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歲月一身袈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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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在耳畔響起,宛似qíng rén愛到深處的呢喃,更似杜鵑滴血的叱問。此情無計可消除,唯有說個明白、通透,此刻她不是藐視神州的白馬老祖,而是一個麵對情郎的女子。
楊燁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不是那縹緲不見尾首的青衫男子,麵對白馬老祖這深切的責問,他唯有沉默,也隻能沉默。
眾聖一個個低著頭,耳朵卻一個個豎著挺直,這可是白馬老祖的八卦啊!而且是對著一個小家夥,想想都能興奮幾百年。是的,在眾聖眼中楊燁隻不過是一個舉人修為的小家夥。連同著,他們看丫丫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小丫頭該不會是?。。。。。。咳咳!幾位聖人眼神交流一會,意思不言而喻,看向楊燁的眼光更是崇拜,這可是征服了白馬老祖的猛人啊!
無邪卻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在白馬老祖身旁呆了幾百年,他自然清楚白馬老祖每日不是枯坐城牆之上,就是黯然神傷間喝酒。但聽聞這話語,他不禁想到,白馬老祖是因為這個人變成如此的嗎?心頭不禁出現一絲火氣,沒有感情波動的眸子裏怒火湧現。對於白馬老祖,他不止當做師父,更當做母親。
感覺到眾人的眼神有些異樣,白馬老祖眸子中出現一絲火氣,暗哼一聲眾人腦海如同雷鳴,頭暈目眩間白馬老祖和楊燁消失在禦花園間。
時間依舊禁止,除了聖人和無邪、扶蘇、明月、緋冉幾人,其餘人還是保持先前的動作,表情。各聖人相互看了眼,沒有說剛才的事,一個個打著嗬嗬說道:“陳兄,百年未見,聽說你又研究出什麽新的藥材功效,來來我們聊聊。”
“你個老不死的,你買棺材的,和我治病能聊什麽?”陳鏡宇好氣的看了眼瘦小老者說道。
“額!這不是看你藥的功效,算算我今年棺材又要少賣出幾副嗎?”瘦小老者幹笑幾聲說道。
“哼!”陳鏡宇氣的哼了一聲,還是跟著他走到一旁聊了起來。
“唉,陳兄。那位小友好似和你熟悉,他是何人啊?老夫怎麽沒有見過。”
“滾一邊去,你不是和我聊醫藥嗎?怎麽說起楊小友了?”
“原來小友姓楊啊?和老夫同姓啊!緣分啊!緣分!”
兩人越走越遠,話語漸漸聽不清楚,其餘聖人一個個豎著耳朵聽著,還要和身旁的聖人假意聊著,也委實辛苦,好在都是口不對心。直到聽不清楚,一個個拉起蒹葭書院來的其餘幾位聖人,專業不對口的說了起來。
這千年如一日的清修實在辛苦,好不容易找著樂子,不問個明白,豈不是要心癢許久,尤其是回去和沒有來的老友吹噓起來,自己不說個十之**,都不好意思說今日來過、見過。
大夏國不比大唐的溫婉細膩,也不似悍秦的蒼涼豪邁,它處於一個交界點上,細膩中不失粗狂,溫婉間不失豪邁。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燁不知道。站在這巍峨的舊時城牆,舉目望去,宮廷樓閣數不勝數。隻是這繁華凋零,更多的是歲月掃過留下的殘恒斷壁。撫摸著城牆之上戰火留下的痕跡,楊燁不禁出現幾絲落寞。
