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顏良衝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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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前軍已與陳儀中軍逐漸分離出來,此時呂布於大帳內坐定,下首乃是侯成、魏續二將,呂布臉上春風得意,而侯成、魏續二將麵色如土。
荀諶作揖避席而出,捋須微笑著道:“今天下分崩,英雄並起;君侯將萬眾,而反受製於人,不亦鄙乎!今吾主袁公,聞奉先乃當世無雙之勇士,若能攜手共討陳儀,霸業可圖也。”
呂布朗聲大笑三聲,滿飲一杯酒。
拍案叱眉喝道:“陳儀小兒,吾早已不恥為人,身鄙善狡計,吾屈身侍人,實待天時,今本初願供吾糧草,布願為前驅,報本初厚恩!”
荀諶見此心中更喜,讚聲道:“將軍真乃英雄也,舉世無雙,量一賊寇小人,怎是將軍敵手!”
呂布越加驕橫,說話更加沒有忌憚之意。
荀諶不知呂布是假意投誠,隻道呂布這匹夫真性情就是如此。
雖說是將計就計,卻不知要呂布做那阿諛奉承的小人比死更難受,而現在張狂、沒有顧慮張口就來的話,最是自然無比。
這其中,或真或假,可能隱藏著他本來的性情與心思。
順著自己的心思,往常該怎麽辦,現在就怎麽辦,呂布便傲然道:“話雖如此,不過吾軍無糧,望本初早早撥之,吾好出兵討賊!”
荀諶肅然,頷首道:“將軍言之有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待吾修書一封,向主公報知此事,將軍可稍候。”
呂布遂招來書薄,令荀諶修書至鄴,暗中呂布又令人修書送至趙雲,說明詳情,等待時機以圖鄴。
田豐率軍支援鄴,急匆匆間,無暇等待哨探偵察情況,一路急行。
未料,顏良自平原一戰,被田豐給差不多殺光了軍馬,心中憤恨,心道,就算主公看在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處罰自己,可自己還有什麽臉麵嗎?
顏良遂不顧重傷未愈,整頓人馬,不等南皮關靖等人的兵馬增援,緊縋田豐大軍而行。
這一日,顏良於馬上覷見前頭的田豐不顧現在河北嚴峻的形勢,帶著馬延、韓猛二將猛進突趕,心中恨聲暗吐一口氣,心道,今日,田豐田元皓我也要叫你吃個暗虧!
是夜,田豐安營紮寨下,顏良觀其地勢,多為平地,雜草叢生,秋天氣爽,放火縱馬闖營卻是最好。
顏良令麾下騎軍整束提火種,用布料蒙馬蹄,悄悄接近田豐營地。
這天輪著馬延巡夜,馬延提槍領一哨人馬正整個營地慢慢的行進中,眾營地早已鼾聲成片,急行軍很累人啊。
顏良已經接軍營地邊緣,幾個小哨迅速的被幹掉,再近些,就是營地了。
馬延也很累、也很困,可是田豐軍令極嚴,稍有差錯,就有掉腦袋的危險,馬延自然不敢大意,何況現在冀州處於大戰中,四處都是危機,馬延這些道理還是懂的,於是很自覺的服從了。
顏良見就快要進營地了,輕聲下令上馬,點燃火種。
於是在馬延繞行到營地另一邊的時候,眼瞧見對麵影影幢幢像是有許多妖魔鬼怪。
而隨著火種的點燃,顏良的五千騎軍顯示出來,馬延見著大驚!
困意早已被寒意淹沒,汗如水淌,他扭頭大喊道:“敵襲!襲營!”
馬延邊喊邊直衝田豐大帳,別人生死顧不了,馬延自知此時眾軍起身已經來不及了,何況起身結束出帳抵擋騎兵突擊!
身為職責所在,這個時候其實就是馬延立功的時候,不過他被顏良給嚇到了,沒有衝上來阻擋,反而自己一個人先跑了。
顏良見被發現,不以為然大喊道:“眾軍努力,給我衝!給陣亡的兄弟報仇!”拔開鹿角,引軍大進,顏良自己縱馬徑奔中軍來殺田豐!
