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瑤聽著廖厲城的不斷重複的話，意識終於漸漸恢複，她拚命的咬緊牙關，忍住身下劇烈撕裂般得疼痛，一聲不吭，但手卻緩緩的摳上廖厲城的裸背，指尖用力的向下劃去……

    廖厲城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傷口附近的位置，似乎被人深深挖開，滾燙熾熱還有粘稠的液體流了出來，他眉心一皺，卻也咬緊牙關沒有出聲，隻是對身下人的動作更加迅猛和粗暴了起來。

    她是想要他們一同痛苦，一同死嗎？

    也好，這樣，也比失去她，讓她留在別的男人身邊好……

    與此同時，容席詢問了這座醫院的護士，匆匆趕到了病房外。他一路跟著廖厲城的車，從申氏一直跟到了此處，中間似乎廖厲城發現了什麽，車子一下不見了，他也是摸索著，才在這座醫院外發現了廖厲城的車。

    聽到病房內的動靜，容席頃刻就明白裏麵發生了，與他通行的小護士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神情一變，不過容席搶先一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找了個要會見院長的借口，支開了小護士。

    小護士剛一走，容席立刻衝入了病房：“阿城！”

    看到眼前的一幕，容席實在覺得羞愧難擋，但是廖厲城此刻的狀態他也不能放手不管，便隻能咬牙，衝上去給了廖厲城一拳。

    這一拳很重，廖厲城被打得倒在一邊，半晌，才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容席不敢看他身下的人，迅速扯了旁邊床上的一條床單就給申瑤裹了起來。

    “你看你幹的好事！”一把抱起被折騰的幾乎暈厥過去的人，容席實在是不知該對廖厲城說什麽好，隻能丟下一句話，匆匆離去了。

    待容席將申瑤抱走之後，半晌，廖厲城才完全醒過神來，顧不得背上火辣辣的傷口還在不斷淌血，他迅速穿好衣服，也強撐著離開了。

    “是我的錯，她，她現在還……”看了幾個小時容席的臉色，廖厲城才終於鼓起勇氣和他說話，聲音低沉嘶啞。

    但容席連理都沒理就走了。

    容席將申瑤抱回去，讓幫傭幫她沐浴換衣之後，就又打上了點滴，但等廖厲城來了，卻特地叫了好幾個保鏢來守在房門外，就是不讓廖厲城進去。

    廖厲城自知有錯，也不敢違背容席的意思，就一直在房間外麵站著，容席期間每隔幾個小時進入房間換藥一次，也看都不看廖厲城一眼，他多次想要和容席說話，也隻能硬生生挨上冷臉。

    他廖厲城還從沒被人這人冷待過。

    背上的傷還疼的厲害，終於，廖厲城忍不住將外套脫了，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衣上都是血跡，廖厲城看不到後背，但也能知道，昂貴的襯衫早就報廢了。

    “你背上的傷怎麽裂開了？”終於，容席緊張得聲音傳入耳中，廖厲城懶懶抬眸看了一眼來人，還沒來及開口，就被一把抓了過來仔細查看。

    “那女人抓的。”廖厲城忍著痛，悶哼一聲說。

    容席給他查看傷口一點都不溫柔，直接用手狠狠撥弄了好幾下，還不知道手消毒沒有。

    “活該！”低低喝出兩個字，容席才將廖厲城一推，進了另外的房間：“衣服脫了，我幫你消毒傷口。”

    廖厲城乖乖的沒敢吭氣，照著容席的話做。等到上完藥，不禁心中暗道，這容席今天是吃錯了什麽藥，他廖厲城做事向來出格，這兩年尤其是，再陰險不可理喻的事情，情緒來了也是沒什麽做不出來的，可不管他做過什麽容席不認同的事，容席也一向待他溫柔寬容。

    但今天，光是這上藥的手勁兒，卻像是懲罰般，要疼死他了！

    可廖厲城還是不敢吭氣，默默的忍著容席給他粗暴的上完了藥。

    容席這自然是故意的，別說是他還挺喜歡的人，就算是別的女人被欺負成那樣子，他也看不下去了。其實，在病房外，他隱隱有聽到廖厲城和申瑤的對話，原來，申瑤就是申氏的女兒，是害廖厲城mèi mèi出車禍的女人，也是他一直心中放不下的那個人。

    知道了這些，容席就能理解廖厲城情緒如此激動的原委了，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不認同廖厲城折磨申瑤也折磨自己的這種做法。

    何況是在醫院，是在大庭廣眾下，廖厲城不顧自己的身份也就罷了，但這一步一旦走了，定會讓兩個人都回不了頭，到時候，恐怕受傷更多，後悔不已的倒是廖厲城了。

    不明白容席的苦心，廖厲城隻道容席還在生氣，不理自己，半天才小心的問：“她可還好？”

