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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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慧靈郡主脫口驚呼, 今日已經八月十三了, 九月初可不就近在眼前了?等九月初成了親, 那妙妙兒不是轉眼就要跟著去雍州了?
辜七也被嚇了一跳,磕磕巴巴的問:“怎麽、怎麽陛下親自定了日子?那殿下呢……爹,殿下有沒有說什麽?”今日入宮, 她其實很想巧遇一番韶王殿下, 想探探他對賜婚是個什麽態度, 隻可惜沒能如願。
她想見的人卻讓她爹見著了, 眼下辜七隻好軟言軟語的去求安陽侯,明知安陽侯不吃她撒嬌那套也隻能硬著頭皮磨求,“爹——”
辜七正出聲,卻被慧靈郡主的一聲怒斥給打斷了, “辜易,你太過分了!”
一時車廂內,寂靜無聲。
誰又能想到在安陽侯麵前一貫說話溫柔的慧靈郡主會忽然這樣勃然大怒。辜七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震了兩下, 撫著胸口去看她爹。安陽侯從來都是泰然從容, 這時眉宇罕見的流露出了一抹驚措和慌亂。他下意識伸手按住慧靈郡主的手, “阿彎……”
隻是那一聲喚才從安陽侯嘴裏頭逸出,就讓慧靈郡主給狠狠打斷了,“妙妙兒不是街上撿來的,你怎可這樣做!她可是你親生的的女兒,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沒有一點愧疚麽?”慧靈郡主神情極為激動, 手中握著帕子微顫, 像是克製到了極點, 又像是下一刻就要崩潰了。
安陽侯顯然有些慌神,想要開口辯解卻不想慧靈郡主根本不肯給他機會,“停車!快停車!”她側首,一把抓住了辜七的手腕,“妙妙兒,咱們走!”
辜七就這樣被慧靈郡主抓出了馬車,不想她娘平日看起來溫柔嬌弱,這會竟然力氣這樣大。她被拽得疼了,就可憐兮兮的喊著前頭不肯停的慧靈郡主,“娘,怎麽了嘛……”
慧靈郡主沒說話,辜七便小跑兩步追了上去,“娘,爹在後麵跟著咱們呢……”她說著這話,往身後看了看,安陽侯果然也下了馬車,在隔開三丈遠的後麵跟著。
昔年安陽侯允文允武,可謂京都第一才俊,風頭比今年炙手可熱的陸探花還要盛。隻可惜後來在戰場上傷了腳,走路便與常人有些不同。往常出入皆有馬車或騎馬,倒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可現在……
慧靈郡主聞言果然心下一緊,可轉念想到了這人的惡處,又咬了咬牙道:“由著他去!”
“可是……”辜七雖然愛跟她爹爭慧靈郡主,可卻半點沒有想過要他們為了自己而吵架生分。上一世,辜七記得她爹娘就曾經為了一樁事吵得分崩離析,最後甚至到了她娘對她爹避而不見的地步。“爹跟在後麵好可憐……
“爹不是最討厭別人看到他的……”
辜七念念叨叨的,慧靈一直不言語,過了好一陣終於忍無可忍,側過頭來看辜七的眼神又可憐又心疼。“傻妙妙,你爹那樣急著趕你嫁人,你竟然還為了她說話。”
“可是,我覺得……也挺好的……”這是辜七心裏頭的所思所想,這時被逼到萬不得已才說出來,皙白的麵孔被染得通紅。
慧靈隻當她是故意說這種話來寬慰自己,一時對辜七心裏頭更是愧疚難當,對比其的單純,那安陽侯可真算是厚顏無恥了。