“下去看看吧!”好似看出楊燁心頭情緒低沉,白馬老祖說道。此刻她身上的那種奪人心神的氣勢散去,而是多了一份女子的溫婉,隻本是巾幗,再如何也掩蓋不住眉間的英姿。她的身上有種別的女性不能出現的美麗,有些美麗可以wěi zhuāng,而有些wěi zhuāng不來。
“嗯!聽前輩的。”楊燁聞言下意識的點頭道。
“你說什麽?”白馬老祖蹙眉厲色問道。
“啊?晚輩說。。。。。。”楊燁一驚,不知自己何處惹惱了她,連忙說道。
“你叫我什麽?”白馬老祖臉上寒氣更加明顯。
“晚輩。。。。。。”楊燁解釋道。
“噗!”紅袖一掃,楊燁口齒間一口血液噴出,踉蹌數步依靠著城牆才微微站穩。
“哇!”丫丫被楊燁嚇哭,張大嘴哭了起來。
“不哭,乖!”楊燁擦了擦唇角的血液,沒有理會發瘋的白馬老祖,連忙哄起丫丫來。
白馬老祖在楊燁噴血的瞬間臉色一變,想向前扶住卻聽到丫丫的哭聲止住腳步,紅袖間蒼白的手拿起腰間的酒壺,仰頭痛飲數口,隻是看著楊燁哄著孩子。
許久,丫丫好似哭累了,沉沉睡去,臉上帶著淚珠。楊燁擦去眼淚,細心的抱著她,不知何時,他在她身上,顯得更加溫柔、軟弱。
“你真不是他!哈哈,你真不是他。”白馬老祖大笑不止,這笑聲響徹在這城牆,驚起宮廷數隻飛鳥。但丫丫卻依舊沉睡,楊燁放下心來,看了這白馬老祖用了某種方法,使丫丫此刻聽不到。
原來她身上的冷漠、凶惡也是裝出來的,或許是那個男人真傷她太多了吧!楊燁如是想到,自從紋死後,他明白這種感覺。自從有了丫丫,他越來越不像以前的shā shǒu之王,自私、刻薄、冷漠這些活下去的條件,離他越發遠了。
“你不是他也無妨,陪我走走吧!一個人的生活,終究。。。。。”白馬老祖落寞的笑了笑,然後轉身向城牆下走去。
“好的老祖!”楊燁點頭說道。
“不要叫我老祖,今日叫我白馬。”白馬說道。
“額!好的老祖。”楊燁說道。
“。。。。。。。”白馬。
風吹拂過城牆的傷痕,好似吹起一曲哀傷的曲子。楊燁沒有注意,白馬也沒有注意,在他們身後,一位青衫發鬢染霜的男子細長的手指拂過楊燁先前撫摸的城牆,深邃的眸子中無盡的滄桑。
那一年,那一日,此刻的城牆是大夏也是這片大陸唯一的王國的城牆。也就是那一日,數不盡的白骨骷髏,踩著鮮血將這片繁華踏破。也就是那一日,他扯下領口的雪蓮,親手殺掉夏皇,埋葬了她的夢。
也是這片城牆,自己孤身一人,一步殺一人,從城內殺到城牆,血液染濕衣衫,當他躺在這城牆之上,也是她不顧一切的跑過來,抱著自己痛苦流涕。
也是她,在自己被惡龍吞入腹中,白馬銀槍,彎弓搭鉉,射殺惡龍,刨開龍腹將自己救了出來。
人生若隻如初見,可惜自己和她的初見對於她就是不公的,當時他隻有滿腔的仇恨,現在想想,對於一個女孩子的她來說,是不是有些殘忍。
風過,楊燁步伐停促。漆黑的眸子出現一絲波動,然後恢複正常。
“白馬!”楊燁說道。聲音溫和而富有感情。
“嗯?”白馬轉頭不解的看到。
楊燁快步向前,左手抱著丫丫,右手攬住白馬的腰,低頭吻去。
寂靜的城牆風沙吹過,城牆下的翠柳依舊如是,楊燁摟著白馬,狠狠的吻著。好似要將全身的氣力用完,要將滿腔的情感用盡,萬千言語隻在此刻,隻在此吻。
“嗚!”白馬一驚,可看到楊燁的目光,身軀柔軟下來,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雙手死命抱住楊燁的腰,同樣用盡全身力氣吻去。
楊燁突然身軀一顫,親吻白馬的嘴唇流出血液,卻依舊沒有鬆口,血液流入白馬的口中。
許久,楊燁停止親吻,嘴唇破裂,是被白馬咬破。嘴唇搭在白馬耳畔說道:“白馬,我楊墨終究還是負了你。隻求來生相遇,那時的你我沒有家國之恨,你依舊笑著對我說你叫白馬,我說我叫十三年蟬。人生若隻如初見,多麽美好啊!來生我們的初見,就從說出自己的名字開始。”
“嗚嗚!嗯嗯!”白馬笑著流淚,狠狠的點著頭。
楊燁鬆開摟著白馬的腰,微笑的看著她,說道:“白馬,再見!”
