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造了孽呀！”奚明正瞪了奚凜徹一眼，輕聲說道。

    奚凜徹不解，問道：“我造了什麽孽？為什麽說我造孽？”

    奚明正看著林玉黯然離去的背影，歎息道：“我給你說過你爺爺當年的事麽？”

    奚凜徹說道：“爺爺是當時的無上第一美男子，也是那一代天賦修為最高的人，很受女孩子們喜歡。”

    奚明正瞥了一眼奚凜徹，說道：“到底是有多受女子喜歡？”

    “這個……”奚凜徹撓撓頭，“不知道。”

    奚明正幽幽一歎，“你爺爺俊美如妖，雖不及你嶽父景蘇妖孽，可也比他多了一種睥睨天下的威武霸氣。他從小就醉心於修煉，等到他十六歲時就出門曆練了。”

    奚凜徹插嘴說道：“這個我知道呀，後來呢？”

    “後來？”奚明正苦笑，“當然是追求者浩如煙海，幾乎每一個與他相識甚至隻有一語之緣的女子都對他傾盡一片癡心。她們有的互相結識成朋友，一起等待你爺爺回心轉意。有的引以為敵人，互相爭鬥殺伐，就是為了那並不該有的醋意。”

    聽到這裏，奚凜徹知道悲劇該開始了。果然，奚明正講道：“你爺爺對此完全不理睬，甚至是對那些他用語言撩撥過的女人都堪稱絕情。他隻愛過你奶奶和北境那位吞月狼族族長。在那些絕望的女人中不乏一些極端瘋狂之人，在你爺爺和你奶奶大婚之人，她們集結起來強攻東塞……”

    奚凜徹閉上了眼睛，已經可以料想到那些女人的下場。

    “她們被東塞的防禦陣法轟殺成飛灰，”奚明正慘然一笑，“在你爺爺和你奶奶接受雙親高堂的祝福時，數百甚至上千位容貌極美的年輕女人因為一個根本不在乎她們的人死於非命。”

    奚凜徹捏緊拳頭，問道：“爺爺對此有什麽反應？”

    奚明正說道：“東塞的人不敢有動作，封鎖了現場。等到你爺爺與你奶奶為高堂奉茶之後才雙雙趕到現場。你爺爺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用元能收斂了她們每一粒遺骸，每一縷殘衣，然後將她們埋葬在離我們家不遠的離殤山上，取名雲霆塚。”

    “據說，”奚明正頓了一下，“在那天，你爺爺從遺骸裏整理出了十幾件首飾，是你爺爺曾經無意間送給她們中的有些人的。這些人她們沒想過活著回去，用盡力量隻是為了護衛這些價值並不高的首飾的完整。”

    “什麽意思呢？”奚凜徹閉著眼睛問。

    奚明正淡淡說道：“我想，應該是‘還給你’吧。”

    奚凜徹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要為這些素未謀麵的人流淚。她們是很可憐，為了所謂的情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可能她們也跟自己一樣能看到自己愛的人吧？可惜，她們愛的人不愛她們，所以也看不到她們。

    還給你，還的是一世情衷？一世孽緣？過往雲煙。

    “我知道你曾經見過那位吞月狼族長，你可能會覺得她可憐。可是和別人比起來她算是xìng yùn的，至少你爺爺對她有情。剩下的那些冷靜點的女人中有的因為家族逼婚而以死全節，有的則像你大娘的師父那樣孤獨一生。”奚明正說完了。

    見奚凜徹緘默，奚明正說道：“你很美，也很招人喜歡。在未來會有越來越多的女子喜歡你，愛戀你，為你舍生忘死。這不是你的錯，但你不能讓她們太過絕望。”

    奚凜徹擦幹淚水，追問道：“什麽意思？”

    奚明正說道：“我知道在你口口聲聲說愛的那六個女孩子中你隻愛那麽一個，我不想說穿，你應該有自知之明。”

    奚凜徹輕輕點頭。

    奚明正拍了拍奚凜徹的肩膀，說道：“不要讓其他五個絕望，你甚至不能辜負。因為對她們，你做的事太容易讓人迷醉，讓人難以決斷。就算你不愛她們，但你也應該把她們當做妻子，就算是沒有名分。”

    奚凜徹說道：“四叔，你最後想要說什麽呢？”

    奚明正認真地看著奚凜徹的眼睛，說道：“不要出去亂搞。”

    奚凜徹笑不出來，真的不好笑。他不希望有人能為自己像那些女人那樣瘋狂且不計後果，所以奚明正說的話就很有必要了。

    奚凜徹想了想說道：“我要去找她說些事，不能讓她太絕望對吧。”