過了兩日,慧靈郡主的這口氣還沒消掉,反而讓從人從長春仙館搬了好幾口xiāng zǐ來水光榭,儼然短時間內不肯回去的了。
辜七苦心勸解都沒用,暗暗歎說她娘平日那樣軟和的那樣好哄的性子,沒想到在她的親事上這樣硬氣,任她爹在庭中站多久都不見。
而辜七怎麽說慧靈郡主都不相信她是十二分欣然接受她爹關於的提前大婚的主意。
“xiǎo jiě,侯爺了來了。”漱玉進來通稟。
辜七剛從慧靈郡主那屋回來,將剝開的橘子一瓣一瓣的往嘴裏頭送,“我娘剛午睡下。”
漱玉點了點頭,轉身要出去回複,便讓徑自入屋的安陽侯嚇了一跳,欠了欠身恭敬垂首喚了聲:“……侯、侯爺。”
“誰說我來就是為了你娘。”安陽侯等人都退了下去,才慢悠悠開口。
辜七心裏頭忍不住笑話,這樣的話也虧得他爹能假模假樣的說出來,不是為了她娘才怪了。“爹,我都幫您勸過了,娘非是不相信,這可真怨不得我。”辜七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已經很厚道了,非但沒有落井下石,還沒使出了渾身解數來勸和。
“嗯——”安陽侯垂眸點了點頭,“我知道。”
辜七噘嘴,隻仿佛這幾句話說盡,他們之間就好像再沒有旁的事情言談了。“爹——”靜了一會,她輕輕的喊,顯得有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低頭斟酌了片刻才嘟囔著繼續:“您還沒跟我說當時殿下的反應。”
安陽侯一副仔細回想的申請。
辜七滿心期待。
“當時陛下擇了日子,韶王與我就一道磕頭謝恩了,也沒能說些什麽旁的話。”其實在進大殿之前,安陽侯就跟那位三皇子聊了有一會,雖是短短一路,那也足可窺見其與另外幾位皇子的不同來。眼看皇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儲君未定,往後幾年皇權更替必有一場血雨腥風。鎮國公府處於權利中心,被卷入其中無可避免,遠避或許是條路子。而那日詳談,安陽侯深覺,韶王可堪托付。
辜七愣了,呆了幾瞬才愣愣的回:“哦……”說不上來為什麽,她心裏頭有些失望。再轉念想想,那是在禦前呢,無非也就隻能磕頭謝恩。可實際上,辜七內心裏是期待他說些什麽的。“那爹是您來做什麽?”
安陽侯拿著握拳的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明日圓勿大師會在應覺寺講佛經……”後頭的話,他沒再說透,可意思再明顯不過。
辜七讓剛才的話戳了心,正沒精打彩,半垂著眼簾絲毫沒看見她爹眼神遞過來的意味深長。
“妙妙兒。”
辜七有氣沒力的回道:“知道啦爹,明日我會帶娘過去的。”說罷,她又用眼掃了掃安陽侯那隻有舊傷的腳,“爹,你還打算瞞娘多久。這次娘就這麽生氣了,倘若發現了你的這事,恐怕……”
果不其然,安陽侯眸底之色驟然變深。一來是驚訝妙妙兒怎會知曉,二來則是因為想到後果……他騙了阿彎十幾年,若真是有朝一日被發現。
若真是被發現……安陽侯不敢多想。
這邊安陽侯剛走,便有安和堂的小丫鬟過來送香囊,那是辜老夫人撥給秋瀾使喚的人,這幾日總跑水光榭,倒是混了個臉熟。
“xiǎo jiě,這是秋瀾xiǎo jiě這兩日新畫的花樣,你挑挑喜歡哪幾樣。秋瀾xiǎo jiě說能趕在月底完工的。”小喜將托盤都遞了去桌上,好讓辜七挑選。
挽玉抱了幾枝秋荷放在花瓶,朝著這邊看了看便打趣道:“秋瀾xiǎo jiě心思巧,手也巧,又會做素食,女紅又是這樣的好。”
