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今天的風兒甚為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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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武揚威的是兩輕甲捷卒,手持刀槍的這兩人,一左一右扯住陳簡的臂膀就往不遠處的那員偏將走去。

    本身就是被餓的不行,陳簡暗道著還是省省力氣罷,就隨意了,沒有反抗。

    躲在樹蔭下,當空的陽光有些刺眼,這員不知名的偏將微微眯著眼上下打量陳簡。

    這是一個年輕人,一個不知有所畏懼的年輕人。

    有這種膽氣,然後再看他的儒袍,這員偏將其實有了底,此人定然就是那類遊學士子。

    不過他衣著破損,而且額頭冒著冷汗,又捂著肚子,可見最近一段時光過的並不是很好。

    “是個窮酸,而且還是犯賤的窮酸!”

    這句話並不是偏將的自言自語,他直言不諱的講了出來,雖然不是很大聲,但足夠身側十數個壯丁全部能夠聽見。

    “嗬嗬…”

    “哈哈…”

    嘲笑、又或者是鄙視的目光落在了陳簡的身上,令人感到羞辱。

    粗鄙武夫與兩袖清風的士子好像是天生的對頭,縱然是互相不認識,縱然他抑或他家中也有同樣的子弟,同時還抱有殷切希望,對陳簡這個落難的書生,他們都開始冷嘲熱諷起來。

    “將軍!”

    陳簡抱拳施禮,並非用的是屬於文士特有的拱手禮。

    從禮節可以看出一個人是謙卑,還是傲慢,或者是像現在麵前這個文弱書生,是那種趨炎附勢之輩?

    將軍一愣,毫無意識的抱拳回…禮。

    等他意識到自己還禮,有些惱羞成怒,習慣於guān chǎng,不論上司還是下屬,自己去見禮還是有人過來參見自己,不成文的規矩讓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就像吃飯一把都會拿起筷子般,那幾乎是屬於不可控的事情。

    陳簡雙目含笑,又帶著自艾自憐,他很是實誠的不知在解釋,還是在說給自己聽,雙手放下之後,很是自然的一手斟在前麵,一手背負在後言道:“這全是錯了,我原打算以武入仕,可不想那曹孟德已經不是前幾年那般帳下缺將少員,謀臣,會為他計算賬房數目的人才才是現亟需的。”

    這算是拉虎皮扯大旗,誰知道自己究竟被那曹操怎麽個對待了?

    就像在後世,去世界知名的企業應聘,不管有沒有被錄取,說起這樣的經曆,總會給人添上幾分印象,增色不少。

    說完此話,陳簡又是抱拳一禮,口稱喚道:“不知道將軍召我過來有何事情?”

    狐疑,對的,這偏將帶著狐疑之色看著陳簡,在他心底開始琢磨開來,經由十八路諸侯討董之後,自家主上袁術公路公與那河北袁紹,如今的袁氏當家之主,兩人之間割裂更加深了,再也不像從前,一大一小相邀出行,相融得契。

    早在洛陽之時,那曹孟德,一個閹人的子弟就開始與袁本初走近,這屬於發小友情,待到現在來看,那曹孟德可謂深有遠見,不知是早有打算,還是天意如此?

    靜靜的落座下來,這個年輕人還站在陽光底下,就這麽俯看著自己,讓這偏將頗是不悅,他冷哼一聲,自有知機的左右上前過來,用手用腳強令陳簡跪伏而下。

    有些憋屈,當秀才遇上兵的時候,處境一般都這樣,何況此人身後站的是袁術,就算這事被他人知道,他人亦隻會道上一聲,小小瑕疵不值一提。

    作為當事人,陳簡可不認為此事不值一提。

    跪天跪地跪父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像今日跪伏在一個陌生人的膝前,之前從沒發生過,這讓陳簡的雙目中充滿了恨意。

    “你心裏是不是在說,待我他日發達了,必報今日之仇?”

    偏將帶著奚落的表情看著陳簡,他無所謂的抬頭左右一看眾壯丁,打了個哈哈,嚴肅問道:“爾等可曾見過你家將軍有過害怕的?”

    “那有這種事?!”

    “在這淮南地界,哪個敢不開眼,在衝撞了將軍之後能全身而退的?”

    左右奉承的話彰顯著此人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他或是一個軍中大將,又或是袁術的親近之人,陳簡隻能這般猜測著想。

    慢慢低垂下腦袋,將冷冷盯著此人的目光收回,陳簡似乎在保持,又或者是妥協。

    好漢不吃眼前虧,話說這麽的,但明明知曉自己有能夠一拳打到此人,隻是因為這員偏將身後站著的人,陳簡投鼠忌器隻能委曲求全。

    一個人來到這個世上,誰沒個親眷朋友?

