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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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項鋒和項狂霧氣還沒消散就起來,項鋒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頭發也隨意的紮成馬尾,放在背後。身上穿著黑色的便服。一直不離開手的戰斧難得一見的收入儲物戒指中。項狂穿著一身黑色的勁服,顯得沉重而肅穆。眼睛有點紅腫,精神萎靡,顯然昨夜沒有睡好。項鋒見到項狂精神不振的樣子,嗬斥道:“你這個樣子怎麽去見你娘?”說完後轉身而走。項狂聽到項鋒的話後,強打精神,跟著項鋒走去。
黑煞山後麵,大霧彌漫,靜無人息,兩道身影靜靜的站在一道墓碑前麵,一大一小都沉默不語。太陽升起,發出溫暖的金色陽光,霧氣逐漸散去。
陽光照在墓碑上,正中間映照出幾個大點的字跡:吾妻楚蘭之墓,而在墓碑的左下邊有幾個小字:項鋒一九九六零七年七月二十九號立。墓碑後麵有一個並不太大的墳包,墳包上長滿植物,雜草叢生。
陽光照在兩道身影上,可以清楚的見到兩人的麵龐,正是項鋒和項狂。兩人肩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七彩的光芒,兩人的靴子和下麵的褲腿都被露水打濕。
項鋒一直閉目不言,麵上看不出來什麽表情。而項狂這時候看著墓碑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眼淚卻不爭氣的從眼中不斷湧出,滾滾而下。眼淚在下巴處匯聚,滴打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兩人一直站到正午,不開口說一句話,沒喝一滴水,也沒吃食物。太陽發出刺目而灼熱的光芒,整個人像在一個熔爐當中。項鋒緩緩的睜開眼睛,雖然項鋒身為裂地級武者,根本就不將炎熱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但是項鋒有點擔心連武者都不是的項狂。
項狂雙目通紅,緊緊的凝視著墓碑,一幕幕過去在腦海中不斷回放。項狂仿佛感受不到炎熱與疲倦,就算汗如雨下,身體搖搖欲墜,項狂顯然也沒有移動身體的意思。項鋒見此,眉頭一皺,伸手將項狂提起,扛在肩上,大步走向紅葉樹下的陰影。
項狂被項鋒扛起後掙紮了起來,“你娘肯定不會想見到你這副模樣。”項鋒低聲嗬斥到。項狂聽到後,不在掙紮,低頭垂淚不語。項鋒來到陰影處後,將項狂放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來了食物和水,遞到項狂的麵前說:“吃吧,別讓你娘擔心。”項狂默默的拿起食物機械的吃了起來。項鋒見此,眼中閃過一絲絲心疼和擔憂。項鋒不由想起三年前的今天。
大雨滂沱,從天空傾瀉而下,模糊了天地之間的界限。雨滴打在房頂上,發出“啪啪啪”的脆響。放眼望去,天地之間一片模糊。
黑煞山後麵的木屋裏,楚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無力的躺在床上,麵容消瘦,蒼白無比,時不時發出一陣陣令人揪心的咳嗽,眼神黯淡無光。
楚蘭偏過頭,望著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床沿睡得正熟的項狂,麵上閃過一絲憐愛。楚蘭想伸手摸摸項狂的頭發,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楚蘭幽幽的發出一聲歎息,
項狂聽到歎息後,醒了過來,揉揉雙眼,見到楚蘭醒了。關心的說道:“娘,你醒了,嚇死我了。你沒事了吧!”眼神中充滿了擔憂。楚蘭想起自己突然暈倒在地上的事,不想讓項狂擔心,開口安慰道:“娘沒事了,讓狂兒擔心了。”
項狂聽到楚蘭的話,信以為真,高興的從板凳上跳了起來,跑向充斥著藥味的廚房跑去,高興的叫道:“爹爹,娘親醒了,娘親沒事了。”
項鋒聽到項狂的話,急忙衝到楚蘭的麵前,關心的用手握住楚蘭的右手,元氣探入楚蘭的體內,探測著楚蘭的身體狀況。好半響,項鋒臉色難看的快滴下水來了。項鋒小心翼翼的放下楚蘭的手,沉吟半天,沮喪的低下了頭。
楚蘭見到項鋒沮喪的模樣,有點驚訝,這還是楚蘭第一次見到項鋒露出這種模樣。楚蘭開口說道:“是你把我搬到床上的?”“嗯!我回來時見到你暈倒在地上,而狂兒在旁邊一直哭。我就把你報到床上了。”項鋒點點頭說道,麵色依舊難看無比。楚蘭見到項鋒的神色,知道他是在位自己的病情苦惱,楚蘭輕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不用在意了,我的病已經無藥可治了。”
項鋒聽到楚蘭的話,急忙說道:“隻要可以找到liù jí以上的可以治療傷勢的奇物,就可以,就可以……”項鋒的聲音越來越低,逐漸沒了聲音。
楚蘭搖搖頭,苦笑著說道:“沒用的,我的病情自己清楚,已經治不好了,在六年前那一戰我本應該就死了,如果不是你救我的話。你那一次為什麽要救我?我和你素不相識。以你當時凶殘的名聲,很難想象你會救人。”