可不是麽,素食不能做了,便繡活翻了出來,幾房夫人那秋瀾都送了些精致小物。
辜七見上頭的樣式繁複華麗,十分少見。她前些日子是跟著老夫人學了幾天的,知道秋瀾要將這幾樣繡出來,可都要花費大功夫,何況還要趕著時間。“瀾姐姐心意我不好拒絕,可也不想瀾姐姐熬壞眼睛,不如給我做兩隻荷包,至於花樣……就這個好了。”
等小喜這丫鬟退了下去,挽玉才到辜七身邊道:“那位秋xiǎo jiě真是厲害。”
辜七暗歎,這份玲瓏心思不放在歪處才好。
到了第二日,辜七果然纏了慧靈郡主去了應覺寺,對於鬼神之說,她曾經不以為然,現在真是充滿了敬畏之心。而那圓勿大師佛法高深,經年在外雲遊,這次在京中講經,辜七也早動了心思想要見上一麵。可等到了山腳下,才發現車馬眾多,早將山門處圍了個水泄不通。
辜七愛極了熱鬧,其實心中也有些被辜老夫人這兩日念叨得有些受了影響,擔心到了雍州瞧不見等富庶繁華。
“咦——”辜七驚訝出聲。
慧靈郡主也將視線探了出去,隻見許多男香客上都帶了一朵紫粉絨球。按說來寺廟上香,多為女子老婦才是,這些耳邊帶了絨球的男子身邊卻並未見到女眷,反而要麽獨行,要麽是四五男子結伴。這景象,著實讓人稀奇,她隨即打發了的個小廝去打探消息。
小廝回來跟著馬車往車窗裏回稟道:“夫人,聽說是春風樓的花魁娘子在寺中齋戒祈福,這些男香客都是為了她來。”
“好大的場麵。”辜七嘖嘖的驚歎,隨口又問:“花魁娘子長得什麽樣兒的,是不是最漂亮的那個就能稱為花魁?”
小廝雖然年紀還小,可這春風樓的名聲實在太大,因而也是知道些許,見xiǎo jiě開口問,便像倒豆子一樣全都倒了出來:“春風樓的花魁三年一選,選的並不單單是容貌,還要看琴棋書畫和諸多技藝,能當上花魁的都……”
“好了。” 慧靈郡主見那小廝說個不停,而辜七的眼睛裏透著光亮,便出聲打斷。
辜七意猶未盡,不過是看在慧靈郡主的麵上訕訕作罷。轉念想著反正過會她爹來了,她娘也沒功夫管自己了,那時她再尋機會去瞧瞧好了。這念頭一生出,連辜七自己都驚愕連連,原來她內心也是這般陽奉陰違的人。
鎮國公府的馬車從後山入了應覺寺,此寺是皇家寺廟,前後一分為二,前頭為普通香客,而後山則一般接待達官顯赫和天家貴胄。辜七和慧靈郡主在佛祖跟前進香添了香油錢,而後被小和尚領著去禪房喝茶休息。
辜七磨磨蹭蹭的不願跟了去,“娘,我還想再逛一逛,就不陪您去了啊。”
慧靈郡主本來不肯的,可見到辜七那神情心就軟了,“那別去前麵了,上山前你也瞧見了,亂得很。”
“知道啦。”辜七語氣歡快,轉身就領了挽玉疾步離開了。
挽玉這時才開口道:“奴婢剛才好像還見了一輛咱們府的馬車停著。”
“嗯?”辜七想了想,來寺廟裏的隻可能是老夫人,可她昨兒晚上還在老夫人那用晚飯,可沒聽說要來呀。再說了,老夫人也沒有那要故意瞞著她理由的。
不過,今日辜七來應覺寺最主要的事,還是想要見一見那位得道高僧。她時間不多,便緊著要緊的去了。
兩人問了個灑掃的和尚就沿著他所指的方向過去,其間要穿過一片竹林,沿著淩空修建的木棧走在其中,林深幽靜,草木蔥蔥,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嘔……”隻是忽然響起了不雅的聲響。
辜七下意識的回頭一望,約莫三四丈遠的地方有道倩影扶著竹子彎腰作嘔,剛才那聲響動就是她發出來的。
而那人似乎也發覺到有目光盯著自己,她直起的身子等用手帕擦拭了嘴角後才抬起頭朝著辜七的方向看了看。四目相交,靜了一會後才挪開視線轉身離開。
挽玉問:“怎麽會是她?”
