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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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與陳簡互換營寨、城池以來,李典就一直以為陳簡已經落入自己的殻中,脫逃不得。

    發出去的求援,主公置之不理在情理之中,如今大勢在襄邑、太壽一帶,隨著袁術主力覆滅,陳簡就算再能,也翻不起風浪。

    沒有在攻下匡亭後,直接攻擊陳簡,乃是因李典存有私心。

    數年前投曹操,李典隻帶了一部人馬,而非是李氏全部壯丁,原因有很多,但最大的有兩點,其一族長不是自己,而是伯父李乾;其二,那時的曹操還不是現在的主公,彼時曹操勢單力薄,伯父並不看好主公。

    而經過數年的征戰,這天下的大勢逐漸顯露出來,陳儀占河北,可稱一霸,袁術兵敗匡亭,顯然與主公相比,這中原的霸主之位,他已染手不得。

    劉備占徐州,張濟、楊奉在宛城,除去此兩者外,這中原之地,主公睜眼望過去,已是無敵手!

    河北廣充兵馬,積存糧草,決定天下歸屬的大戰即將來臨,李典自思在這樣的局勢下,惟有徹底依附在曹操帳下,才是李氏宗族最好的選擇。

    然無功不受祿,原來白身的諸位族人,自己就算有提攜之心,沒有功勞怎能惟親是用?

    陳簡的出現,恰似天賜良機,李典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遂有了緊追慢趕,隻有來到了這山陽郡,李典才堪堪趕上的奇妙的巧合。

    望著眼前一片混亂的戰局,李典有些得意,兼有些不虞。

    得意的是陳簡的這一部人馬今天插翅難逃,定然會被剿滅在此,不悅的是以三倍的軍力戰他陳簡一部軍馬,在自己來之前,竟然打成這樣的局麵!

    站在高處,俯瞰戰場,耀武揚威,所到之處紛紛躲避退讓的那一定是陳簡,他不愧為能與典韋相鬥,並且能夠傷到典韋的猛將。

    若是主公能收降了此人,對於將來的戰事,多有裨宜,然而族弟死在他手中,怕是後事不諧,李典因此躊躇不定,並沒有提任何一句類似“不可傷了此人,毋必活擒”的話語,他隻是冷冷看著。

    鼓聲震天,喊殺聲遍四野,雷緒、梅乾兩人深陷重圍之中,逃脫不了,隻是徒勞的抵抗著李典從後衝殺過來的一波接一波的攻擊。

    劈翻數名衝擊最前的曹軍兵卒,雷緒喘氣,眼見情勢危急,不能衝突而出,遂對著相伴在旁一同廝殺的梅乾道:“梅成,事急也!今日你我隻能有一人存活,大人在臨去之前,托我全軍之責,累師如此,全乃我之過,無顏再見大人,後事就交托兄弟代為…”

    梅乾稍感動,正待講兩句貼心的話說了就跑,突見遠處有一人躍馬衝殺過來,陡然而笑道:“兄弟何必氣餒?大人並非是那種隻顧性命而逃的人,你看,來的不就是大人嗎?”

    陳簡一柄長槍縱橫開來,往複廝殺好幾遍,現在已感體力漸乏,不過當他透過重重敵卒陣圍,瞧見雷緒、梅乾兩人在這樣的危局之下,尚能說笑,心中一安,氣力憑空而來,像是煥發了一般,再顯雄威,將擋道的敵軍將卒踹的人仰馬翻!

    見陳簡神威蓋世,幾乎與項羽並肩,無人可擋,雷緒、梅乾兩人相視大笑,各持自己的兵刃刀槍率眾努力突向陳簡所在之處,隻有與大人匯合,想必在他的帶領之下,突圍而出並非是難事。

    相較李典所率的兵馬,原先的這一支軍勢,被陳簡突了幾進幾出之後,逐漸喪失鬥誌,他們的lán jié之心少了很多。

    就在陳簡再挑翻數名驍將之後,圍攏在雷緒、梅乾、陳簡三人身側的敵卒紛紛往後撤,不敢再行衝近上前。

    看著陳簡一人引數十騎就衝殺到這邊來,匯合了雷緒、梅乾兩人後強行往外突,李典尤是大怒,他忿恨向左右喝道:“今日誰敢放走敵軍一人,斬立決!”

    說完這話,李典也不待在原處觀看戰事了,率著數百親衛持槍跨馬直取陣中陳簡而來。

    主將出馬,眾兵卒紛紛退散,讓開一條大道供李典突擊向前。

    李典自恃人多,不畏陳簡強悍,連陣腳隊形都沒擺好,就趕了過來,衝著放開陣型裸露出來的陳簡喝道:“賊子休走,有我李典在此,明年今辰便是你的祭日!”

    李典的大喝並沒有引起陳簡足夠的重視,相比曹營中的典韋、許褚,還有夏侯惇、夏侯淵,五子都進不了了的貨色,陳簡怎麽會看在眼裏?