項鋒沉默一下,開口說道:“我本來是出生在霜州的,還是作為一個家族的奴仆出生的。在我小時候父母都死了,於是我在家族的地位十分低下,幾乎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每個人都欺負我,隻有大xiǎo jiě沒有嘲笑我,還在我被人欺負時幫助我,於是我發誓要永遠保護好她,在我十歲時,我遇到了我的師傅,他帶我離開了那個家族。”楚蘭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項鋒的故事。一旁的項狂眨著迷糊的眼睛,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轉眼之間二十年過去了,我達到了顯鋒境的巔峰,隻差一步就到了地級武者,我滿心歡喜的回去,還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配的上她了,卻發現了她因為習武天賦不好的原因,早被家族作為聯姻的犧牲品嫁到其他的家族中去了。”項鋒有點苦澀的說道。
突然項鋒含著恨意的說道:“我去看望了她,卻發現她嫁的那個人簡直不是個人,動輒打罵,我見到她簡直不相信她變成那個模樣。於是我大怒,準備去找她的相公理論,她卻勸我離開,不用管她。我當然不同意,她拉著我的袖口苦苦哀求我不用管她了,這時她的相公回來了,見到我和她共處一室,不由分說就向我拔劍攻來。我本來想反擊的,她卻擋在我的麵前,被她的相公刺入了心口。我抱著流血不止的她,想要給她止血,她卻帶著解脫的笑意讓我離開那裏。”
項鋒茫然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將她的屍體放下後,直接殺了她的相公,我害怕他家族的報複,我一把火燒了房子,將她葬在她最愛去的地方,開始亡命天涯。”
楚蘭聽完苦澀的說道:“原來如此,我隻是個替代品嗎。”項鋒沉默片刻,開口說道:“剛開始時我不確定,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她是她,你是你,沒有誰替代誰。”楚蘭露出釋然的笑意。
“那你還恨我嗎?”項鋒突然開口對楚蘭問道。楚蘭一愣,輕輕的搖了搖頭,柔聲說道:“當初我是恨你的,但是自從有了狂兒後,我就不恨你了。”楚蘭愛憐的望了一眼一臉迷糊的項狂。接著說道:“更何況這幾年你都偷偷拿一些大補的藥物給我養傷,還以為我不知道。”說完瞪了一眼項鋒。項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還不是怕你拒絕。”楚蘭笑道:“或許我該覺得遇到你是xìng yùn的吧,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身上有傷勢的?”楚蘭顯得有些好奇。“兩年前就知道了。”項鋒回答道。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中,在兩者心中存在的堅冰逐漸融化,兩顆心從未如此靠近過,汲取著彼此的心意,感受到了溫暖。
楚蘭突然咳嗽了起來,嘴角還流出了鮮血。項鋒大驚,正準備做些什麽,楚蘭阻止了他,項狂見到母親吐血,嚇得哭了起來。楚蘭溫柔而歉意的望了一眼項狂,對項鋒說道:“以後不要那麽凶殘,別對他人趕盡殺絕好嗎?”項鋒沉默一下,點頭同意了。
楚蘭艱難的對項狂招招手,讓項狂到她那兒去,楚蘭對項鋒說道:“你出去一下,我有話對狂兒說。”項鋒直接出去站在雨中。並沒有偷聽。
楚蘭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潮紅,突然上身直挺了起來,楚蘭噴出一口鮮血。項狂被嚇到了,眼淚不斷的流著。楚蘭溫柔的抱住項狂安慰道:“狂兒放心,娘沒事的。”“可是,可是,娘你吐血了。”項狂哽咽的說道。
“沒關係的。”楚蘭笑著說道。“狂兒,你聽娘說你很快就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你一個人要學會堅強好嗎?”
“不行,我要娘,娘親帶我去好嗎?”項狂哭喊到。“不行,那裏隻有你可以去,不過娘可以答應你,隻要狂兒成為一個堅強的男子漢,娘就回來了。”楚蘭微笑著對項狂說道。“真的嗎,那要多久啊?”項狂淚眼朦朧的說道。
“那就要看狂兒的了。”楚蘭憐惜的摸了摸項狂的頭。“哦,那我早點成為男子漢,娘要早點回來。”項狂強忍著淚意。
楚蘭看著懂事的兒子,突然淚流滿麵,緊緊的抱住項狂帶著哭聲說道:“狂兒,娘好舍不得你啊!在娘不在的時候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挑食,好好的吃飯。天冷時要記得多穿點衣服……”項狂乖乖的點頭。
楚蘭用雙手捧著項狂的腦袋,看著項狂的眼睛認真的交待道:“狂兒,以後無論怎樣,發生發生什麽,都要堅強的好好活著。”項狂擦擦眼淚,哽咽的說道:“狂兒知道了。”楚蘭溫和的看著項狂,親了一下項狂的額頭,在項狂的耳邊說道:“狂兒,對不起,還有,我愛你啊!”
楚蘭說完後,仿佛放下了什麽心事,雙手無力的跌在床上,嘴角含笑的靠著項狂,逐漸沒了生息。
項狂抱著楚蘭逐漸冰冷的身體放聲大哭,高喊著:“娘,不要走。不要死啊。”聲音淒涼。
項鋒聽到項狂淒涼的喊聲,抬頭望天,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臉上流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