辜七朝著四周看了看,並未能尋見老夫人的蹤跡,可看著架勢,應當是老夫人帶著她出來的才是。“咱們還是先去找圓勿大師。”她二人轉身繼續朝著原先的方向去,穿出了林子,果然看見幾間禪房。
外頭沒有一個人。
“砰——”
辜七還沒走近,腳邊上就讓人擲了一顆石子,那所投的石子力道十分大。她低頭一看,地麵上已經留了個深深的圓坑,而那顆石子也深深的嵌在了裏頭,倘若稍微差點分寸,隻怕她的腿就要折了。
“什麽人鬼鬼祟祟!” 辜七帶著怒容掃視四周。
既然不想人來,大大方方的站在門外攔著就是了,何必躲在暗處傷人。
暗處傷人……?
辜七心裏咯噔一聲,低聲叫挽玉跟自己立即回頭走。可話還未等她走出兩步,那禪房緊閉著的門叫人從裏麵吱呀聲開了下來。
“辜七——”
辜七隻覺得這兩個字被喊得帶著陰森之氣,她後背僵住,隻覺得沁出了一身汗來。而另一顆石子又被擲在了她是腳前半分,就好像意味著她再往前走半步,就要打在她身上了一樣。石子就貼著她的臉頰劃過去,帶著的勁風刺得臉頰微疼。
挽玉驚呼,她回頭偷看了一眼,同辜七說的時候聲音都變得快要哭了,“是……是沈都督。”
其實不光是挽玉,就連著辜七自己都覺得快要哭了,她怎麽會把自己送到沈括麵前來了呢。
是了,沈括一向都篤定佛道的,圓勿大師雲遊不定,這回難得在應覺寺小住,若有機會沈括必是要來的。
可是連辜七自己都想到,怎麽會這麽巧,他不是還在豐城麽,幾時回來的?
沈括絳紫直身配玄色氅衣,深邃的暗紋隨著他緩步走動而熠熠閃動。他將視線落在辜七,薄唇微啟:“想去哪裏?”
辜七咬著唇沒開口,眉眼間流露著怯懦,她是真害怕沈括,怕他的心狠手辣,翻臉無情。
沈括走到他側麵,嘴角甚至還噙了一抹笑意,“七七,你這樣害怕我,是不是因為做了什麽虧心事?”
