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依期落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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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幫哈小學回來後的第二天,我準備了一些水果酒水又去了一趟依期落小學,現在這個小學好多了,學校有了自己的圍牆,有著前門hòu mén。沒有老師開門外人無法進去。我得到了我的老師的接待,彼此寒暄一番。進入裏間,早已煥然一新了,這是我此次回家感覺最桑田滄海的,也是給我唯一最大欣慰的。現在一棟兩層樓的水泥磚宿舍取代了以前的土磚宿舍,而我們以前的大眾廚房已變成了漂亮的學校特有廚房,以前我們自己做飯自己吃,現在學校有了一個做飯給孩子們的廚師,莫大欣慰。
我一個人行走在校園裏,這個校園就是一個操場就完了,從進門處分,操場的右邊是教學樓,對麵是宿舍,左邊是廚房。雖然學校麵積沒有擴大但是裏麵已經以新代陳,非常欣慰。我一邊走一邊回憶著,而十幾年前的小學生活依然曆曆在目,好似看見自己兒時的身影。
記憶聚積在一條曲折蜿蜒的山路上和一間破舊的土磚宿舍以及一棟兩層樓的教室。那是一段很心酸的學生時代,是一段讓人不堪回首的過往。
那年,一個月以後我去了依期落小學,就是我結束了走讀生活,不再是早上自己起來草草炒飯吃,現在換做自己帶米飯自己做飯了。我們的小學沒有食堂,所有師生都是自己做飯吃的,而我們全體住宿的學生則在一間破舊的大眾廚房裏做飯。所謂的這間廚房是一個東倒西歪的漏風的毛坯房,四周用磚圍牆起來,留兩個無門板的門口,頂上用瓦蓋住的破舊屋子。屋子裏就是我們一字排開的小火爐,一邊一排,中間留了個人行小道。那些都是我們自己檢磚頭再去田裏扒泥巴做成的火爐,小小的屋子裏蓋滿了我們簡單而精致的小火爐。我們的這個寶貴的小屋子,房頂經曆了幾個春秋以後被風吹雨打侵蝕,漏了幾個破洞,每當下雨天我們就在滴水下煮飯,腳底踩著積水,很多時候雨水太大沒辦法煮飯我們隻好用舊傘給鍋和火爐打傘自己淋雨。也因為沒有門板我們的廚房就成了幾頭豬的尋食基地,那幾頭豬專門在我們上課期間去破壞我們辛辛苦苦打造的小火爐,所以我們從來不把****放那裏,煮好飯菜我們就搬回我們的宿舍吃飯。我們一大窩的孩子在宿舍裏吃各自做的飯菜,而我們的菜都可憐的不成樣,幾乎清一色都是青菜,白菜,酸菜。尤其冬季,因為家裏不再有青菜所以我們真的就隻能吃媽媽醃好的準備過冬的酸菜。我們從來不敢奢侈能夠吃上一頓肉,我們能夠在菜裏多放點油就心滿意足了。有多少孩子煮好飯以後就不煮酸菜直接拌飯吃,有些甚至連飯都吃不飽,煮酸菜粥吃。
那時候我們周五四點放學,所有學生一群群地從學校往四麵八方各自回家。我家離學校有十三公裏遠,那時候我就算跑步,以每小時跑步九公裏算,我還得跑一個小時多,如果走路,可能要兩三個小時。每一個周末我們都是一下課就回家了,一路上我們都走的很快,很少聊天,從不休息。我們都知道家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回去幫忙。
我每一天差不多都是五點半六點回到,回到家很多時候我的父母出去幹活還沒有回來,一回到家先隨便吃點剩飯填一下已經餓了一個下午的肚子,然後我就開始做飯做菜。其實家裏做飯做菜也很簡單的,先煮好飯,然後去菜地裏拿一些青菜,白菜,韭菜呀之類的。就那麽該炒的炒該煮的煮一下,做飯做菜整個過程也就差不多一個小時半到兩個小時,剛好做好飯父母也差不多回來了。
晚上,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通電,我就在我的小房間裏點著煤油燈寫作業,爸爸通常是修理鋤頭,犁杖,刀把等等一些農活工具。媽媽則切豬食,織棉衣,做一些零碎家務事。秋收季節我也沒有時間看書寫作業,我得幫忙挫玉米,(通常是用舊趕馬鞋將玉米從玉米棒是一粒一粒挫下,因為趕馬鞋底比較凹凸不平,易於磨削,也有用手一個一個挫的。)玉米一大推的放在地麵上,鋪一個大的乳膠布,人坐在那裏埋頭苦幹,家家戶戶都一樣。
周末,我的安排一般都是放牛,我每一天都趕著十幾頭牛獨自一個人在山上放牛,至於為什麽是獨自一個人放牛我在前麵的文章裏已經寫清楚,這裏就不再重複囉嗦。我的周末時間不僅僅是放牛,我還背著一個媽媽用編織袋做的包包,到處采豬食。如果是秋天,我一般是東跑西跑,跑那山跑這山的尋找蘑菇,因為有些蘑菇可以賣錢。運氣好一點,有些時候找到一大片的蘑菇,那對於我們這樣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發財了,有些時候一天可以找個十幾斤蘑菇,一斤五塊錢也能賣個五十多塊錢,那代表著什麽,五十多塊錢已經足夠我們一學期的所有支出了,所以我們所有孩子都其樂無窮,樂此不彼。
