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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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嘯聲過後。
整座山神廟都跟著晃動起來,屋頂和牆壁上的灰屑噗噗地往下落。
仿佛發生了一場輕微的地震。
我們四個人跑出山神廟。
隻見月光如水,照亮了整個山頭。
此起彼伏的叢林裏,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唯獨能夠聽見一陣陣樹枝折斷的聲音,由遠及近。
排山倒海般朝著山神廟的方向而來。
不消片刻,那聲音消失在了山神廟的院子周圍。
昏暗的樹影下,一個巨大的黑影蠢蠢欲動,從樹林裏冒出頭來。
四丈的距離看過去,就像一頭黑色的野豬。
不過,這家夥比普通的野豬還要大一圈。
乍一看,讓人內心不免發涼。
那隻野豬氣勢逼人,緩緩地從林間走出來,背上還駝著一個明晃晃的胖老頭。
走近了看,才發現那老頭是個禿頂。
而且奇怪的是,他不止沒有頭發,連眉毛胡子也是禿的。
一顆大圓腦袋上寸草不生,如同一顆反射著光芒的大肉球。
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是,胖老頭胯下騎的根本不是一隻野豬。
而是一隻老鼠。
和野豬一樣大的老鼠。
渾身上下的毛色油光閃亮,散發出一種非常惡心的腥味。
“嘿嘿,我還當是誰,原來是‘四大害蟲’的夜磨子。”樹不懶朝胖老頭喊道。
夜磨子一聽,回應道:“原來是‘砍瓜切菜幫’的幫主,真是失敬,失敬啦。”
聲音聽起來特別古怪,有點不男不女。
樹不懶說:“深更半夜,你來這裏做什麽?”
夜磨子說道:“樹不懶幫主這話問得真是奇怪,誰不知道我夜磨子向來都是白天睡覺晚上做事。反倒是我得問問你,不好好在你家幫會裏呆著,大半夜裏進山做什麽?”
樹不懶說:“我們要趕到黃花城,事情緊急,不得已在這山裏走了夜路。”
夜磨子撓撓頭,問道:“咦?你也要去黃花城?你去黃花城幹啥?”
樹不懶說:“你這就打聽的有點多了吧。”
夜磨子表情怪異,說道:“不說也罷。不過,你旁邊的個人是幹什麽的?”
他伸出胖朝我和小白,還有金錢大俠掃了一遍。
那隻的指極短,似乎連個指節都沒有。
樹不懶說道:“都是我的朋友。”
夜磨子一聽,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樹不懶大幫主的朋友可真多,每次見麵都有一堆在身邊,今天這幾位又是何方神聖呀?不妨給我夜磨老頭子也介紹介紹,讓我也結交幾個朋友。”
小白在一旁聽了,很不樂意,罵道:“臭老頭,惡心死了,誰要跟你做朋友。”
她可真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姑娘。
夜磨子聽了,說道:“嘿嘿,小丫頭,怕是你不知道你夜磨子爺爺的本事吧,江湖上多少毛頭小子都爭著當我的徒弟,我一個也沒看上。不過今天,我瞧你挺順眼,這小脾氣夠倔,有點意思。”
夜磨子說著說著,竟然流了口水。
讓人越看越覺著惡心。
我腦子裏瞬間回想起小白跟樹不懶磕頭拜把子的事情,心裏咯噔一聲。
她不會又犯糊塗,一不留神就去拜夜磨子當師傅吧。
和樹不懶這個八竿子都打不著一撇的黑大漢結拜,就已經夠讓人心驚肉跳。
要是再和這個惡心的臭老頭成了師徒,那可真的就人神共怒了。
我輕輕拉了拉小白的衣袖,想要提醒她保持冷靜,千萬不要見奶就認娘。
小白沒有理我,對夜磨子說道:“臭老頭,別說你敢自稱爺爺,還妄想著當師父,哼哼,你就是跪下來認本姑娘當姑奶奶,本姑娘都瞧不上半眼。”
事實證明,小白姑娘在大是大非的問題前,還是能夠分清形勢,把握住自己的立場。
夜磨子略微有些惱怒,說道:“喲嘿,小丫頭片子,老頭子我好心說好話,你倒好,反過來嗆我。好心都讓你當成驢肝肺了,忒不識趣。”
小白冷笑一聲,說道:“幹嗎非要當成驢肝肺,我看本身就是一堆臭氣熏天的驢肝肺。”
她一邊說著,一捂住鼻子,一在旁邊扇來扇去。
我拍拍,叫聲彩:“小白,你說得真好。”
小白朝我挑一下眉毛,樣子可愛至極。
夜磨子有些憤怒,對樹不懶說道:“我說樹不懶幫主,你結交的都是些什麽狐朋狗友,一點禮數都沒有。”
樹不懶聽了,臉色驟然一變,反擊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什麽狐朋狗友,這小白姑娘是老子的結義mèi mèi,容得了你胡說。”
這話說得夠義氣。
夜磨子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麵色變得非常惱怒,叫道:“老子今天真是撞鬼了,誰都敢出來罵幾句。我非要教訓教訓你們不可。”
說著,伸往背後一掏,從坐下老鼠的皮毛裏抽出一根一丈長的狼牙棒。
我怔了半天,那麽長的一根棒子是怎麽藏進去的?