他向來少笑,笑了便是他發怒的時候。
“……”辜七側過頭,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直待到自己心裏不再那麽害怕了才出口道:“都督覺得我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沈括輕笑,他手掌天下兵馬大權,手上殺戮血腥的沁染,這般一笑不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反而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孤絕陰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會確是真真正正的動了怒。
辜七的語氣帶了幾分顫意,“那沈都督可有反問過自己有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
“哦?你倒是說說看……”沈括不置可否。
他永遠都是這樣,站在高處睥睨,仿佛一切都可以在他的肆意玩弄、操縱之下。辜七有些厭惡他這樣漫不經心的語氣。
“都督在留園為了一個彥扶玉幾番設計我身邊的丫鬟不虧心?都督明知道她嫌惡於我,偏要留我們在一塊,好讓她能對我下手,難道不虧心?”辜七上回還能裝傻賣癡的混過去,這回覺得自己是糊弄不過去了,索性挑開。
沈括不語,眸色微微轉深,事情的起因的確是彥扶玉。她因為辜七丫鬟與自己同名而鬱鬱不快,幾次要出手,後來陰差陽錯之下的確險些讓她得手如意,可是……“後來你也將她賣入了妓寨。”
辜七挑眉冷笑,顯得極為不屑,“都督能查得這樣一清二楚,又怎麽會沒查清楚,倘若那回不是我將計就計,丟了青白的可是我!彥扶玉有此下場,是她咎由自取。”
“你倒是肯坦白了。”沈括見她神情當中透著怨憎,想來這樁事是她心中芥蒂症結所在。難為她上一回,還能那樣不動聲色的裝傻賣乖,隻怕當時也是害怕自己追究。這樣好的隱忍,倒是沈括以前不曾發現的,忍不住要為她撫掌稱妙。
兩人皆是不說話,氣氛有些焦灼。
“沈括,被人騙的滋味好受嗎?”辜七忽然粲然一笑,可那神情卻是再淒惻不過。她不擅此道,倘若可以真要再多哄著他、騙著他,待到他暈頭轉向的時候再給予最深的痛擊。
隻可惜辜七不是沈括,沈括也不是辜七。
這世上,唯一能讓沈括目光柔軟的隻有他親手所繪畫卷中的那名女子。
沈括微微眯起了眼,看著辜七卻又好像沒有在看她,他的手輕輕碰了一下辜七的臉頰,緩緩下滑既然一掌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那麽嬌柔脆弱,隻要他稍微用力,辜七就再不能說出這樣挑釁的話來了。
“xiǎo jiě!”
……
辜七也不知怎麽沈括就鬆了手,放開了她。可那一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恐怕當時,未必沒有殺她之心。
到了此時,辜七身上還是出了一層冷汗,鬢邊的碎發濡濕著貼著臉頰,臉色極差。
“xiǎo jiě……”挽玉也被嚇得走不動道,雙腿軟軟的不聽使喚。
辜七蹲在地上不動,起身時袖口濕了一片,眼角也還濕漉漉的。她二人尋了個地坐了好一會才平複,挽玉撫著胸口道:“xiǎo jiě,剛才嚇死奴婢了。”
辜七沒說話,俯眼看見下麵不遠處她爹娘並肩握手而行,看樣子已經是和好了。兩人容貌相配,璧人一般的站在一處,不知情的還要以為是新婚的夫婦。慧靈郡主長相及其年輕,若非日子舒心也不會有此等狀態,而安陽侯也因謙遜溫和之氣更顯風姿。年歲沒有讓這二人年華老去,反而更平添旁人不曾有的氣韻。
京城中的夫人哪個不豔羨慧靈郡主的,安陽侯寵妻如命,十數年不納小妾,光是這一點就已經是旁人求不來的了。
辜七有時候雖然對他爹那種獨占欲很不恥,但不可否認,她爹對她娘是極好的。如今見這二人和好,辜七心裏也好受了許多,轉念又想到那樁事還是隱患。不多時,就見她娘離開,而安陽侯則在原地等候。
“xiǎo jiě快看那邊……”挽玉可一直都不敢看向慧靈郡主和安陽侯那的,所以眼珠子就一直在周圍亂轉,其實也是因為被剛才嚇到了,還惶惶不安著。
辜七朝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道身影躲躲藏藏……是秋瀾?她怎麽躲在那,是想做什麽?不知為何,辜七總覺心中不妙,站起身帶著挽玉往下麵去了。
還未等她靠近,隻見秋瀾朝著安陽侯見了禮錯身而過,隔開約摸五六步的樣子忽然腳底一滑,直直的朝著小道旁的月季花叢摔了過去。她又是直接臉朝著下頭去的,這要是真摔了進去,月季的倒刺非得讓她huǐ róng了不可。
辜七看見她爹一個健步,飛快握住了秋瀾的手腕,將人給拉了回來,免於受難。而另一方向,她娘正往回走,腳步微滯,看那樣子……顯然是看見了。辜七才剛還想到那件事不能讓她娘知道,怎麽就這麽快被撞見了,一時心急如焚。
此時的辜七也顧不上其他,急忙提裙跑了過去。“爹!”