“嗚嗚!”白馬流著眼淚,微笑的點著頭,口中卻哽咽不止。
楊燁衣袖一揮,白馬的眼神變得迷離,時光好似回溯,頃刻間一切恢複正常。
“你的嘴唇怎麽回事?”白馬蹙眉看著楊燁問道。
“嘶!”楊燁感覺到嘴唇火辣辣的痛意,卻不知為何如此。
“不知道,可能天氣幹燥上火的原因。”楊燁隻能如此解釋道。
“哼!陪我喝酒去,別以為嘴唇爛了就不能喝酒了。”白馬瞪了眼楊燁,沒有再問轉身走下城牆。
楊燁抓了抓頭,手指摸了摸嘴唇。“嘶!怎麽就突然爛了?”
那林立的酒肆空無一人,這偌大的舊時王國早已變成白馬的私人禁地,但也隻能說她將自己永遠禁錮在了這裏。
白馬半躺著,和楊燁一杯杯喝著烈酒,火熱的酒水進入口中,順著喉嚨而下進入腹中,好似一團火在燃燒。
“咳咳!”楊燁不禁被嗆得咳嗽不止。
“沒用,你是不是男人?”白馬鄙夷的看了眼楊燁,沒有再說話,繼續一杯杯喝著酒。
她本就隻是想找個喝酒的人,也隻是想喝酒。那麽不須太多言語,酒入愁腸,就夠了。一個人喝酒,也太不容易醉了。
第二日酒醒時已經日頭上了中天,楊燁頭痛欲裂,揉了揉太陽穴,發現白馬老祖早已不見,不禁好氣道:“也太沒有酒品了,喝完就不管我了。”
發現丫丫沒有醒來,依舊沉睡,氣息平和安穩,沒有什麽不對,楊燁也就放心了。和這片大陸最強者喝酒,要是她還能出事,也太不可思議了。
抱著丫丫,掀開酒肆灰色的門簾,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楊燁臉上,隻感覺宿醉的疲勞不適消失,伸了個懶腰,眼睛微眯,隻見城牆上一片火雲,白馬依舊坐在城牆,慵懶的喝著酒壺間的酒水,好似等著良人歸。
“走了啊!”楊燁在城牆下大聲喊道。白馬沒有回話。
“我走了啊!”楊燁又大聲喊道。
“滾!”白馬冷冷的說道。
“額!你這人怎麽這樣,喝完酒就不認人了,而且我。。。。。。不知道怎麽回去。”楊燁氣憤又尷尬的說道。
白馬聞言唇角出現一絲笑意,而後又恢複冷意,火紅的衣袖一揮,楊燁隻感覺天旋地轉,鬼使神差間看了眼白馬一眼,看了這個寂寞如煙花的女子一眼,然後發現自己又回到禦花園中。這期間何止萬萬裏,也不過一個瞬息。
城牆之上,白馬靜靜的看著楊燁消失的地方,沒有說話,隻是口中吐出一滴鮮血,那滴鮮血晶瑩剔透,在日光下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這是你的血液,你終究還是出現了,可為何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見我一麵就如此難嗎?給我一點回憶都不留下。”白馬癡癡的說道,然後眸子中出現一絲瘋狂之色道:“那好,我便將你逼出來,你不是希望天下太平嗎?你對萬物如此,可為何就獨獨不肯給我一點,哪怕一點。那我就一點點撕碎你粉飾的這點太平,看你見不見我。”
火紅的衣衫在風中飄動,白馬又爛醉在城牆之上,隻有那溫和的微風,輕輕擁抱住她。
歲月一身袈裟,終究沒有將愛度化!由愛生癡,由癡生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