    就算自己的父母皆已都不在了,自己的族人可還都在,而且這個時候,一人犯事,全族遭殃的不在少數,陳簡可不想隻是因區區小辱,而令親人蒙塵。

    看到陳簡低了下了腦袋,這員偏將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點點頭說道:“你若不肯俯就,我猜將來的成就也就一般,如此…”

    “來人呐,將此人扶起!”

    就在左右上前扶起陳簡之時,這人講道:“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這個道理,我看你也是讀書人,不消我來講。”

    陳簡垂頭喪氣,歎聲道:“將軍所言不差,我就是因為讀通了書,才覺得這書啊,經的都無用!”

    偏將詫異,萬般惟有讀書高,這個論調雖然現在還不曾有人說過,但這種思想老在存在於他們的腦海中,這麵前的奇怪書生,初一看就這樣,再一看還是那般,不料最後等他這麽一句。

    自己的話引起這人的注意,陳簡搖頭苦笑,他又開始負手而立了,然後感慨萬千的講道:“將軍,且看今日罷,我是一個學子,而將軍就是將軍…”

    見這人眼中迷惑,陳簡暗中恥笑,遂指著圍在左右的十來人解釋道:“能夠帶兵的不是將軍還是什麽?”

    不等這將軍哦的回聲,陳簡侃侃而談道:“今日我見將軍,我是一個讀書人,而將軍就是將軍,假如讀書有用,我為何在之前會跪在將軍的麵前?!”

    最後陳簡定論一般的講道:“因此,以我之淺見,如今這個世道,讀書無用,學武才有用啊!”若是一般人,肯定會被陳簡三言兩語給蒙了過去,定然會覺得此人所言真是甚得我心,然後大手一揮就放了陳簡。

    可這員偏將畢竟出身不同,耳濡目染,也算是見多識廣,他隻是搖頭,然後講道:“小子,休得用這些胡話來搪塞我,我有話要問你。”

    陳簡點點頭,雙手一抱拳,以禮相示我正等著呢,你可以說了。

    這樣的動作,落在這偏將的眼內,他不知為何總有一股站起來抽人的衝動,總算養氣功夫不錯,他青筋跳了幾下,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憋住了。

    “方才聽你所言,好像是去了曹操那裏,打算出仕?”

    偏將的目光似笑非笑,有些嘲弄,又帶著你這人太不自不量力的卑鄙意味。

    這個亂世中,有才有些本領的學子到處亂竄,是投機還是謀靠某個大人物,托庇於帳下,這都不算什麽大事,隻不過此人到底還是袁術帳下的偏將,陳簡惟有小心謹慎,喏喏含糊答了聲似是而非的話語。

    偏將不滿,目帶嚴厲之色,他頓喝道:“你方才不是挺自負的嗎,你方才不是漫天糊口說來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那個時候,誰知道你是狠角色還是路過閑的無聊,想要找人鞭笞一番作樂就跑的將軍?

    陳簡心底正腹誹之際,偏將問出之前早就想要問的問題,他倏的站立起來,上前一大步就站到了陳簡的麵前,用凶狠的雙眼盯著他的眼睛,揪住他的衣襟,喝問道:“你這小子,方才為何嘲笑本將?”

    “若不說個清楚講個明白,後果自負!”

    似是威嚇,又像是恐嚇,然而陳簡並不吃他這一套,依然用唯唯諾諾的語調說著道:“方才小子餓的發昏,恰好見之將軍出現,將軍身穿金色戰甲,好像神靈一般,我以為遇見了神仙,才會憋忍不住,非常開心的笑了起來…”

    皺皺眉頭,才起的笑容就沒了蹤影,陳簡失望兼失落的說道:“可惜啊,可惜的是…”

    偏將心中大怒!

    這小子隻會花言巧語,他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說讀書無用,那你穿什麽儒袍?

    還不是因為隻有穿了儒袍之後,別人才會高看你一眼!

    想必你現在心底還在竊喜,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吧?

    說什麽見著神仙,神仙是這麽容易見的到的嗎?

    假如自己一時發昏,也不會把偶然出現的人當成是神仙來看。

    更可氣的是,此子睜眼說瞎話!

    我什麽時候穿了黃金戰甲了?

    隻是有些嵌銅的便甲,更像是儀仗袍甲,而非是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