安陽侯鬆開秋瀾的手腕,見不遠處站在的慧靈郡主,臉色突變。
而秋瀾也見到了慧靈郡主,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忙開口解釋道:“夫人,侯爺剛剛是為了救我……是我不小心險些摔了……”
可慧靈郡主紋絲不動,目光直直的看著安陽侯,透著霜寒和失望。
“……”安陽侯喉嚨微,卻是半個字都沒有擠出來。
辜七心想,這下壞了。她也有些收不住脾氣,朝著秋瀾冷嘲:“瀾姐姐平日最穩重的性格,怎麽好端端的走個路還能摔跟頭的?旁人被絆倒也隻會往前頭摔,怎麽瀾姐姐跟旁人不同,竟是臉朝著側麵的花叢裏摔去?”
一連幾問,讓秋瀾一張臉又紅又白,眼淚也旋即滾落了下來。在辜七氣勢洶洶的對比下,她顯得十分弱勢,叫人看了以為是正在被辜七欺負。世人都覺得隻要是弱的,那便多半是敦厚良善的,殊不知還有miàn jù這回事。
這回秋瀾使計可是讓辜七看得一清二楚,故而眼淚攻勢對她而言不管用!
秋瀾帶著哭腔辯解:“七mèi mèi,你怎麽這樣說我,難道我還會不要自己的這張臉嗎?剛才若不是侯爺出手救我,隻怕我……隻怕我這一生就都毀了!”
“是麽?”辜七真是被氣笑了,挑了眉道:“你不是料準了我爹會出手救你麽!”
“七mèi mèi……你,你冤枉我……”秋瀾急得話都不成調了,眼淚更是決了堤,就好像現在辜七說的一切都是編造來誣陷她,一切都是辜七的仗勢欺人!
“方才我在上頭看得清清楚楚,你早就看見了我爹娘,偏躲在樹後鬼鬼祟祟,等我娘離開就來了這麽一出,誰知道你安的是什麽心思。瀾姐姐,你不顧惜自己的臉也就罷了,可偏教我娘看見這一幕,實在不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在故意挑撥我爹娘的關係!”
秋瀾被辜七說得連連搖頭,隻淚水直往下滾,連開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
“嗬,難為我爹一番好心,卻被你利用。我爹的腳傷了十幾年,最近才在神醫的調治下稍有些起色,原本也是想著到我娘生辰那日再給我娘一個驚喜。現在呢?瀾姐姐,你心思好深呀。”辜七這才是說到了正點上。“是不是就因著上一回我求祖母不讓你下廚的事你記恨上我了?瀾姐姐難道當真以為,你用雞油調味的事沒人知道麽?”
