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反攻號角攝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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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羌點燃狼煙,很有可能是請求配合突圍的信號。

    漢軍援兵,隻能從東北方向而來,鄧羌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但是,狼煙是在塚領山西南山頭升起,難道,鄧羌想從西南方向突圍?!

    不可能!

    西南,是藍天所在方向。那邊,是西涼軍的控製範圍。藍田穀防禦嚴密,常遇春不可能輕易突破,如何趕來支援?

    可是,鄧羌為何要向西南方向發出信號?!

    段韶狐疑難定。

    漢軍另有詭計?抑或鄧羌故弄玄虛?

    段韶進退兩難。

    繼續圍困,靜觀其變,恐陷入敵人圈套。撤兵退守藍田,心有不甘,且無法向楊廣交代。

    “來人,藍田方向可有信報傳來?”

    “將軍,還沒有,藍田城和藍田穀的斥候,每日都是傍晚趕到。”

    “嗯……傳令下去,全軍整束裝備,隨時待命!”

    藍田方麵暫時沒有後顧之憂,退兵回守,實在不甘。段韶決定,再等一晚,視藍田方麵情況再做決定。

    藍田重要,甚過被困的鄧羌。若藍田方麵出現異常,必須迅速回撤。若藍田安穩,則發動強攻,擒殺鄧羌!

    ……

    傍晚,藍田斥候如期趕到。

    藍田方麵一切正常,讓段韶稍稍心安。傳令下去,今晚各部嚴密戒備,用罷晚餐,立刻休息,養精蓄銳,明日淩晨,不計代價,對塚領山發起強攻!

    ……

    萬籟俱寂。

    今夜的塚領山,山上山下都格外安靜。不僅是雙方將士,連平素鼓噪的蟲兒,仿佛都感受到,血腥的戰鬥即將開啟,變得十分乖巧、異常安靜……

    段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翻來覆去不知多久,終於有了困意,剛剛合上沉重的雙眼,段韶突然驚醒!

    軍營之中,傳來陣陣驚叫!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深夜,格外清晰、瘮人!

    段韶“噌”地竄起,衝出大帳,臉色慘白、嚇人。

    “何人驚呼?!大膽!”

    軍營乃肅殺之地,任何人不得喧嘩,更不許大呼小叫。尤其是在深夜,一聲驚叫有可能引起全軍恐慌,甚至引起無法控製的營嘯(也就是俗稱的炸營)。

    在任何部隊中,深夜驚叫,都是死罪。

    段韶大怒,拔劍而出。

    “火!火啊!藍田失守了!”

    一個值夜的小卒,踉蹌跑來,驚慌失措,邊跑邊喊。

    順著小卒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西南藍田城方向,火紅隱隱!

    啊!

    段韶大驚!

    藍田起火?!藍田城失守?!

    豆大的汗珠,瞬間跌落,段韶感覺一陣心悸,險些暈倒。

    不可能!

    昨晚,藍田城送來的信報還稱,周邊一切正常,無有敵軍活動跡象。而藍田穀守將麻叔謀也匯報說,敵常遇春雖仍不斷發起進攻,但藍田穀大營固若金湯。

    絕對不可能!

    漢軍不是天兵天將,沒有任何可能,在一日之內,先破藍田穀,再攻占藍田城。

    “藍田城丟了,完了!完了啊!”

    小卒驚恐不已,大叫不已。

    “混賬!”

    段韶惱羞成怒,長劍猛揮,“哢嚓”一聲,小卒人頭落地!

    “將軍!”

    幾個營佐聞聲奔來,全部披掛整齊,手提兵器,一臉緊張。

    “將軍……”營佐用詢問的口氣,小聲探問。

    “傳令!”段韶的臉色,慘白可怖,嘴角使勁擰著,令人不寒而栗。

    “諾!”

    “膽敢妄言、擾亂軍心者,斬!”段韶一字一句,傳下命令。

    “諾!”

    “傳令!各部各營,集合隊伍,返回藍田。”

    “諾!”

    營佐校尉散去,段韶身邊,一個親信小校,悄悄指指塚領山,低聲詢問道:“將軍,鄧賊未滅,上邊若追問,該當如何?”

    此言正中要害。

    段韶寢食難安,正在於此。已經誇下海口,擒殺鄧羌,無功而返,如何交代?!

    主公楊廣,喜怒無常,因此罷職丟官事小,搞不好,腦袋都難保!

    進退兩難,段韶能做的,唯有兩害相權取其輕。相比較而言,保住藍田城,更是重要。

    此時此刻,全局形勢、戰略部署都在其次,保住性命,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出身世家的段韶,從小就懂得一個道理,權力重於性命。對統兵之將而言,兵馬地盤,就是權力、就是籌碼,性命可丟,權力不可丟!

    丟了兵馬地盤,有如喪家之犬,雖販夫走卒,亦可欺也。

    “回防藍田!”段韶態度堅決,又補充一句。“再去提醒各部,不得喧嘩!不得慌亂!但有違者,殺無赦!”

    藍田方向,火光映天。主將下令撤兵,西涼將士人心惶惶。隻是,軍令森嚴,無一人膽敢喧嘩……

    ……

    這一夜,段韶無眠。

    大戰在即,山上的鄧羌,也毫無睡意。

    “鄧帥!火!火燒起來了!”

    鄧羌一直盯著藍田方向,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嘿!好樣的!”

    “鄧帥,衝吧!該收拾山下的西涼狗了!”被西涼軍圍困太久,漢軍將士憋了一肚子怒火,迸發之勢,早就按耐不住了。

    “別嚷!”

    鄧羌一嗓子,眾將士全消停了。

    敵強我弱,隻有等待最佳時機,才能發動進攻。

    鄧羌跳到高高的山石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盯著西涼軍營。

    雖有嚴令,西涼軍沒人敢大聲說話,但是,淩亂晃動的火把,代表著敵人不安的心神,怎能逃過鄧羌的眼睛。

    “嘿嘿,姓段的,想跑?做夢!”

    鄧羌跳下山石。“全軍卸甲,集合!噤聲!”

    漢軍將士,迅速脫下盔甲,集合完畢。長、重兵器,舍棄不要,漢軍將士,全部短衫短刃,每人手中,都握著一節樹枝。

    “摔下山去,也不許哼一聲!”

    鄧羌說罷,帶頭將樹枝橫咬在口中,漢軍將士,學著主帥的樣子,銜枚在口。

    鄧羌一揮短刀,部下將士,按照早已選定的路線,悄無聲息地向山下衝去……

    ……

    緊張忙碌了半個多時辰,西涼軍終於集結完畢,開始向藍田城方向撤退。

    段韶的雙眼,時刻盯著西南。

    藍田城方向的天空,早已火紅一片。雖然再三提醒自己,漢軍不可能這麽快攻破藍田,但段韶還是難以抑製內心的慌亂。

    “通知前軍,加速前進!”

    突然!

    西涼軍身後,呐喊驟起!

    “衝啊!殺啊!活捉段韶!活捉楊廣!殺啊……”

    “嗚……嗚嗚……嗚嗚嗚……”

    漢軍反攻的號角,一聲急過一聲,有如劃破黎明前黑暗的利刃,高懸在西涼軍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