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134

字數:4921   加入書籤

A+A-




    雍州王府。

    錦照堂。

    “什麽?”辜七聽了拂玉剛說的話當即就變了臉,  隻覺得胸臆間生了一團火。“皇帝駕崩的消息也傳到府上了?”

    拂玉道:“剛才奴婢碰見王爺身邊的人過來傳話,說是王爺讓小姐準備喪儀。”

    “嗬,真是掐好了時間來的。”辜七不由冷笑,  想也知道這都是誰安排的。先用戎勒大軍拖住了裴池,再宣布皇帝駕崩的消息,  便是防著裴池不許他入京崩喪,  真真是好算計。

    辜七朝著外麵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便問道:“剛才來傳話的人可有說殿下晚上過來用飯嗎?”今日生了這麽多事,  恐怕是要跟幾個幕僚商議很晚的。

    “那人倒是沒特別說,奴婢覺得王爺應當是要來的。”拂玉猜測道。

    皇帝大喪其間,  舉國哀悼。群臣縞素,禁穿大紅大紫,外服穿麻衣白衣,  禁止喝酒歌舞。辜七吩咐了她同織玉兩個辦這事,  務必無疏漏,  兩人應下趕緊辦去了。

    而挽玉正在那收拾的衣裳,問道:“小姐來瞧瞧,看王爺這趟出去可還要帶什麽的?”

    裴池一向是住在錦照堂的,所以一應穿戴都在這兒。先前那道聖旨下來的時候,辜七便叫人開始收拾起來了。

    被挽玉這麽一喚,  辜七便走了過去看,  “夏日裏的衣裳都帶了嗎?”

    “奴婢收拾了兩季的衣裳在裏頭,  豐城那兒比咱們這還要偏北,  五月下旬才能暖和。再往後等過陣子再送去也不遲。”

    辜七點了點頭,一時也想不出來還要帶些什麽,“先就這樣,等我問過殿下還有什麽要添置的再說。”她雖然已經叫挽玉開始收拾起行囊來了,可這心中卻是舍不得的。這仗一打也不知要多長時日,戎勒人素來又是凶狠的,再則,也是因為沈括。沈括同戎勒是早有勾結的,恐怕這回非但是為了拖著裴池不讓他上京,更有報複之嫌疑。

    辜七不禁歎氣,心裏頭恨不能此刻跟著他一塊過去。

    康媽媽正好進來,她那腿傷了也有好幾月了,如今就算是不杵著拐杖沒人扶著也是能夠自己慢慢走動的了。年紀大的人總歸恢複的要慢一些,可這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她這一進來便見著辜七這麽個長籲短歎的模樣,知道她是為了韶王要出征的事情難受,便過去安慰了幾句,末了仍是惴惴不安的叮囑:“王妃切記自己肚子裏還有小世子,萬萬不好跟以前一樣再胡鬧了。那是打仗的地方,刀劍不長眼的。”

    這實在是因為辜七有過幾次前車之鑒,康媽媽唯恐她又跟以往一樣什麽都不顧就隨著一道去了,這才急急的過來提醒。

    辜七心道,這回她就算是想去,裴池也是不會再答應她的了。今兒早上兩人接旨後,裴池跟她說的便是收拾他一人的行裝。此時聽了康媽媽的話,何嚐不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的,可就是說不出來的難受,此時就好像已經被離別之情給淹沒了。

    到了晚間,裴池果然是跟平常一樣過來同辜七用晚飯。原本氣氛還算融洽,可後來漸漸的辜七鼻子酸就紅了眼,一副將要哭出來的模樣。

    裴池剝了蝦塞到她嘴裏頭,“越歲數小了,動不動就哭。”

    辜七哼哼唧唧,被他這麽一說才收了兩分傷心,直嚷他沒良心。“還不是因為殿下!”

    “先前我也經常是要領兵出征的,這也不是頭一回了。”裴池溫聲細語的安慰,他是不願意看見她哭的。

    辜七愁眉緊擰,“這和之前怎麽一樣,戎勒人那樣凶殘。殿下難道忘記了先前他們屠了豐城。”越想越是覺得此去重重凶險,剛才憋回去的眼淚就又要掉下來了。“何況,這些都是沈括的陰謀詭計,殿下真到了那邊,還不知他要同戎勒使出多少奸邪的手段來。”這就跟打開了滿腔的怒火和不忿一樣,一旦開了口便是如何都收不住了。

    “能跟戎勒打這一仗也是好的,這些年來戎勒氣焰愈囂張,若是勝了,必然是能保未來十餘年的邊塞安穩。”裴池聲音沉穩,看待這事則是跟辜七完全不同的。

    辜七也知道此一仗若是打勝了自然是千好萬好的,可她擔憂的便是這裏頭生了岔子。“殿下為何不直接拆穿了沈括的把戲,皇帝早在那一日就駕崩了,殿下手中有京中時報。隻要將這消息散步出去,未必天下人不信。沈括這是假傳聖旨!”

