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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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鋒騎著灰狼,帶著項狂自千米絕壁上躍下。項狂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在眼中飛逝的石壁,眼中不由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項狂回頭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項鋒,突然從未感覺到項鋒給他帶來的一種安全感,項鋒沉凝如山。呼之欲出的尖叫在嘴邊止住,項狂咬緊牙關,選擇相信項鋒。
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風聲猶若鬼哭狼嚎,不斷的在項鋒耳邊尖嘯。項鋒的眼皮被風吹得不由微微閉合,項鋒感受到越來越快的速度,麵上卻毫無表情,隻是在心中不斷的估算著距離。
項鋒感覺到距離地麵隻有十米左右。項鋒將雙眼睜大,眼中閃過一絲狠色。項鋒身體一用力,離開灰狼的瞬間,雙腳猛的用力踏在灰狼的背上。
項鋒借助反彈的力量,不但消除了下衝的力道,還抱著項狂向上衝了點。
灰狼卻受到項鋒的攻擊,發出一聲哀嚎,身體瞬間加速,“轟”的砸在地上,灰塵四濺,地上出現了一個大坑。煙塵散去,灰狼七竅流血,身體不斷的抽動,眼中悲哀的神采逐漸暗淡,沒了生息。
項鋒帶著項狂落在地上,身體向前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項鋒也抱不穩項狂,項狂在地下滾了幾圈,粗糙的沙子弄得項狂露在外麵的肌膚疼痛無比,甚至隱隱透著鮮血。
項狂一聲不吭,發力停住身體後,急忙衝到項鋒的身邊,麵露焦急之色,憂慮的說道:“老頭子,你沒事吧?”項狂看到項鋒渾身鮮血淋漓的樣子,眼睛有點發紅。
項鋒哈哈一笑,拍拍項狂的腦袋,爽朗的說道:“臭小子,老子怎麽可能有事。別在那瞎擔心。”項狂聽到項鋒的安慰,心中的擔心減弱了不少。
項鋒卻趁項狂不注意,低頭眼神陰霾的掃了一眼腰間的傷口。項鋒看到傷口處的血已經止住了,項鋒感覺傷口麻木了,沒了傷口處的一丁點疼痛的感覺,“在wǔ qì上塗毒了嗎。”項鋒麵上難看之色一閃而逝。
項鋒抬頭時,麵色恢複從容。將戰斧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來到灰狼屍體旁,麵無表情的劈開灰狼的頭顱,取出一顆青色的元核,納入儲物戒指。項狂默默的看著項鋒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張口想說什麽,最後還是閉口不言。
項鋒抬頭望著黑煞山,麵上充滿不舍,不甘與憤怒,最後慢慢恢複平靜。項鋒轉身對項狂沉聲說道:“走吧,免得一會有人來追殺我們。”
項狂點點頭,留戀的看了一眼自己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轉身離去。
風起沙揚,掩去兩人留下的痕跡,月光忽隱忽現,將前去的路照得明滅不定。在很長時間內,兩人一直沒有消息,於是曾經的存在被楊貴徹底的抹去,黑風寨就像從來沒有過兩人一樣。
一個月後,青州境內離山。
夕陽沉浮,紅豔的光芒四射,染紅了天際。倦鳥歸林,野獸回穴,一些習慣在夜間覓食的凶獸抖動身軀,踏出了巢穴。
一隻雛鳥好奇的從巢中探出腦袋,盯著樹下的兩個男人,它的母親急切的拍打著翅膀,將雛鳥趕進巢中,警惕的看了一眼樹下的人,也探頭探腦的回到了巢中。
樹下的人其中一個低著頭,將身體無力的靠在樹幹上,另一個人似乎是在照料他。