    奚明正笑道：“去吧，讓人太絕望是壞人才做的事。“

    奚凜徹想起了冰魄跟說他的話，心想：可是我終究還是要變成壞人的呀。

    奚凜徹向冰魄請了一個假，想要到林玉家去解釋一下。冰魄卻是要求要一同去，林檀亦然。

    奚凜徹無奈，隻好與兩人一同。林檀身份沒什麽好改變的，冰魄假裝是奚凜徹的姐姐，三人進了林玉家的院子。

    林玉的奶奶冷哼一聲，沒有機會。林樺不在，可能在裏麵陪著姐姐。林母歎息一聲，雖然臉色不好看，卻還是同意三人進去看林玉。

    “你還來幹什麽？我們家不歡迎你！”林樺一麵安慰哭泣的林玉，一麵瞪著奚凜徹怒聲叫道，隻是還在對奚凜徹使眼色，希望奚凜徹能明白她的意思。

    奚凜徹皺著眉，輕聲說道：“師父，你們兩個先出去吧，還有樺樺，你也出去。”

    冰魄無言，與林檀一同出了房間。林樺走過奚凜徹身邊的時候還用手肘頂了一下奚凜徹，意思是安慰一下她姐姐。

    門關上了，又隻剩下兩個人。

    林玉眼眶紅腫，無神地看著牆壁，背對奚凜徹。

    奚凜徹輕聲說：“玉姐姐，我這次是真的來向你告別的。我沒辦法娶你，也沒有辦法愛你。我不希望你愛我，也不希望你恨我。我想如果你忘記了我，就是最好的結局。”

    林玉雙手緊握，什麽也沒說，隻是肩膀不停地輕微顫動。

    奚凜徹又說道：“我這次來是為了找師父，我騙了你，我二哥沒有病。我們本來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我會拜師修煉，然後繼承夢境。”

    “但我們畢竟相遇了，”奚凜徹頓了頓說道：“我記得你，你記得我。等下我就要離開了，很久甚至永遠不會再見麵。如果你想一直記得我，那麽，請收下吧。”

    奚凜徹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木盒，雙手捧在林玉身後。

    林玉心中一顫，轉身看著奚凜徹手中的盒子，問道：“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咯。”奚凜徹笑嘻嘻地說道。

    林玉揉了揉眼睛，接過盒子打開。是一對雕琢精美圓潤的玉鐲，無色清澈中渲染著一些沁人心脾的碧綠。

    “這是……好貴的吧？”林玉噙著淚水，擠出了一個笑容。

    奚凜徹沒有說話，眼露笑意地看著他。

    被盯久了也不好意思，林玉微紅了臉，囁嚅道：“你送我鐲子做什麽？”

    “當然是讓你記得我咯，不然你被別的男人拐走了怎麽辦？”奚凜徹笑嘻嘻。

    林玉的臉紅得無以複加，隻是取下一支發簪，塞進了奚凜徹手中。發簪隻是普通的木質，尾部雕刻著一隻雀鳥。

    “那你也要記得我，下次我見到你的時候要找你要，如果你拿不出……哼哼……”林玉也笑了。

    奚凜徹走上前站在一個小板凳上輕輕摟住林玉，說道：“玉姐姐，我真的要走了。”

    林玉輕輕回抱，然後輕輕推開奚凜徹，說：“走吧。”

    奚凜徹後退幾步，再看了一眼林玉就推門離去。

    林玉笑著看奚凜徹出門，然後無聲流淚。

    終於到了離別的時候，奚凜徹和冰魄等幾人一起回淒炎城。冰魄運轉元能凝聚出一頭冰鷹載著奚凜徹和林檀，奚明正則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沒有共乘。

    “小徹，你送了什麽給她？”林檀忍不住問道，她本來想要叫主人，奚凜徹卻說私底下叫名字就行。

    “玉鐲子呀，怎麽了？”看著林檀變得古怪的眼神，問道。

    林檀艱澀一笑，“在我們這裏送鐲子是定情的意思。”

    “啊？我不知道呀！我們那裏鐲子可以隨便送的呀。”奚凜徹苦笑道。

    “那她回贈了你什麽？”林檀又問道。

    “簪子。”奚凜徹回答，又看到了林檀古怪的眼神，心頭一沉，“也是定情的意思？”

    林檀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頭。

    “啊！救命啊！”奚凜徹悲憤叫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

    林樺回到房間，看到姐姐捧著一個盒子正在流淚，隻是臉頰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