    裴池斂眉,過去將拭了拭她眼角的眼淚,“倘若那樣,恐怕戎勒的大軍會照舊南下。”

    “什麽?”辜七一時沒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裴池慢慢同她解釋,“就算是掌控了天下的言論,沈括依然能勾結戎勒致使外族揮兵南下。豐城的慘劇再不能生。七七……”他捧著辜七的臉頰,在她的眉心親了親一下,“欲拿沈括,必先斷了其身後戎勒的支持,否則,西北幾個州數百城池都不得安寧。”

    辜七知他是心懷天下的,再想到豐城被屠一事,也就不好在這事上多糾纏。隻是不舍之前卻是愈濃了起來,辜七伸出手環住了沈括的腰,“那殿下幾時回來?”還不等裴池開口說話,便又道:“我想殿下。”如若可能,辜七便恨不能掛在裴池身上跟著他一塊去。

    裴池又何嚐舍得下她,“我每隔幾日便給你來一封信。”

    “怎麽是隔幾日才一封,那不是當中幾日我都要眼巴巴的等著了麽。”辜七覺得這樣的安排不成,便纏著要裴池每一日都給她寫信。“也不要殿下寫多少字,能叫我知道殿下平安就好了。”怕裴池不答應,她緊接著又道:“小團子也想殿下的呢!”

    但凡她所說的,裴池都應了下來。他見辜七神色委實不算好,便低聲在她耳畔道:“我放心,用不了幾月。”

    辜七聽後頓時一喜,打仗這事幾月幾年都是可能的,而戎勒此時聲勢這般浩大,顯然是不好打的。他竟這般說了,就定是有把握的,所以辜七目光驚奇的看著他。

    裴池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京中王府,你曾經撞見過兩個戎勒人。”

    經他這麽一提醒,辜七倒好像是有印象了,那時候成親才沒幾日,她去給裴池送湯。“殿下是早有了部署?”

    裴池麵色從容,溫聲道:“不過是早做了準備。”

    再又過了一日,裴池這邊便要動身去豐城了,領了雍州一般兵馬過去。人數不過統共六七萬,可都是平素就操練有佳的精銳人馬。辜七送他至府門口,見再前頭便都是統一玄黑鎧甲的兵馬列隊等待,氣勢逼人。

    “殿下,早去早歸,我和團子都等著殿下。”辜七握著裴池的手不放,依依惜別之前難以表述。

    裴池含情的看她,抬手將她貼在腮邊的碎捋在了耳後,“這段日子外頭亂,你好好呆在府裏。”

    辜七點頭,再要說些什麽又怕自己真要忍不住掉眼淚,故作堅強的鬆手,竭力用輕快的語氣道:“殿下去吧。”

    裴池“嗯”了一聲,轉過身去到那隊伍當中,翻身上了馬。此時黑甲銀劍端坐高頭大馬之上,褪去平常的清貴溫雅,真是有種難以描述的威儀。

    辜七盯著那背影,直至在看不見才讓挽玉扶著回去。回了錦照堂,便又覺得哪兒都是冷清的了,她歪著小榻上不想動彈。又過了兩日,這種情緒才稍稍緩了一些。

    ——

    京城皇宮。

    因著前一陣生的逼宮事件,整個皇宮更加顯得死氣沉沉。那些地磚牆縫裏似乎還有沒衝刷幹淨的暗沉血汙,空氣中依然還彌散著股腥臭的氣味。

    分明已經是四月中旬,可半點沒有開春的跡象,仿佛這個冬日格外的冗長。皇帝駕崩,宮中各處都是縞素一片,仿佛隻剩下了黑白二色。

    遠遠的,一轎輦從遠處宮門進來,宮人見了都紛紛垂回避。今日的京城,誰還能有如此例外的殊榮。除了沈大都督之外,根本是不做他想的了。

    轎輦停在風迢軒的宮門前,這是處冷宮,可近來沈都督卻是常至此的。

    正殿的殿門被沈括隨侍的人推開,裏頭昏暗一片,射入的光亮讓裏頭的飛塵都顯露無疑。剛才開門的太監便又殷勤的用自己手中的浮塵揮了幾撣子,想要瞥去些灰塵。

    “沈括!你不得好死!”忽然,殿裏麵有人淒厲出聲。

    叫人覺得……這就像是地獄中的惡鬼出來一樣,嗓子粗粒沙啞,也根本是叫人分辨不出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既然是在冷宮中出現的,那就隻能是女人了。

    聽了這樣的話,沈括身邊的人各個是變了臉色。唯獨他自己,非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起伏,邁開步子往裏頭走的時候,甚至是譏笑了一聲:“隻可惜,你殺不了我。”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