當然,周末,我有很多時候也是去幹活的。春天,我就拿著鋤頭在烈日底下播種穀子,播種玉米,播種花生等等。秋天我也就頭頂烈日收隔穀子,收割玉米,摘除花生等等。尤其秋天就算是去放牛,我先回家做好飯然後再去莊稼地幫忙父母背糧食。如果是周日,我幹活到三點就先回家做飯,爸爸媽媽留在山上幹活,回到家做好飯自己一個人吃一點就準備回學校了。
不知道自己能帶什麽回去?去菜地裏到處走走,看看有什麽能帶的;青菜,茴香,豌豆芽,紅薯嫩芽,豐收瓜,豐收瓜嫩枝,豆角,茄子,臭菜。還是酸菜?找遍整個菜園也就這些菜但都經過無數次的采取以後幾乎又找不到可以帶的了。
我總是這樣,在菜地裏抱一顆大白菜加一顆包心菜,這些菜比較耐留。有時候也帶幾個豐收瓜,一些酸菜。回家在一個10kg的空飼料袋裏裝滿米,在一個罐裏裝些油,就這樣出發了。手裏提著菜背上背著米,一路走去。而我總是一個人的,人家的孩子在我還在山上放牛的時候就回去了。獨自一個人回到山路上,在樹林裏到處找又細又長又耐燒的木柴了。每個地方經過長年累月的砍取木柴也不好找了,我獨自穿梭在樹林裏找來找去,然後用手折斷,將折斷的木柴一根一根綁在一起,長長的綁成一個柱子形狀。就那麽一個人,肩膀扛著木柴,背上背著米袋,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黃昏十分獨自走向學校。
回憶裏總是帶著夕陽般朦朧的悲傷與美麗,如今舊地重遊像是黃昏時候遠眺望天邊的緋紅彩霞,覆蓋著孤獨與昏暗。我走到宿舍這裏,停下腳步。現在真的好多了,白色的石磚牆,玻璃窗,鐵架床,三層樓。回想以前我在的時候,那是一棟破破爛爛的兩層樓,混泥土切的牆,窗口就是直接打掉一個土磚形成的。我們所有男孩子一窩囉住在一間房子裏,房子裏左右兩邊搭了長長的木頭,中間留個小過道。長長的木頭架做成兩個很長的床,我們就在上麵鋪個席子,沒有分開,一個挨著一個一字排開睡覺,經常晚上睡著了翻滾,早上起來就睡到別人的席子上去了。床底下塞滿了我們各自的木柴,木柴上放著我們的菜,而進門處有很多我們自己在磚頭縫隙裏釘的硬木枝,那裏掛著我們黑漆漆的鐵鍋,地麵上放著幾個磚頭,磚頭上放木板,木板排列著我們的飯鍋以及碗。我們吃飯沒有桌子,直接在廚房裏做好就連鍋一起抬回到宿舍就地一放蹲著吃。
很多時候,我們到了星期四幾乎就沒有菜了,吃光的吃光,糜爛的糜爛。那時我們放學後基本上就去田地裏尋找食物了,蒲公英,魚腥草等等都是我們尋找的目標對象,當然有時候我們還會在田裏捉泥鰍,黃鱔,螺螄,也會去樹林裏尋找各種各樣的野菜,比如龍爪菜之類的。不同季節尋找不同種類的野菜,秋季我們最好的菜可能就是尋找蘑菇了。我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幾乎能吃的都吃了,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那時候你總能看見,放學以後一些孩子手裏提著個塑料袋,走在田埂上到處尋找食物。
我們所有孩子都吃不上早餐,如果一個星期能吃一個兩毛錢的包子或者油條,能喝一瓶五毛錢的飲料我們就特別幸福了,而且也是特別讓吃不到的小朋友垂涎欲滴並且羨慕嫉妒。那時候我們最垂涎的就是“北京方便麵”和“三鮮湯方便麵”了,那時我們地方賣一塊錢一袋,要是能吃上一袋那可就是福中之福,哪怕能喝一口湯也是特別幸福。那會兒就有一些同學,手裏拿著一袋北京方便麵到處走,一邊走一邊哢嚓哢嚓吃一點,引來很多垂涎之徒跟著後麵雙手討要一點。然後拿著那些方便麵的原料去摘些酸味的野果沾這吃,嘴巴嚕嚕嚕一叫,更加讓人垂涎。
我家裏比別人困難,我爸爸幾乎沒有給過我零花錢,我的零花錢來自自己賣蜂蜜,或者賣蘑菇,橄欖樹皮,賣自己打到的鳥,燒來的馬蜂窩等等,,,自己勞動得來的一些小錢。我也曾經美味的吃過泡麵,曾經還夢想過,等我長大了,有了錢了,我一定要好好的,飽飽的吃夠一次泡麵。
上了教學樓,教學樓還是以前的,我回到我的座位上做了一些時間。那些時光裏我就在這裏讀書識字的,成績第一名,我的作文老師經常在課堂上念。就在那不到三尺講台上我領過了多少獎狀,也在那裏站著寫了多少字,算了多少題,同時老師也站在那裏讀了我多少作文,誇獎了我多少,也頒了多少獎給我了,如今陽光從窗外照著桌椅,那些畫麵像被定格在那裏,在不同的時空裏默默持續著,升華著,遺忘著。
走出教室,站在樓道,曾幾何時我們就在這兒互相追趕,大鬧著呢。從樓道裏看著操場,籃球架現在是鐵架子玻璃板了,我們上學的時候是一根木頭,幾塊木板一個籃球圈,沒有球服沒有球鞋,穿著拖鞋或者赤著腳在那裏打個不停。尤其是我,最熱愛打籃球,業餘時間幾乎都在操場上投籃,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