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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玉隨即站了出來, 對著昌成業喝道:“昌公公是王爺身邊的老人, 做事說話都是應該知道分寸的。既那什麽馮匡是昌公公的義子,怎麽也不好好管束管束,由著他昨兒醉酒在咱們王府外頭胡言亂語!依照奴婢看公公您這會子的傷心, 也實在不是那等不關心義子的,怎麽現在出了意外,昌公公就來興師問罪了!”
拂玉看出了這其中的門道, 一番伶牙俐齒將昌成業逼得啞口無言。王府裏的有人不安分,她頭一個不答應。去年這老太監才得了王爺的訓斥, 安安靜靜了幾個月, 拂玉還以為是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沒成想這會又開始作妖來了。這難道是趁著王爺不在, 專程來欺負她家小姐的?拂玉心中不忿, 對著昌成業又是一聲啐罵:“府裏人都敬著昌公公,可你也別真忘了自己個的身份。到底王府誰才是主子!這麽紅口白牙就敢汙蔑主子,領著人來問罪尋事,嗬……昌公公真是好大的能耐。”
昌成業跪在那地上, 哪曉得會叫這麽個小小丫鬟一陣劈頭蓋臉的惡語相對, 臉上的神色青白不定。再將視線轉向辜七的時候,眼中更是多了旁的意味,有厭憎有輕視更有仇恨……
“沒有確鑿的證據, 奴才又豈敢來這一趟。”昌成業的聲音已然好像是氣憤至極的克製。
辜七睨了他一眼, 閑定從容的開口:“那便說說, 是什麽樣的證據讓你有這樣大的膽子。”
跟在他身後來的幾個仆役都不敢出聲, 一應都瑟瑟縮縮的跪在那。
昌成業再開口時候,整個氣勢已經平複了很多,“奴才先前也以為馮匡是為了護主死在了外頭,直到昨兒才知他原來還活著,又因著他醉酒被王妃責罰,故而也不敢來向王妃求情。等今日一早,奴才去看他的時候,才現、現他死了……”說道動容處,昌成業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真就跟失了至親一樣的痛苦。
拂玉和挽玉瞧見他那副模樣心裏頭不屑,心道這老太監這是在惺惺作態。
康媽媽聽見動靜,從外頭自己那屋過來,悄無聲息的繞過眾人,站在了辜七的身後去了。昨兒她就覺得事情不簡單,沒想到今日又生變故。這可真是好大的膽子,王妃如今可懷著身孕呢,怎麽還敢如此鬧事,實在可恨。
昌成業緩了緩繼續開口:“竟是有人拿匕殺了馮匡。奴才問過外頭守衛,從昨兒到今日早上的這其間內,隻有一人進去過裏麵。”他抬起頭,視線直接落向了辜七,過了片刻又轉向了康媽媽,雙眼當中流露出的目光也跟淬了毒一樣。“就是你!”
康媽媽渾然一震。被昌成業這麽指認,自然就將屋子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了過來。她忙從辜七身後站了出來,向辜七回道:“奴婢昨日隻是去看了一眼那人,好確認他有沒有酒醒。旁的事情,一概都是沒做的。”
辜七是相信康媽媽的,同她點了下頭。
挽玉插了話道:“存了殺人之心的人怎麽會這樣明目張膽,留下這樣的把柄,豈不是就等著讓人懷疑去麽?”她的這話倒是沒說錯的,就算是要殺人,總也不會落下這等把柄,何況還是叫看門的仆役看著進去的。
“如今這府裏頭,哪個不知道她是王妃的乳母,若是有王妃的撐腰,又有什麽是不敢做的?”昌成業直將戾氣的目光落到了辜七的身上。這意思再明顯不過,辜七是那個背後主使的那人。“不論如何,人總歸是她殺的!”
康媽媽被他這番栽贓氣得渾身顫抖,指著昌成業道:“那馮匡雖是吃了酒,當時也是合了幾個小廝之力才將他拿住的,憑著他一身功夫,我一個上了歲數的婦人如何能弄得過他!”
昌成業早是又有備而來,從身後跟隨來的那幾人處奪了一把麻繩扔在了康媽媽麵前的地上,悲聲道:“你叫人捆著他,便是武功再如何也是吃虧的,更何況……更何況他還是喝了酒的。真是狠毒啊康媽媽,你真是下得去手,連著等我那義子清醒了再問話懲戒也來不及,就這麽急吼吼的殺了他滅口!”