樹不懶不甘示弱,兩往後跨一摸,取出兩把碩大的菜刀,嗖嗖地舞了一個炫目的花活,說道:“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看來非得給你兩刀子不可。”
夜磨子也不回話,一拍坐下的那隻大老鼠,大老鼠就朝我們衝過來。
頓時腥氣四起,熏得人頭昏腦脹。
金錢大俠見勢不妙,兩隻同時抓住我和小白的胳膊,足尖輕輕一點,帶著我們飄到兩丈之外的地方。
隻留下樹不懶在場對陣夜磨子。
樹不懶把的兩把菜刀往上一架,擋住夜磨子的一記重棒,待大老鼠從身子右側馳過,左就勢往前一掃,砍向夜磨子的後背。
夜磨子卸了狼牙棒上下劈的力道,左執棒往背後掄一圈,格住砍過來的菜刀。
兩個人你來我往,在院子裏鬥了十餘個回合,不分勝負。
這時候,夜磨子忽然跳下大老鼠。
雙持棒,跑著刺向樹不懶。
他身材矮小,拿著一根倍於自己身高的狼牙棒在地上跑,樣子很是古怪。
樹不懶也沒多想,接招拆招,和夜磨子近身纏鬥。
剛過了兩招,他腳下的地麵忽然晃動起來。
隻一眨眼的功夫,地麵忽然爆裂,碎石土塊橫飛。
一隻黑影拔地而起,頂著地上的樹不懶衝向空。
我們隻顧著看圈子裏兩個人惡鬥,完全沒有防備夜磨子的那隻大老鼠。
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悄悄地鑽到地下去,然後一路鑽到樹不懶的腳下,趁著對方的疏忽,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撞了對個措不及。
那隻大老鼠也真奇特,在地上走的時候,刮得樹木枝葉是嘩嘩亂響,一到了地下,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我和小白巴巴地看著夜空。
看著大老鼠和樹不懶一飛衝天,飛到了月亮之上。
這個世界還真是令人充滿了好奇。
一人一鼠在空飛了有四丈高,然後開始往下落。
那大老鼠忽然四隻腿往開一伸,在兩肋旁邊拉出兩張薄薄的肉翼,緩緩的滑翔著落到樹林子裏。
樹不懶就慘了,像一塊大石頭,直通通地落下來,落在了山神廟的房頂,直接把房頂砸了一個大窟窿,掉進廟裏去。
小白大叫一聲“不好”,拉著我衝進廟。
眼前的山神像已經翻倒在地,頭頂上的碎瓦破磚還在簌簌地往下落。
隻見一片塵土飛揚之,樹不懶橫躺在山神像上。
他捂著胸口,嘴角滲出一汩鮮血。
小白走上前去,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樹不懶憋著氣,朝我們擺擺,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他緩了半天,才慢慢坐起來,說道:“著了那臭老鼠的障眼法。”
我伸上前,想要扶他起來。
樹不懶搖搖頭,說道:“我現在不能動,肋骨斷了。”
他的話剛一說完,我和小白就聽見廟門外叮叮當當,又傳來一陣聲響。
小白朝我和樹不懶點頭道:“看來……我舅舅出了。”
那場麵,一定很精彩。
我和小白隻好撇了樹不懶,跑出去看金錢大俠和夜磨子的搏鬥。
出了廟門發現,夜磨子和金錢大俠分站在院子兩側,似乎剛剛交罷。
小白朝金錢大俠喊道:“舅舅,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老混蛋,替我大哥報仇。”
清澈的月光下,金錢大俠側身而立,一身青衫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夜磨子在對麵說道:“看來我老頭子今天碰上高人了,都說你落寶金錢是‘一枚金錢藏袖口’,從來沒遇到過能逼你使出金錢的對。我今天倒想看看你的金錢長什麽樣子。”
看來金錢大俠的名字在江湖上還是很響亮的,這胖老頭剛過了一兩招就能說出他的名頭。
刀疤臉……噢……不對……是樹懶的《江湖人物最新排行》,極有可能是一本盜書,要不就是裏麵排名的積分算法大有紕漏。
金錢大俠一臉從容,說道:“你要想看也不是不可以,拿上的本事來領教。”
夜磨子也不著急,說道:“我剛才和樹不懶幫主打架打累了,你得等我緩口氣。要不然你落寶金錢就是乘人之危。”
金錢大俠說:“我沒有那麽多時間跟你在這裏耗,你要是不打,我現在就要去趕路了。”
夜磨子冷笑道:“現在就想走?你還真不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裏啊。”
小白忽然插話道:“我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不要以為你暗算了樹懶……噢……不是……是樹不懶幫主,我們就怕了你。實話告訴你吧,就你那兩下比劃,連給我舅舅提鞋都不配。”
本來頗有氣勢的一番話,被她的“樹懶”和“樹不懶”給毀了一大半。
夜磨子表情詭異,笑道:“嘿嘿,我老頭子當真就連個提鞋的資格都沒有麽?”
我看著他的笑容,心裏忽然有些發毛。
果不其然,他的話音剛落。
我就聽到窸窸窣窣一陣聲響,從大老鼠衝出地麵而塌陷下去的深坑裏源源不斷地傳出來。
我跑到深坑的邊上往下看。
哪裏是個坑啊?
隻見黑乎乎的一個洞口,下麵不知道有多深。
數不清的老鼠正在拚命地往上爬。
密密麻麻,如同一窩螞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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