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飽暖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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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誇誇其談,最能唬人。

    海闊天空,宇宙萬物,自有她的運行軌跡,優勝劣汰,物競天擇,就像過往雲煙不必當真。

    陳簡還是原來那個擁有前世記憶的陳簡,他沒有改變多少,更不是在與典韋的一場生死戰後悟出大道理,覺得現在就該這麽說,這麽做。

    存在於心的觀念早已形成,非是來到這個世間上從懵懂開始,乃至及冠後天形成,在他的腦海中有太多前世的記憶,想要重新做人都不可能。

    帷幔幾重,竹簾卷起,一張典雅的案幾前,身穿青色衣衫的小小孩童仰頭望向他的父親。

    天真懵懂的眼神,與刻意俯低的身姿,顯露出這小孩矛盾心理,對於父親,他既有孺慕之情,又有生怕招來父親喝斥畏憚之情。

    “子桓,密信上所言之事,你以為為父應該如何做?”

    像是一座大山,壓迫著自己,曹丕糯糯說不出話,停頓了半晌,隻有父子兩人的靜室裏氣氛擠得曹丕喘過氣來,他不得不轉動腦筋,來減緩這股壓力。

    “父親,丕兒還小,大道理不懂,不過我覺得假如能使河北君臣相疑,對於我兗州來說,就是好事一件。”

    “是嗎,這是你自己的見解,而非是他人…”

    曹操沒有把話說完,但曹丕的心下咯噔一聲,仿似被發覺了秘密一樣,小臉漲紅起來,他鼓起勇氣揚頭講道:“丕兒雖然年幼,但亦知不可隻聽信一麵之詞的道理,現在說的話,都是丕兒自己的主張,不是他家之言。”

    濃眉微皺,捋著胡須,曹操點點頭,然後道了一聲去罷,便伏案慢慢寫起一封信來。

    袁術來勢洶洶,然實則草包一個,著實讓曹操吃了一驚。

    並青州之軍,如今己軍擁精兵四萬,青州兵遇袁術大軍初戰獲勝,這原本是件該慶賀的事情,但腹背受敵的局麵令曹操煩躁不堪。

    克複封丘,術走襄邑,其大軍已減員過半,眼見如此曹操從前線回陳留暫居,正想召集荀彧等人商議大事,不料人未到信先至。

    陳簡,是陳簡此人迂回衝向濮陽而後南下而遁,曹操稍有不悅,此乃曼成疏忽所致,雖然前者他有襲取匡亭之功,但一支大軍在兗州境內亂竄,是會亂軍心的!

    對於李典請求援軍的乞告信置之不理,曹操修書一封,嚴詞斥之,令其銜尾追擊,不得讓陳簡逃回揚州去。

    而荀彧的來信,一同送過來的還有陳簡的手書原本,裏麵所言之事…

    短短數年,陳儀掃清河北諸侯,並合幽、並、翼三州,儼然是這天下最大的雄主,相隔一河,曹操不相信那陳儀對中原沒有任何一點想法。

    攻城略地易也,然安境守民則不是那麽簡單,加上遍觀此子帳下文武,多是半途而降之輩,隻有區區數人真心侍奉於他。

    這攻心之計,確為上策,然…

    公台,為什麽是公台,不能有別人了嗎?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相比曆史上的曹操,此刻占據河北的陳儀更令陳宮厭惡。

    陳簡引軍過境,陳宮遠遠的在城樓看過一眼,知道此人曾射進一箭來,送出書信一封,原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不料在等了一天一夜後,陳留主公曹操的親手所書的一封信送到了麵前。

    與此同時,相伴共守濮陽的荀彧被召去了陳留。

    屏退左右,展開此書信一觀,陳宮臉色數變,一度懷疑這是否真為曹操所書。

    然當他慢慢回過神來,細細品摸其中的意思,臉上露出了決然之色!

    山陽金鄉,縱橫阡陌間,一支軍勢在慢慢開拔過來。

    伏在草陌間的一壯丁眼珠咕嚕咕嚕亂轉,他細細把這支軍伍的全員都看清楚了之後才慢慢抽身離開。

    甄城夜戰,陳簡差點就被後麵追上來的李典給拖在城裏,要不是舍了一千人斷尾,陳簡估計現在還在城裏搜腸刮肚的尋思計謀破敵,不會像現在這麽輕鬆一路無阻的行軍。

    李典的老家就快不遠了,經曆了大小數場追殺戰,陳簡其實對李典的恨意已經沒有那麽深了,都是軍人麽,職責所在,換身處地,自己也會那麽幹,可能還會做的絕一點,比如在攻下了匡亭,趁軍心不穩之時,迅速攻擊敵軍。

    不過那都是過往了,現在還得把精神轉到目前的危機上來。

    過了這麵前的山陽郡就到了沛縣,沛縣就是小沛,在記憶中劉備曾經駐紮過此。

    然後過了沛縣,就是一馬平川的大道,基本上就是出了曹操兗州的勢力範圍,可以突圍而出直達九江,九江屬於自己一方的地盤,就不必像現在日日夜夜提心吊膽。

    金鄉是一個小縣,城池基本沒有,也就數千戶人家的居住地,說是鎮子更為恰當。

    人少就意味著產出少,也就意味把糧倉全部放開,也不見得能夠讓近六千人的軍勢人人都吃飽。

    古人雲,飽暖思**,與之相反,饑寒生盜心。

    屋簷下,瞅這天空,淅淅瀝瀝的在下小雨。

    “春雨連三月…”

    雖然現在快要進入夏天了,但這雨啊來的真不是時候,陳簡默默想著,考慮是否冒雨行軍,還是逗留一夜看看這天候再說?

    不遠處的一處破草房屋簷下,一個校卒模樣的人恨恨瞧著陳簡,扭頭小聲唾罵道:“裝什麽裝,大夥都不是人啊,之前被人追殺也就算了,現在算是消停下來,來到了這裏,竟還不讓我等拿點東西喂飽肚子。”

    同樣餓著肚子的一人泛著酸味低聲勸告道:“張都頭,少說兩句,最近因為兄弟幹那事,被砍了好幾個,難道你想步他們的後塵嗎?”

    “忍忍吧,再過個兩三天,也就回九江老家了,等到那時候…”

    “呸!”

    橫眉怒斥,張都尉把臉一緊,狠厲道:“竟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抄起家夥,他向著後麵走,邊行邊問跟著的幾人道:“我打算去找些東西填飽肚子,你們來不來?”

    看著竟沒有一個人應和,張都尉跺腳小聲道:“怕什麽,難道我說過要打這裏鄉民的主意?去遠一點的地方,看著這天氣,想必幾位頭領也不想馬上動身。”

    “咳…”

    “如此說來…”

    “張都頭,那就走遠一些,不要讓幾位大人知曉了。”

    “明白明白,現在你們還來不來?”

    “好哩,都給我起來,不要驚動了旁人,叫上你們相熟的幾位一起過來,我們好好去搓一頓。”

    就在張都頭帶著近百人從雨蒙蒙的金鄉離開之後不久,陳簡令全軍起行,繞過沛縣,向九江而退。

    相比這小雨,後麵的李典追軍陳簡拖不起,等到李典追殺到,就算殺退了他,也得不償失,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最為重要的是,現在不能失去了機動性,一旦被他李典給拖住,陳簡自料死期應該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