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南山北山 我死你生,是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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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蓋的刺疼告訴我,我已走了好遠的路,爬上了好高的山
我眼前先是五顏六色的車流,車流又變成湍急的河流,河流又變成通向天的石階,石階有變成黑漆漆的天空
還差幾天我就二十七了,可我的心卻像七十二一般蒼老。
一路上,我想起我的過往,從童年到少女。又從少女到現在的已婚婦女。
我後媽說我生的勾人樣,因為什麽來著?
十三歲,我的身體開始發育,我也出落得標致,再加上我學習好,又能幹,被鄰裏大媽也誇成了牡丹花。也在這一年,安小明突然轉變了態度,他不再罵我,也讓我減少了家務,還準時給我書本費。
讓我覺得怪異的是,有次繼母帶著小弟回了娘家,我在廁所鎖門洗澡,一開始挺正常,後來我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等我洗好開門,那門邊上粘嗒嗒的透明液體,我疑惑。
我一心撲在學業上,還在幻想著可笑的親情,根本沒把那一件事放在心上。
後來到了晚上,安小明敲響我的房門,一臉關懷問我小考考的如何等等。
我並無防備,他低頭湊近我是不是摸我的頭和耳朵,讓我心裏毛毛的,卻因為從小沒被“父愛”關照過,而再次誤以為這是他父愛表現出的親昵。
之後他擺著慈父的臉,伸手說要抱抱我,我掃著他褲襠鼓起的一團,覺得別扭心慌,我借著忘帶課本要去同學家跑了出去。
我開始躲著安小明,這讓他不悅暴躁。
半夜,我的門縫總會透出一道人影,這人影抽動,還伴著吭哧吭哧的粗喘,我再次發現我的房門外也會粘上粘嗒嗒的東西。
在我快滿十四時,安小明猥瑣的行為被他老婆發現。
繼母又吵又鬧,打的是我,罵得也是我。平視關心我的安小明,不再擺出慈父臉,二十是拿著雞毛撣幫著他老婆一起打我。
我繼母說我有一副勾人相,而我也從她嘴裏,第一次聽說了什麽叫薄起、“打。手槍”、“身寸米青”。
我咬了後母的手指,換來接下來一周的暴打。
那個家我愈發不敢回。
還好我因為學習優異在初一結束後跳了一級,因此我也以學業繁重為借口申請了住校。十四歲中考完的第二天,七歲的安書海得了尿毒症。
縱然我開始討厭調皮蛋的小弟,但是為了他能活下去,我答應去做配型。
沒幾天,安小明通知我配型成功,第二天就能安排手術。他們說,若我不同意,就不會讓我繼續讀高中。
因此我在協議書上按了手印。
可笑的是,當天夜裏,我就被繼母迷昏,帶到黑診所。
我是被疼醒的,入目的髒兮兮的手術台前站了兩個護士一個老頭,他們撐開我的腹部,翻攪著我的每一層皮膚,在我眼前捧出了我鮮紅的腎髒。
我又被疼暈過去,中間斷斷續續醒了兩次,一次是讓護士給我輸血,一次是老頭扯著棉線為我縫合。
疼”這個字不能表達那種被割開撕扯剜肉的感覺,因為我在手術台上隻有一個念頭:給我一刀,讓我痛快的死。
後來我才知道,我和安書海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的腎是被黑市交易去了,現如今不知安在誰的身上。
那個暑假,我失去一個腎是一件傻事,而我追問繼母小弟是不是手術成功了,是更傻的一件事。
安書海住在正規的市醫院,在我做完手術的後一個月,他得到了匹配的腎源。為了湊夠手術錢安小明去了異地打工,家裏也隻剩下繼母和我。
術後我的免疫力急劇下降,重活累活卻一樣不減。
現在想來繼母一直對安小明起色心的事懷恨在心,她巴不得我死,更確切的說巴不得我被糟蹋死。
她騙我說帶我去找偏方理療,把我扔在了髒街中的按摩院,從拉皮條那拿了一萬塊錢
我用小刀捅了要給我開包的街霸。
那男人的,我崩開的刀口的血水噴灑在我的肌膚上。
我尖叫我害怕,我心裏瘋狂的灌入幾個字,我殺人了!