田豐此時驚醒過來,聽聞偷襲營帳,大罵道:“馬延誤我矣!”
顧不得裝束鎧甲,急忙向馬廄而去,田豐一個文弱書生,自然不能,也不敢在亂軍中出去抵抗的,那是被砍了腦袋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對方長什麽模樣的死亡之地,自然選擇一條逃生再說了。
顏良在營內縱橫馳驟,逢人便殺。
各營鼓噪,舉火如星,喊聲大震。
隨著火種點燃的營帳越來越多,營地內已經成為一片火海,而且,由於田豐真急著救鄴,本來應該在中軍以車仗伏路穿連,阻擋偷營的,此時也是沒有立起來,正好給了顏良諸多方便。
顏良率軍從寨南門殺入,無人敢當,殺至北門,遇上遍尋不見田豐的馬延,馬延此時一臉扭曲,那是氣的,手中的長槍身不由己顫抖著,急火攻心啊。
顏良也不搭話,縱馬大刀直劈過來,馬延長槍努力支撐抵擋,瞬時,已過三合,顏良稱讚道:“汝是何人?報上名來?”意思就是某不斬無名之將。
馬延更氣,拚命了,讓人看低,被人瞧不起了,怒吼著,不要命的長槍直刺顏良。
顏良道:“可惜,本來還想留你一命的!”大刀橫砍,連槍帶馬延頭顱一起給剁了下來,不再瞧上一眼,轉馬接著衝營而去,火光焰照中,顏良威勢無比,背影偉岸高大。
田豐已經找著馬匹,不過此時整個營地已經炸開了,炸營了!
田豐自知事已不可為,剛巧韓猛狼狽的率一小隊前來,田豐歎氣道:“走吧,回平原,此地不宜久留!”
韓猛無語護衛著田豐,且戰且走,田豐於馬上見著兵卒毫無抵抗之情。
這原本是烏合之眾,平原僅有的一萬精兵全留給了辛毗,不能怨恨別人,隻怪自己急躁了。
田豐、韓猛二人僅帶著百餘人逃跑,其餘眾士卒在顏良的麾軍突殺之下,無人可逃。
無人指揮他們抵抗,隨著顏良軍喊起收降之聲,他們都放下手中wǔ qì,跪地投降了。
這一役,顏良傷五百,降田豐軍一萬三千眾,五千騎軍損失僅三百多,可謂大勝!
此刻,顏良才暢意大笑。
心道,如此,方不墮主公重托。
顏良看著這一萬三千垂頭喪氣的降兵,不由苦惱了,自己一軍不滿五千眾,押解這個雙倍敵軍,卻是個麻煩呀。
不過想著,南皮的支援快到了,到時候叫來人押解著回南皮即可,遂不在意,領軍再投平原而去。
顏良領軍再往平原,他不知道北海袁譚已經出兵五萬支援鄴的大軍快要抵達平原了,此時再去平原,猶如羊送虎口!
逢紀招司馬懿、司馬朗兄弟後,自知河內為洛陽曹操看重之地,自己不可輕離,而且司馬懿、司馬朗二兄弟,其心不可測,同時胡母班更加是個隱患…
諸多麻煩積在一起,逢紀智算無力,歎氣、歎息,招張遼至麵前,密言道,“文遠忠義,吾知之也,然今局勢不可測,主公於鄴苦戰,公孫募集的兵馬想必快要湊齊;今胡母班其人狼子野心,前有獻城之舉,我擔心曹操軍馬一到…
這事先不說,那司馬懿、司馬朗二兄弟,智算無雙,皆是當世英傑之士,而那司馬懿鷹視狼顧,非常人也。留此數人在河內實為大患,我意文遠帶三人回上黨,替張郃、高覽過來,如此我心稍安。文遠至上黨,可督促公孫將軍出兵合擊鄴,鄴戰時日越久,變數越多,曹操一代梟雄,不可不防。”張遼在下聽得滿是感慨,逢紀是什麽樣的人,之前的就不提了,至少現在主公麾下,他可謂是勞心勞力,一心向主,遂接口道:“軍師所慮及是,末將自當遵從!”
