細盤問,最好能問出來府裏到底是誰同她接的頭。”

    “奴婢都曉得,xiǎo jiě放心。”

    辜七倒是想放心,可她又覺得這是選在她頭頂上刀子,讓她時時刻刻都不安心。“李玨和王衾就都留下來,你安排個住處,也別離得太遠了。”外人不好住在後宅,好在這兩人年紀都還小,又是安陽侯給女兒做護衛的,所以辜七的意思就安排在留聽閣的外頭。

    挽玉一一應了下來記著。

    辜七有些困伐,蜷在竹榻上打盹兒,昨晚上先是噩夢連連,後又被那麽一嚇,幾乎是沒合上眼。這會抓到了內奸,這才稍稍放了心。隻是不多時,就聽外頭有丫鬟通稟,說是宮裏的黃公公來了。

    黃忠廣是在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公公,辜七一聽是他來,想是太後那邊有吩咐,立即起身去了廳堂。黃忠廣時常來鎮國公府,倒也熟稔,正坐著喝丫鬟遞上來的茶,見蘊璞縣主過來當即擱下茶盅迎了上前,“縣主,太後娘娘讓奴才接您入宮去。”

    辜七也不矜嬌,同樣客客氣氣的朝黃忠廣笑道:“煩勞黃公公走這一趟。”挽玉又如往常一樣,遞了個紅包過去。

    黃忠廣一接過那紅包便約莫曉得了其中的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太後娘娘說好些日子沒瞧見縣主了,想念得很,縣主這遭入宮可是好好哄太後開心。”

    從前辜七可是十天半月就要入宮一趟的,算起來的確前前後後有一個多月沒入過宮了。她隨即又回去換了身衣裳,臨行前再三囑咐了挽玉:“我這進宮未必能當即回來,小桃那給我盯著,別讓死了。還有,冰霜雪霧這四個丫鬟你先也給留心著,看看哪個出挑些。”

    如此,挽玉也就知道了這是要提幾個二等成一等丫鬟了,打了十分鍾的精神道:“xiǎo jiě放心。”

    辜七點了點頭,這邊收拾妥當不再磨蹭便跟著黃忠廣入宮去了。等入了第一重宮門,兩人在正和門下了馬車改為步行,黃忠廣帶著她從序光殿前繞去太後的元寧宮。這並不是以往常走的線路,又遠又偏。

    “今兒晚上陛下在禦花園設宴,各位皇子列席,所以奴婢才帶縣主繞道走的。”黃忠廣心思敏銳,不消旁人開口來問,便說了裏頭的緣故。然而這話剛說完,他忽然停了下來,躬身作禮,“參見王爺。”

    辜七前頭一直心不在焉的垂著眸,猛聽他這話才抬頭,隻見果真有一人站在她二人前頭不遠的廊道下,腳踏鹿皮麵薄底長靴,上頭是一身寶藍色蟒紋窄袖錦袍,腰間懸白玉麒麟獸掛件。“殿、殿下……”她其實並沒有徹底將這人的麵貌看清楚,就已經認出了此人是三皇子裴池。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辜七的一雙眼始終半垂著,長睫顫顫。

    裴池並未停下腳步,隻是淡淡的應了聲便徑直離開了。

    黃忠廣等人走遠了才略有疑惑的問道:“縣主以前見過韶王?”

    “嗯?”辜七一時沒反應過來,可下一瞬就明白了過來,是她的那聲“殿下”漏了破綻。若非熟悉或是親近之人,隻會尊稱“王爺”而非“殿下”。辜七先前可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竟然稱呼韶王為“殿下”,“我頭一回見韶王,隻是方才有些被驚到了。”

    黃忠廣聽她這樣說便也信了,並沒有再去深思,笑眯眯的回說:“原來是這樣,韶王想必是剛從太後那出來的。縣主,咱們也快去吧,被叫太後候久了。”不一會,元寧宮就到了眼前,小太監進去通稟了聲後,黃忠廣領著辜七入了內殿。