將身體靠在樹上的男人抬起頭,暗淡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輪廓分明的臉龐映入眼簾,正是項鋒。原本意氣風發的臉龐卻變得枯黃無比,憔悴不堪,眼中布滿血絲顯示出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而項鋒在此,顯然正在照料他的就是項狂了。
項鋒咳嗽一聲,看看天色快黑了,從地上撐著站起來。項狂見此,也急忙站了起來。
項鋒看了一眼一臉疲憊的項狂,心中有些心疼,可還是一臉平淡,讓人看不出內心的所思所想。項鋒抬頭望著天空沉聲說道:“休息夠了吧,那就接著趕路。”項狂一聽,卻一臉急切,嘴裏急急忙忙的說道:“可你現在的身體?會不會…”
“沒問題,老子不會那麽脆弱的。”項鋒揮揮手打斷項狂的話,一臉堅決的說道。項狂見到項鋒的模樣,一陣啞口無言,隻得聽從項鋒的話語,沉默的點點頭,準備繼續趕路。
項鋒對項狂點點頭,一步踏出之後,麵色突然一變,張口噴出一股黑色的鮮血,眼睛發暈,身體一軟,跌倒在地上。
項狂被這個變故弄得一愣,急忙將項鋒扶起靠在樹上。看著項鋒嘴角漆黑的鮮血,項狂麵上泛起濃濃的擔憂之色,急切的推動著項鋒的身體,帶著哭聲大叫道:“爹,沒事吧!快醒醒。”
項鋒緩過一口氣,見到項狂著急的模樣,張口笑到:“臭小子,沒想到你也會關心我,還叫了我一聲爹。”項狂聽到項鋒的話,低下頭沉默了起來。
項鋒見到項狂沉默的樣子,知道在他心中的芥蒂,仰天長歎一聲。沉思片刻後,項鋒直視著項狂,沉聲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對你娘的死心存芥蒂,認為如果沒有我的話,你娘就不會死了吧!可惜的是,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娘早就死了。”項狂一愣,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疑惑的問道項鋒:“可我聽說我娘是你帶人搶劫後不但打傷還把我娘搶回山。”
項鋒哈哈一笑,露出幸福的微笑 ,笑到:“把你娘搶回山,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好的事了。”項狂臉上漸漸充滿不滿之色,項鋒見到項狂的臉色,嘴角充滿了嘲諷之色,緩緩說道:“當初你娘運那次貨的時候,可是十分謹慎的,路線一直變化,我就跟幾次,我都想放棄了,去打劫其他人了。這時有人找上我,說會將貨物的路線交給我,唯一的條件是要將你娘殺死。我本來想放過你娘的,畢竟她是楚家的人,我擔心楚家會報複,那人卻保證楚家不會找我麻煩,還立下了武道誓言。我同意了,這麽好的條件我怎麽不同意。”
說到這裏,項鋒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凝視著項狂,譏笑著說道:“後來才發現這人是楚家的裂地級武者,現在你明白了吧,你娘當初就是必死的局麵啊。她是一個被放棄的人,後來我把一切都告訴她,這也就是她會委身於我的原因。你一直以為我是強迫你娘的吧,以你娘的倔脾氣,怎麽可能呢!”
想到楚蘭的脾氣,項鋒哈哈笑了起來。項狂聽完項鋒的話,心中存在的芥蒂逐漸消失,正準備說什麽。這時項鋒突然用手捂住嘴,咳嗽起來。項狂驚駭的望著黑色的鮮血不斷從項鋒的手指間隙湧出來。
“爹,你怎麽了?”項狂麵色大變的驚呼道。項鋒緩緩止住咳嗽,將手從嘴邊拿開,項狂呆呆的望著項鋒沾滿黑色血液的手掌,一臉恐慌。
項鋒一臉複雜的望了一下手掌,抬頭看到項狂臉上的恐慌,眉頭一皺,低喝道:“慌什麽,老子還沒死呢!”“可是你的血都變黑了。”項狂的聲音帶著哭聲,低聲說道。
“是嗎?看來瞞不住你了。”項鋒苦澀的說道,同時將衣服扒開,裸露出胸膛。項狂驚駭欲絕的望著項鋒右邊胸膛已經漆黑一片,黑色的印記差不多已經蔓延到項鋒的心口那裏了。
項狂見到項鋒淒慘的模樣,知道項鋒中毒很深,已經沒救了。眼淚禁不住刷刷的往下掉。項鋒見到項狂動不動就哭的樣子,心裏充滿了不滿,罕見的對項狂發脾氣的吼道:“別像個女人哭哭啼啼的,男人流血不流淚。在哭,就別說是我項鋒的兒子。”