可是隻有殺了他們這些壞人,我才能得救,我揮舞著小刀,之後不知道又傷了幾個人,我不停的跑啊跑,直到冷風把我的身體灌上鉛,讓我再也跑不動。
那種感覺和現在一樣:
找不到出口,隻能絕望的躺在冰冷的地麵,聽天由命。
後來那次在迷落酒吧,我眼也不眨的用刀片割破了那人的動脈,那溫熱的血噴灑在我身上,我竟然還想再戳第二刀。
我拿著靳希言給我的錢去了公共浴室把自己梳洗幹淨,回到家時,我恰巧看到繼母被髒街的人帶走。
而我報了警,栽贓繼母和按摩院的不法分子勾結,賣。銀。
後來我不知道繼母有沒有被抓起來,我偷走了家裏的現金和繼母的金銀首飾。
我跑到班主任那求她收留我幾日,一直到我高中開學,而繼母真的被警察抓了,因為那些皮條客在我跑了後直接找繼母算賬,繼母也就三十歲,成熟風韻的家妻也能攬著生意。
而她被拘留了十五日。
安小明因為照顧安書海無法回到鎮裏,所以在去上學的前一天夜裏,我點火燒了安家。
我在迷路迪吧出事後,郝洛天給我做心理診療,郝洛天給我做心理診療,他對我處理負麵信息的方式十分反對。
我那種對殺戮帶來的興奮,就是積累太多的負麵情緒造成的。
郝洛天把我比作把生鏽的弓,拉滿了的弦就是滿滿的負能量,它必須要發射。
郝洛天曾給我兩種解決方案:
一是坦然接受,學會信賴,要在不爽時發怒,在悲情時大哭,在開懷時大笑。而這些簡單的發泄,我也做不到。郝洛天對我這個頑固的病人很上心,後來斷斷續續的相處成了不能分享心事的熟人。
二是,用非自然手段強製洗腦催眠,副作用便是記憶裏退化,會造成分離性遺忘——癔症,我有可能會忽然入睡,也可能恍惚,更可能無法識別自我。
那時,我舍不得忘記靳希言。郝洛天,也舍不得讓我發展成癔症瘋子。
當時郝洛天對我的執拗的抵抗治療咬牙切齒,他更不知道,早在我的年少這些負能量已經拉著我揮舞刀柄,一經爆發,毀人毀己。
後來,我有了接近靳希言的機會,我越來越強勢,我這張弓也崩到極限,我依然固執的繃著、繃著、繃著
徹骨的寒風卷起我的長發,露水打濕了我的臉,我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高高的山間平台,我躺在木台上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手機鈴聲是我最熟悉的音樂。
我跟著哼唱,腦袋已經逐漸放空:
你認為流年無情,你認為歲月蹉跎,我了你無心與我,
我以為人一起,我以為心也會一起,可憐我還為你鍾情
可憐,我再不信任他愛我,我還為他鍾情啊
可以把我撕碎的冷風讓我越來越僵,我半合著眼,唱到聲嘶力竭,也許碰觸到了接通的按鍵,靳希言焦急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安簡!你在哪?你在哪兒啊?”
靳希言”我的嗓子被風沙磨礪到沙啞,耳邊的風聲呼嘯著又把他的聲音吹散了。
我在,我在。安簡,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派人去接你。”
他說什麽,我已經聽不到,我每說一個字都要耗盡所有力氣,我覺得這就像個圓圈,我從暗巷跑出來,如果沒見到靳希言,我可能早就凍死在路邊,也沒有後續我強撐著爬到現在。
我強撐著自己像個蝸牛,爬到現在
如果真睡死在這,也算我續了當年的因果。
在我十五歲時,我被賣到髒街,我被扒了褲子,撕了t恤。
有人掐我的屁股,有人抓我的胸脯,我好疼。
他們把我壓在按摩椅上,我撲騰,用腦袋去撞,他們打我兩巴掌,我好疼。
在我被扯著底褲時,我摸到了床邊兒放著的修腳的刀,我想也沒想捅了那人的腎一刀,你說,我怎麽那麽清楚那個部位是腎呢?因為,我的腎也疼
我瘋子一樣見人就戳,光著腳踩著碎石路跑啊跑啊,我的腳,好疼、我胃也燒得疼,我的小腹都在疼
那時,我挺任命的,我躺在路燈下,我那時想大半夜的,我死在亮堂點的地方,黑白無常也能早點收了我,別讓我在這個沒人性的世界多呆一秒。
我的願望路燈差點幫我實現呢,沒一會兒,白無常就來勾我了這個白無常長得真好看,而且好年輕,白馬王子似的
當時我想做鬼也挺好的,不要再做習題,不要再炒菜做飯,不要再照看弟弟,不要再挨打挨罵,也不要受人冷眼,我也不用渾身上下那麽疼了。
靳希言,你別怪我當初打了你的手,因為你的手太暖,讓我知道你不是白無常,而我還在這個被狗嗶的世界活著,苟延殘喘肮髒的活著我多髒啊真髒啊!
你不該對我灌輸心靈雞湯,不該給我你的破外套,不該告訴我我不髒,也不該給我紅鈔票靳希言,你不該救我的,饒了這麽一圈,我挺累的,又何必這麽麻煩呢?”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得啥。
耳邊有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悲悲切切的,好像我是寶,千呼萬喚像做夢似的:安簡、安簡
為什麽讓我這麽累呢,我隻想好好活著,安安分分,簡簡單單。
我想有媽媽,我想有爸爸,我想你們看得起我,我想我愛的人也愛我,尊重我。
沒有陰謀詭計,沒有人心隔肚皮,可為什麽這麽難呢,我想有個幸福的家怎麽那麽難呢”
我不曾攤開傷口任宰割,任由它潰爛到不能愈合,也許我真不適合被人愛,因為我命該孤獨。
安簡,安簡,該死,給老子說話,你特麽在哪兒,你聽著,我沒忘路燈下那個髒兮兮卻眼神有勁兒的女孩,你能記著的並非是你的獨家記憶!
老子、不是白無常白無常不收你安簡,求你,別說累,求你等我去暖你”
我聽見靳希言哭得驚天動地,也聽到那邊傳來他發狠的叫罵和暴躁摔打
這次,你碰不到我了真的”狂風冷月裏,我在南山南,你在北山北,我死你生,這便是十五歲時就該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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