逢紀的改變自然是與他現在的地位有關,不像原本在袁紹麾下之時,與眾多謀臣多有瑕疵,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爭上一句。
現在,在河北之地,除卻他主公陳儀之外,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頭一時無兩!
陳儀當初請他出山之際,那時候有多少兵馬?有多少大將?
現在得來的地盤,逢紀不敢言全部是自己的功勞,但其中至少有那麽一半該屬自己的罷?
想想過去,再展望一下未來,隻要將四世三公的袁紹給滅了,主公就能以河北為根基,逐鹿天下!
每一個人都有雄心,逢紀同樣有。
不敢自比管仲、樂毅,那做個陳平也不差啊。
張遼乃帶上司馬懿、司馬朗、胡母班三人,身邊僅百餘隨從而行,往上黨而去。河內他不是很擔心,六萬軍馬,軍師非無謀之人,就算曹操親至,也能守個幾月吧。
四人行,胡母班大喜之,軍師曾言,此去乃是助主公取鄴,能夠親見主公,並且陳述自己獻上一城的功勞,不說光耀門庭…,這功勞就算少,也是足夠封侯進爵的吧。
司馬朗不說話,一臉你欠我好多錢的樣子,有些徐庶進曹營的感覺,當然了,現在徐庶還知道在哪呢。
司馬懿雖然最為年幼,卻是滿麵春風,對張遼說道:“文遠,我聽聞公孫瓚當年可是被主公要挾著妻兒才投降主公的?與我兄弟兩人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張遼早就在司馬懿、司馬朗二兄弟進府時,聽聞卞喜、楊醜所稟陳,知道司馬懿、司馬朗二兄弟是在軍師的逼壓之下,才投順的。
此刻,張遼道:“非議主公卻是不該,遼自投主公後,當努力殺敵爭功,至於些許小事,不足掛齒,且主公何等人才,豈是你這黃口小子所能品評?!”
司馬懿笑道:“文遠忠義,早已耳聞,聽你一席話,所忠乃主公非朝廷?而義,呂布、高順等眾將,死的死,順的順,這就是文遠所謂的義氣吧。”
張遼聽完,怒形於麵而拔劍想砍司馬懿,但見其毫無膽怯之色,心下暗讚一聲道,此人確是不凡。
遂道:“軍師曾言你司馬懿鷹視狼顧,非常人也,今天一番話,所作所為的確人才了得!”張遼說著,收回劍,繼續向前行,邊驅馬走便顧司馬懿道:“軍師英明,主公更非常人,司馬懿你如此多話,在我麵前無妨,但在主公麵前如此這般張揚跋扈,難道真不怕主公誅滅你一族?”
司馬懿心中一凜,張遼所言並不差,想想陳儀的出身,滅殺自己一族一口隻不過他揮手間的事情,遂歎息道:“若是主公能忍我無理、無狀,真心為其效力,也是美事一樁。若是主公不能容我,我,司馬懿…
“就算想逃、想避,想必也在其覆掌之下…,君不聞,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十六歲的司馬懿或許是年輕的關係,沒有成年後的隱忍,有些輕佻,他推之心腹道:“逢軍師,好厲害的眼神!文遠,你不知當日,軍師僅僅瞄了我大哥一眼,便全身心的盯著我,我若不順從,肯定會被他誅殺!現在估計骸骨都早已寒了。”
“軍師所做所為,吾也亦耳聞,俱出於主公之手。”張遼沉默了半晌才道。
又象是告戒,又象是給自己提醒道:“司馬懿,主公之心,不可測也。就算奉先,世間無雙;就算是智謀在軍師之上的郭嘉,也都曾有言道,主公之想前人未想,思後人之思。”
張遼又說道:“司馬懿,我有預感,現在雖然局勢難明,如你所說,眾將或降或如你般被逼出仕,但我料定,河北早晚會落到主公手中!”
“到時雄居河北,就算曹操謀士如雲,大將如雨,卻還不是主公敵手!”張遼說的斬釘截鐵,非常的肯定。
司馬懿默然,他不敢相信,沒有見過陳儀之前,這一切,都有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