項狂的眼淚被項鋒嚇到收了回去,哽咽著說道:“可,可你就快死了啊!”“沒關係的,現在你也安全了,楊貴的手腳在長,也到不了這裏,我也可以安心了。”
項鋒臉上掛著如負重釋的微笑反過來安慰著項狂。
項狂掛著淚珠的臉上充滿著悲傷,傷心欲絕。項鋒見此,心中充滿著疼愛,摸著項狂的頭發。項狂一言不發,默默感受著項鋒從心底發出的父愛。
項鋒突然將撫摸項狂頭發的手放下,將儲物戒指交給項狂。項鋒正視著項狂,沉聲說道:“我命不久矣,以後你就要獨自一人在這個世界闖蕩。現在我有三件事要交待你,給我牢牢記住了。第一,逢人隻講七分話,不可全露一片真。給我記住,人與人之間信任很難,但背叛實在太容易了。”說到這裏,項鋒停下來,給項狂消化的時間。
項狂抹抹臉上的淚水,看著項鋒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項鋒看著項狂聽話的樣子,欣慰的笑了起來。接著說道:“第二件事,你接下來要必須到青州三大門派中修煉,並且你要表現出練氣為主,煉體為輔的樣子。這段時間三大門派會在元城收徒。地圖我已經放在儲物戒指中了,你就自己去吧。”
說道這裏,項鋒臉上露出遺憾與不甘之色,喃喃自語道:“本來我想親自送你去的,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不待項狂答話,項鋒強打精神,凝聲說道:“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事了,將我讓你一直保管的項鏈拿出來。”項狂一愣,急忙將一直掛在胸前的項鏈摘下來,想要遞給項鋒。
項鋒搖搖頭,沒接過項鏈,而是看著項鏈說道:“這是我能給你在武道修煉上最大的幫助了,在你煉體要突破養力的時候,捏碎它,裏麵我給你準備了兩樣東西,其中一種是元獸的心血,還有一個交代也在裏麵。你一定不能失去這枚項鏈。”項狂拚命點著頭,凝聲說道:“我會用上自己的性命來保證絕對不會讓誰奪走這枚項鏈的。”
項鋒微微一笑,欣慰的撫摸著項狂的頭發,感歎的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原來的小鬼也長大了呢!”項狂從項鋒手中感受到濃濃的溫暖,悲從心來,卻不想流淚,隻好強壓著心中的悲痛,沙啞著聲音問道:“爹,難道你真的沒救了嗎?”
項鋒灑脫笑道:“沒辦法了,毒氣開始攻心了,如果不是我的煉體達到戰將的話,可能我早就死了。沒事的,shā rén者人恒殺之,我早就做好今天這樣下場的準備了。”項狂難受的低著頭,一言不發。
項鋒安慰似的拍拍項狂的肩膀,笑意一斂,沉聲說道:“我的終點就到這裏了,不過,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的活著。不過,如果不能做到的話,那就變……”項鋒還沒說完,張口噴出鮮血,眼睛開始模糊,搭在項狂肩上的手無力下垂,強打起精神,張口說道:“強大吧!”
項鋒逐漸模糊的意識,恍然見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紅葉樹下。“蘭兒,我好想你啊。”項鋒發自微笑著輕聲說道。風起,紅葉散盡。美人回首,笑顏如畫。項鋒發自內心的感歎:“你真美。”微笑著停止了呼吸。
項狂看著沒了生息,身體漸漸冰冷的項鋒,用手死死捂住嘴。眼淚不斷聚集,項狂從嗓子冒出聲音:“我知道軟弱的人不配做你的兒子,但就讓我最後任性一次吧。”項狂放下手臂,發出悲鳴,淚流滿麵。
太陽逐漸升起,林中的霧氣消散,項狂緩緩把跪在項鋒墓前一夜而僵硬的身體站直,麵無表情的看著項鋒的墳墓。
因為弱小,所以無力。因為無力,所以痛苦。因為痛苦,所以哭泣。項狂在心裏瘋狂呐喊:從今以後,我不會在因弱小而哭泣。
項狂抬頭向西北望去,那是黑風寨的方向,立下誓言:我終會回去奪回一切。
項狂抬頭望著初升的太陽,因刺目的光線而把眼睛眯住,呆立片刻,轉身大踏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