    太後娘娘歪著一團福氣的身子側坐,手臂擱在攢金枝青金撚金鳳棲梧桐引枕手上,正讓的宮娥揉捏著後腰。她體態富態,身穿靈芝福壽卷草紋萬字不斷頭宮裝,即便六十的年紀也不多顯老,滿頭的烏發保養十分得宜,眉眼間威儀而不失慈愛。

    辜七上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參見太後娘娘——”

    “你這丫頭,心裏終歸沒有哀家,哀家不宣你入宮,你便也不想著進來。”太後的語調有些慢,雍容中帶了幾分嗬斥,旁人聽了這樣的問責,腿都要軟了三分。可偏偏辜七不以為然,她就跪在太後的跟前,身子稍稍往前傾一傾就夠到了太後娘娘的腿,“太後冤枉死妙妙兒了,妙妙兒無時不刻不想著太後,隻是前陣子在外頭生了病……”

    太後素來嚴肅,可對這個蘊璞縣主卻是喜愛至極,見她抱著自己的腿撒嬌,心裏頭的氣就消了一大半,又聽她說前陣子病了,就更是憐惜了起來。“還不起身來!”她將辜七拉到了身邊去坐,“讓哀家瞧瞧……真是瘦了好些,下巴也比以前尖兒了。”

    “剛才雪蛤椰奶露端一份來給妙妙兒。”

    這就是來元寧宮的慣例,太後娘娘自己生得富態,便也致力於將辜七也養得豐腴,回回進宮,辜七總要被養出些肉回去。“太後——”辜七擰著眉頭撒嬌央求,見絲毫不起作用之後隻喚了淒楚的語氣道:“大夫說大病初愈,需忌口,平日隻能吃些清淡的。”

    太後略沉了臉,“宮外的大夫哪能跟禦醫比,過會子讓禦醫開幾張食補的單子。”

    辜七深感無奈,天下女子皆以纖瘦為美,她自然也是不肯將自己養成個癡肥模樣。當然,太後娘娘那是雍容典雅,辜七並沒有任何不敬太後的意思……

    太後這般疼她,讓辜七想到上一世,那時因為自己抗旨拒婚,她徹底傷過太後娘娘的心。自那之後,太後待她也疏遠了,辜七便也不再入宮。同年入秋,太後就病了,到了第二年開春,也就是明年龍抬頭那日,太後娘娘便薨了。

    辜七看太後此時這樣疼自己,而她卻任意妄為傷了真心關愛自己的人。想著想著,眼淚也就直掉了下來,像是決了堤的河水,頗有些一發而不可收拾。辜七死而重生,一直壓抑克製,此時諸般滋味齊聚心頭在太後這發泄了出來。

    太後將她攬在懷裏,“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哭成了這樣了?可是外頭什麽人欺負了哀家的妙妙兒?”

    “沒有人欺負我,我就是……我就是……太後對我這麽好,我不知道怎麽回報太後了……”辜七哭得傷心,聲音也是又嬌又糯,粉嫩的臉頰上梨花帶雨,惹得人禁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太後還真當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不由笑了起來:“有時候哀家也想,是不是前世欠了慧靈和你的。妙妙兒一哭將哀家的心都哭得揪起來了。”

    難怪太後娘娘這般說,當初慧靈郡主的父王定北王戰場陣亡,其母聞訊自縊,先帝憐惜郡主年幼,被將她接到了宮中撫養。當時的太後娘娘還隻是皇後,膝下並無公主,所以待年幼的慧靈郡主猶如親生。哪知小辜七出生後,太後娘娘對她的喜歡更甚,明明宮裏有位正經出身的孫公主,可卻更偏愛辜七些。

    “妙妙兒以後要一直陪著太後。”辜七一邊抽抽噎噎,一邊許諾。這樣貼心的話,直將太後逗樂起來,“那可不成,你總陪著哀家,難不成是不想成親了?”

    這話剛出口,太後忽然心思一動。她的慧靈是個沒良心的,被辜柏那小子騙出了宮,可若是妙妙兒能嫁來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