當年安陽侯戰場受傷就是為了救慧靈郡主,可若是受傷的腳早就好了,背負愧疚感多年的慧靈郡主又該如何接受。若非上一世,辜七親眼見到爹娘因為這事情而決裂,她也不會提前知曉安陽侯還瞞了這樣大的秘密。
說了這話,辜七趕緊朝安陽侯使眼色,再看慧靈郡主的臉色果然不像之前那般難看了。
“阿彎,我本來……”安陽侯欲言又止,他剛才也真是自亂了陣腳,回頭一想,果然如辜七所言,這秋瀾舉措可疑。
這樣的說辭,慧靈郡主其實信了一多半的,對比於自己的夫君和女兒,她又為何要因一個心思不良的小姑娘而疑心那樣。她出嫁後雖然沒什麽煩心事,可自小是在宮闈裏長大的,那些醃臢的手段和齷蹉的算計,她是一樣都沒少見的。現在回想起前些日子這位秋瀾xiǎo jiě頭一次可不就是將羹湯翻到在了她夫君的身上。那時,她雖未察覺什麽,可現在想來,卻是十分的可疑。
“你沒事吧?”慧靈郡主走了過來,柔聲細語的問,目光又挪向安陽侯受傷的腳腕上。
辜七真是鬆了一口氣,心想著她娘能這樣問,多半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慮。隻是對於自己那爹,辜七此時很是覺得既可憐又可氣。不過那真相,她娘也定然不能接,辜七隻能幫著圓過去。真是又驚又險,差點兒就讓秋瀾得逞了。
“瀾姐姐,咱們府上是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嗎?你要這般算計來算計去?”她若隻是想謀求一個好將來,做人做事都規規矩矩的,辜七也不會不容她。
辜七是重活過一次的人,當然更知道那種在絕境中掙紮的無奈和困難,怎麽會去輕易摧毀別人為之努力的成果。隻是秋瀾心思不正,甚至有些……不折手段。
為了哄住老夫人,讓茹素之人沾葷腥,實在可惡至極。
而偏偏她的模樣又叫人不會疑心她會有壞心思。
就好比之前那幾日,秋瀾和辜七的交情在外人眼中隻有一日好過一日的,哪隻她轉頭就這樣挑撥二房了。
“算計?”秋瀾沒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會讓辜七揭穿,驚駭於這位鎮國公府的xiǎo jiě會這樣聰慧敏覺,不似她家裏頭那幫蠢笨的姐妹好的糊弄。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辜七一人之言,她沒有的證據就做不得數。今日她是自己不小心絆了一腳,即便是險些壞了安陽侯和郡主的感情那也是無心之失。而早前素食的事,她做的更是小心,算她辜七聰明能察覺,可若說想要找到證據,那是絕不可能。要是當時就有證據,那自己也不會好端端的待到現在了。
秋瀾腦子轉的快,咬死了不承認,哭道:“老夫人待我這樣好,我怎麽還會不知報恩。那什麽雞油調味的事,我也……也都沒做過……嗚……”
秋瀾越哭越傷心,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收起你的眼淚。”安陽侯聽得心頭煩躁,又因先前被此人算計,更是對她厭惡極致。小小年紀卻心思這樣繁複歹毒,多在的老夫人身邊呆一日都是禍害。
這般一喝,秋瀾的哭聲果然小了很多,顯得壓抑而破碎。此時她也有很懊惱,今日老夫人帶她出來相看什麽黃公子,若不是那黃公子長得癡肥憨傻,她也不會惡心得在一旁吐。偏又見了辜七的風華動人,一時心中嫉恨難平,這才會算計她爹娘去。
要說秋瀾也很有些手段,上京之前就知道安陽侯腿腳有舊疾,偏偏那次讓她看出了端倪。嗬,這要隱藏了十數年的謊言被當場揭穿會是個什麽情況?她想想就很痛快。
“你若是還想呆在老夫人身邊,就安分些!”安陽侯臉色冷峻,“再生事,我有千萬種法子對你。”
秋瀾聽出話中威脅,終於臉上露出了害怕。
回了鎮國公府,辜七忙讓漱玉喊李玨王衾兩人進來,不想卻被告知這兩人下午去了定楚堂還沒回來。“奴婢叫人留意著了,見他們一回府就讓到xiǎo jiě這兒來。”漱玉有些遲疑,打量著辜七臉色不大好,又想她是剛從應覺寺中回來,又怎麽會不知道那件事,故而輕聲寬慰道:“xiǎo jiě,王爺那樣……許是有旁的打算的……”
辜七聽這話覺得莫名其妙,“韶王?他怎麽了?”
漱玉這才知道原來辜七竟然不知那事,連連後悔都來不及了,叫辜七三兩句威嚇道出了實情:“奴婢,奴婢聽說三皇子捐了兩萬兩善款,得了與花魁姑娘手談一日的機會。”
“竟有這事?他今兒也在應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