昌成業是越說越激動,憤怒的握著雙拳,那模樣……就一副要上去跟康媽媽拚命的架勢。他雙眼猩紅的盯著康媽媽,“你頭上的傷就是證據!就是你殺了馮匡的證據!”
這麽一說,屋子中鴉雀無聲。殺死馮匡的證據在……康媽媽的額頭上?
在場眾人都將自己的目光挪了過去,就連著辜七也抬頭看了去。康媽媽額頭上是纏著布條的,這麽被昌成業一指,就更顯得突兀了。
挽玉和拂玉皆是曉得昨日為何康媽媽額頭上受了傷,因此紛紛護著她開口辯解:“你少汙蔑人,康媽媽是昨日被個婆子撞了才落下的傷。”
昌成業冷笑,繼而又悲憤道:“明明是昨夜她去殺馮匡的時候留下的證據。王妃大可叫仵作進府來驗,馮匡手指甲裏還有凶手的皮屑。康媽媽真是好借口,也曉得自己這傷瞞不過去,知道編個被婆子撞的理由來遮掩。”他抬眼望向辜七,神情堅定,好像對指認康媽媽是凶手這一事已經有了十二分的篤定。
“你倒是說說,是被哪個婆子撞倒的。我倒是不知道怎麽個撞法,會叫將個額頭撞成這樣。”昌成業對著看康媽媽咄咄逼人。
而康媽媽聽見他說喊婆子來對質,神色陡然一變。
辜七見她臉色不對,心中咯噔了一聲,緊接著又聽見昌成業道:“王妃,不如喊那位撞了康媽媽的婆子來對質。”
挽玉和拂玉兩個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皆是一臉緊張的看向了康媽媽,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康媽媽此時卻說不出話來,她自己也已經知道是中了旁人的奸計了。昨兒的她沒被什麽婆子撞到,隻是一人出去看過馮匡後回來的路上不知緣故的暈了過去,同上一回暈倒一樣,因著是不想讓辜七擔憂,回來便沒提這事反而是換了一套說辭。哪想到,會有今日這遭。
“怎麽,是不敢對峙了?”昌成業驟然出聲,後又將視線轉而看向了辜七,直好像是看她如何決斷。
辜七換了坐姿,微微側身靠著左側,將手扶在扶手上分擔些許支撐。她神情平和,好似到現在神情都還沒有任何多大的波動:“你的意思,康媽媽是殺了馮匡的?”
昌成業視線直直的落在辜七身上,沒有絲毫的挪轉,此刻真是做足了痛失義子的悲憤模樣,“康媽媽既然是王妃身邊的人,自然做什麽事都是向著王妃的。馮匡酒後失言,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才叫滅了口。”
辜七稍稍凝眸,心下覺得這事倒真是有些棘手,心中暗道這人是早就做了細細布局的了。“所以,你這番過來……是質問我來的?”如此說著,她嘴角噙起了似笑非笑,聲音則是更加充滿了寒意:“你既然是覺著我就是那個指使康媽媽行凶的人,又來跟我討什麽公道?”
昌成業被她這話堵得啞口無言,一臉驚愕之後又轉成了悲怒。
“……我記得,當晚生的事,王爺是下了禁令不準任何人談論的。”辜七點到即止。
昌成業聽了這話,更是恨恨的瞪著辜七:“就算是王爺,也不會如此無情!”
辜七淡漠的看他,“無情?”設下了這麽一個局,不惜將搭上一條人命,怎麽她倒成了那個無情的人?“先前我倒真不是個無情的,要不然,也不會上回在你手伸到我錦照堂來後還這麽便宜放過你。昌公公,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出了人命的栽贓陷害,可不是容易就能糊弄過去的。”
“王妃是什麽意思?”昌成業掩不住的驚色。
“你敢在我麵前掀風作浪,就別怪我不念著你跟了王爺這麽多年的情分。”說罷,辜七冷聲叫人進來,“將昌成業連帶著這幾人都關起來。”
領著人侍衛幾人進來的是章安,章安見王妃下令要拿的是昌成業,微微一愣,到底還是照著辦了。
昌成業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心下憤怒難平,喊道:“你難道還想殺了我滅口嗎?王妃難道忘了,那晚被人劫持,馮匡是為王妃豁了命去的侍衛!王妃這麽做,不怕叫底下人都寒心麽!”
反複提及這事,是要拿她當晚被沈括劫持一事做文章。辜七渾身透出一股惡寒,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心頭竄動的那股怒火。“你敢再多說一個字——”
眾人皆是被她這股神情所震懾,仿佛從未見過如此戾色的辜七。隻好像這一刻,她提刀殺了昌成業,也是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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