    他一邊剁翻著敵卒,一邊回頭冷冷一笑道:“一個水桶將軍竟也自誇留下我?”

    水桶將軍?

    這是什麽名號?

    有什麽說法,李典聽了倒是一怔,他不由自主減緩了衝擊速度喝問道:“休得胡口亂語,血口噴人!我李典哪裏有這樣的名號?!”

    陳簡哈哈哂笑著,看覷李典已經靠前,迎麵就是一槍!

    李典連忙用刀交架,不料陳簡就勢往下一壓,李典手中一沉,差點把握不住將大刀給棄墜落地。

    見李典的身形晃晃悠悠,陳簡怎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猶如毒蛇出洞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槍!

    李典慌不失迭,將坐下馬一帶,想要避開陳簡的來槍。

    不過兩人的勇武實在相差有些距離,陳簡長槍吞吐快速無比,回槍出槍收發由心,李典剛避開前一槍,陳簡的後一槍已然探刺到麵前。

    兩馬相馳而過,李典再次避讓,俯身而走。

    掛槍拔劍,陳簡看準了李典的腰肋猛力橫斬過去,這一次李典視線才剛剛察覺,陳簡的長劍就已經揮舞砍到,他想躲都來不及,隻得眼睜睜看著帶著寒光的長劍越來越接近。

    李典暗道一聲,大事未成,我竟會死於此?

    原是閉目待死的李典,等坐騎發出慘烈的嘶鳴聲,然後身體一傾,往著地下倒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原本並沒有中劍身亡!

    這是為何?

    李典驚懼不定,後怕不已的戰戰兢兢從戰馬身下狼狽站起來,抬頭望向殺向外麵的陳簡。

    “將軍!”

    “大人!你受傷了!”

    左右親衛搶上前來,將李典扶起來的時候,他的腰側的衣甲翻卷,宛如一劍帶過劃破了好大一塊。

    而那倒斃的坐騎,在馬鞍的側後處,有道深深的劍痕,看似竟像陳簡一劍將戰馬劈成了兩瓣!

    抹了一把粘稠的鮮血,那是噴灑在衣甲上坐騎的血,而非是自己的鮮血,李典心有餘悸的強言道:“我沒有受傷…”

    李典敗在陳簡手裏,不敢再逼近陳簡身側,他隻敢在後麵指揮著眾軍勢圍殺。

    看著陳簡衝殺突進,無一合敵手,李典深深的忌憚,暗自念道,此人到底轉什麽心思,難道真有意投自家主公?不然為何有機會將自己一劍刺殺,卻沒有下得手去?

    雷緒、梅乾兩人同有此疑慮,隨著李典不再迫近追殺,局勢雖然依然危險,但少了很多掣肘,兩人知曉今日應該能夠脫出生天,在顧視左右,見少有兵卒來lán jié的情形下,雷緒便問道:“大人,方才我見那李典李曼成已然是刀下亡魂,大人為何要放過此人?”

    持槍將擋住自己與雷薄麵前的最後一個敵卒刺殺掉,陳簡轉目望後看向李典的軍勢,顧慮重重道:“不謀全局者,不足謀大事。”

    “李典此人雖然勇武不足,但還算有些智謀,將來曹操對上河北之主,或許就因少了此人而敗北,那就將對主公非常不利啊!”

    陳簡隻是淺淺說了下,沒有談及深。

    在出了匡亭,說出那樣自己的誌願後,陳簡就在考慮可以在哪裏趁勢而起。

    袁術屬於不可輔的那種惡劣君主,假如換了劉備、曹操、孫堅那樣的明主,陳簡自己覺得委屈一下,當個小小的帳下將軍也算可以,但袁術這人,實在扶不起啊。

    同時,袁術現在的這個塊地,也不算是什麽好地方,是兵家必爭之地,就算不考慮河北的因素,將來的東吳,曹魏,會在這塊土地上相互爭鬥廝殺,想要白手起家實在太難,也就沒有了在袁術死後,從他手裏接管整片土地的打算。

    實際上,陳簡的去意已起,當這次“封丘”大戰結束之後,他決定離開袁術。

    離開袁術之後的事情,也就隻能依靠自己,以及僅有的這幾位兄弟,陳簡自忖沒有劉備那樣的先天條件,可以自稱“中山靖王之後”什麽的。

    先天是個很無奈的話題,但後天確是可以彌補。

    縱觀現在整個天下,不像黃巾起義那時可以因勢而起,也不可能像劉備走南闖北,投一家吃一家,隻有當自己有了一個穩定的後方,才能參與到逐鹿天下的行列中來,在那之前,陳簡覺得自己應該低調行事,不應當得罪人的時候,就應該放人一馬,例如眼前的李典,雖然他是為了包圍,圍殲自己來的,但該放手的時候還得放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