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揮手。

    康岱下車之後，走出幾步回頭看她。

    這個關於她的牢籠, 讓他離開也好, 他是那麽好的一個人。

    裴深情一隻胳膊探到外麵去, 狠狠揮手。

    他看著她, 她都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眼睛紅紅的。

    到底還是於心不忍, 康岱又走回來了。

    口袋裏還有手帕, 他習慣戴了身上的，放了她的手心裏，他鼻尖微酸, 胸腔當中的那顆心，沉寂得很：“別這樣，你這樣我怎麽走。”

    就在他家大門口, 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似得。

    裴深情真的要哭了，她也沒忍住, 還想問：“以後有什麽打算？”

    康岱笑笑，理順了下她的辮子：“我想出去走走, 以後的話，還沒想, 結婚生孩子，就像別人那樣過被，我這樣的人出去轉一圈回來也是搶手的鑽石王老二呢！”

    油嘴滑舌, 她噗嗤一下被他逗笑：“好, 祝福你, 我的朋友。”

    他點頭，臨走了，也是不放心：“那你呢，你和他結婚了，就好好過吧。”

    裴深情眉尖一挑，撇嘴：“憑什麽？我憑什麽要原諒他？我和他結婚不是為了要和他過日子，我就想折磨他，天天在他眼前看著他，讓他一輩子都受我的氣。”

    她這個樣子，任性發著小脾氣，說什麽一輩子，隻怕沈鐸是甘之如飴。

    康岱要走了，這碗狗糧，他真的不想吃。

    可他不舍得走，便一直看著她：“然後呢？為他生兒育女？這就是你的報複？”

    生兒育女這四個字一入耳，裴深情立即笑得前仰後合。

    她打開車門，下了車。

    拍著他的胳膊，她揚眉：“康岱，你提醒我了，有一天我要是連看他一眼都不想，那我就要個孩子吧，到時候一腳把沈鐸踹開，也不錯。”

    他被她這個想法逗笑，轉身。

    就像每一次下班分開那樣，這一次，兩個人默契著誰都沒有說話。

    康岱走進自家大門，裴深情才上車離開。

    時間還早，沈鐸又打了diàn huà過來，她看著兩眼，也沒有接。

    開車回到半山別墅，家裏隻有保姆阿姨在，她背著包，直接上了三樓。

    自己的房間還和從前一樣，就好像昨天還住在這裏一樣。

    裴深情拉了椅子過來，踩了上去。

    就在她的大衣櫃上麵，有一個小密碼皮箱，費了半天力才拿下來，上麵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拿了紙巾擦幹淨，仔細回想密碼，1010？

    按了，不對，不是她的生日。

    她以前能設的密碼還有什麽，簡單好記的，再想，毫無印象。

    十幾年前的東西了，**號碼？不對那時候還沒有**。

    爸爸的生日？不對。

    媽媽的生日？不對。

    姐姐的生日？不對。

    裴深情癱倒在地毯上，盯著吊頂發呆，她差不多已經忘了裏麵有什麽了，就是忽然想起自己曾有過那樣的日子，神神秘秘的，裝了秘密在這個xiāng zǐ裏。

    今天康岱說他丟了東西在這裏，她開車的時候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撿到的一個東西。

    猛然坐起來，再次輸入康岱的生日，密碼箱哢地開了。

    瞳孔一緊，裴深情一拍腦門。

    她中二的少女時期，似乎也幹了很多無腦的事情。

    密碼箱裏隻有幾個小東西和兩本畫冊。

    打開畫冊，都是她的塗鴉。

    本子上，畫著無數康岱，有童年的記憶，有英美美少年，還有女裝的他。

    她總是把他畫得很傳神，小本子上還有隨筆寫下來的小篇幅日記。

    翻了兩頁，不忍再看。

    裴深情鼻尖微酸，拿起xiāng zǐ裏的**子晃了晃，打開，裏麵有兩個骰子，還有一枚戒指。

    太多年了，戒指已經發黑了，可見當年連個銀的可能都不是。

    她記得這個，康柔給她發信息，說她那個傻瓜哥哥買了一枚戒指放了生日蛋糕裏，提醒她吃蛋糕的時候別吞肚子裏去。

    她翻遍了客廳，後來在沙發下麵找到的。

    畫冊已經泛黃，戒指變色，唯有記憶鮮活起來。

    她想起她對陸大夫告白的那天，康岱給她背著書包，她追著他問，小陸大夫怎麽樣，問他，要不要告白。

    他騎車帶著她，說，喜歡就告白啊，美少女，上啊！

    當時她圈著他的腰，還狠狠掐了他。

    多少記憶終究被記憶埋沒，時間卷走了太多東西，有的時候錯過，不是一個時機或者怎麽樣的事情，合上了皮箱，重新放回了衣櫃上麵。

    心情逐漸平複，裴深情輕輕關好房門，告訴保姆阿姨不要說她回來過，悄悄離開了家。

    就像從未回來過。

    開車回到碧水名門，查看了下手機，沈鐸再沒來過diàn huà。

    她隨手扔在沙發上麵，進浴室洗了個澡。

    前塵往事在腦海當中過了一遍，喜歡是什麽，愛又是什麽，就連她都能改變心意，真愛又是什麽呢，沈鐸與她的青春時光，康岱與她的少女時代，恍惚間歲月都悄然走過。

    沈鐸回來了，他沒有變。

    而她，現在看著他，吃得好睡得著，空了的心總是被填滿。

    這就是愛了吧。

    她穿了睡衣，躺倒在床上，蒙住了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鐸回來了，她在睡夢當中被他吻醒。

    他緊緊擁著她，動情得很：“深情……深情……”

    她雙手抵住他胸膛，忽然淚目：“都是你，你太壞了，你壞透了，壞到把我也變成了一個壞人……”

    沈鐸輕吻著她的淚，難以自持：“你才壞，是你把我變成了壞人。”

    恍惚著，似夢似真。

    裴深情捶著他，哭音漸變。

    情深之時，她揪著他的耳朵，哼哼著。

    “我想好了，等我們有了孩子，就不要你了。”

    “好，你試試……”

    最終，他伸開一隻胳膊，將人攬在懷裏。

    裴深情枕著他胸前，聽著他還未平息的心跳聲，沉沉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