    “死不了，但是不保證醒來之後不會自殺。”容席沒看廖厲城，一邊淡淡說，一邊收拾著手邊給廖厲城清理傷口的藥棉。

    廖厲城一下便噎住了，臉色十分難看。半晌，在容席要離開時，他一把扯住容席的衣角，再次低聲：“我隻想知道，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隻是精疲力竭了，現在身體很虛弱。”容席靜默半天，終於還是回答了廖厲城，其實廖厲城應該明白，若是有什麽大事，他早就和廖厲城說了，可見他對申瑤還真是視若性命。

    “那就好……”廖厲城喃喃，聲音低的幾乎自己都聽不見。

    “好什麽好？”容席反過身來，瞥他：“被你那樣在母親麵前羞辱，還粗暴至極，正常的女人醒來不去自殺都不錯了，再別說是她……”看到廖厲城的臉色越來越白，容席頓了下：“她本身就已經很虛弱了。下次再要這樣，她出什麽事我可不確定了。”

    容席歎了口氣，將廖厲城的手撥開，轉身就走。

    “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突然，廖厲城又道。聲音很啞，帶著一絲懇求。容席從未見過廖厲城這副樣子。

    他眼中的廖厲城，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哪怕表現的再謙卑，也都是華麗的wěi zhuāng罷了，他的內心冷靜理智，甚至驕傲而不可一世。今天，卻為了一個女人，對他再三的低眉順眼了。

    容席又歎了口氣，終於坐下來，看著廖厲城：“阿城，你跟我關係是不是最好？”

    廖厲城愣了下，看著容席無比鄭重嚴肅的神情，緩慢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我待你是如何的？”容席又道，眼中含了一點笑意，期許的看著他。

    廖厲城眸子輕沉，也是一片溫緩之色：“你對我真心的好，對我如父如兄，一向包容有加。”

    “你知道就好，我容席說不上什麽多好的人，但是對待你這個朋友，我算是盡心盡力了，而且，你知道，就算從今往後，哪怕所有人都討厭你廖厲城，你廖厲城哪怕燒殺擄掠幹盡壞事，我也會為你好的站在你這一邊，幫你勸你。”容席的話說的很慢，雙眸始終不曾離開廖厲城的雙眼，如此父親一般的神情倒是讓廖厲城有些不安起來。

    “你有什麽話直說就可以了，不用繞彎子，我記恨誰，還能記恨你嗎？”廖厲城將目光撇了撇，受不了容席每次一本正經的說教。

    容席點點頭，笑了，這才開口：“其實我要說的很簡單，等申瑤醒了後，你帶她回去後，好好照顧她。”

    廖厲城楞了一下，每次被容席說教都是長篇大論不死不休的，怎麽今天他好不容易肯心平氣和的聽他說教，他卻說的好些廢話？

    “我當然會照顧好她。”廖厲城冷冷道。

    “可我看，你還真不一定能照顧好她。”容席挑眉。

    “我說會就會……”

    “你要真會，她也不至於這個樣子被我治療了。”

    容席一句話就又噎住了廖厲城。他輕輕沉了沉氣：“我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對你來說很敏感，有些話我沒有什麽資格說，所以我才會繞彎子。但作為你的朋友，我不得不奉勸你一句，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分明就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大不了……同歸於盡吧。”廖厲城沉吟了片刻，低低笑了一下，聲音不陰不陽，卻有一絲不易察覺得癲狂。

    “如果可以的話，就是飛蛾也不願意撲火，你這又是何苦為難自己？”容席說完，不等廖厲城開口，就道：“我看得出來你對她的感情，我也知道你心中的糾結。你們的恩怨我都不想過問，我隻想告訴你，有的時候手握得越用力，越是留不住想要留住的東西……就像是你今天的做法，隻會讓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更加惡劣而已。不管什麽理由，若是你真的想要留住她……”

    忽然，容席的長篇大論戛然而止。

    廖厲城卻猛不防的抬頭，盯著他：“若我真的想要留住她，到底……該怎麽做？”最後幾個字廖厲城說的很小，還帶著一絲隱隱的顫抖。不知是迫切，還是心虛。

    “用真心換真心。”容席微微一笑，狡黠的說完，不等廖厲城神情一變，再想追問什麽，人已經離開了。

    真心換真心？

    廖厲城心中反反複複的重複著容席的話，身子微微的震動了幾下。

    這幾個字說起來簡單，可何嚐不是艱巨萬千。要是對以前的他來說，這根本是他不用想便能知道的辦法。從前的他，隻想要留住她的心，那自然是要真心的。可現在的他卻不同，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想要她的心，有沒有資格要她的心，所以在病房的時候，他才會衝昏了頭腦……

    若他不能得到她的心，若她真的喜歡欒亦凡，那他就什麽也不剩了……可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再要失去，他無法想象，也不能接受！

    所以，人必須要留下！

    可清醒後，他又何嚐不懂得，心不在，人總是留不住的。也許，容席說的才是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