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就把那些紅色的氣都散掉，你接著吸取極陰之氣修複你自己就行了？”燕飛闕很想這樣央求天書，他打退堂鼓了。

    但轉念一想，我一個大老爺們兒說出去的話就是地上的一個坑。哪能反複無常呢？他還記得上中學時，他的班主任用濃重的西北口音教導他說“反複無常，小。。。小人也！”他鄙視小人，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挺過去。爺丟不起那人！想到此，他閉緊了嘴巴，等待著。

    隋侯之珠裏粉紅色的氣體在旋轉著，應該是天書已經散掉了大部分灼熱的雜質。

    “我現在要把封住你頸部的極寒之氣撤掉，那樣的話，從彗星吸納來的氣體就會不受阻擋的進入你的身體。你會非常難受，甚至會。。。”天書沒有再說下去，它知道，以燕飛闕的聰明能猜出下麵的話。

    果然，燕飛闕開口了。“甚至會死掉。對吧？”

    天書“嗯”了一聲。隨即又補充道：“我會幫你的，這一步我們會並肩作戰。你並不孤獨。”

    燕飛闕“嘿嘿”地笑了一聲。“說得還挺文雅的。天書你的文學功底不錯啊。要是寫網絡，肯定能有不少收藏、推薦、打賞啥的。但我就不明白了，你難道不能把彗星混進來的所有氣體都像剛才那樣從我的頭頂排出去嗎？那樣我豈不是就不會受罪了？”

    天書沉默了一下，冷冷的問：“你害怕了？”

    “沒有！你看我像會害怕的人嗎？”

    “會！”天書斬釘截鐵的回道。

    燕飛闕無奈的解釋道：“我隻想打消我心中的疑慮。沒別的意思。你愛說不說。”

    天書歎了一口氣道：“如果將所有的雜質氣體都排出體外，你拿什麽來脫胎換骨？就算你不想脫胎換骨了，但剛才經過你百會穴發散出去的雜質氣體也會有一些殘存在你體內。輕則幾日之後你會變得瘋瘋傻傻，重則。。。。。。”

    “還是會斃命。”燕飛闕果然很聰明，不用天書挑明了說。

    “對。而且，轉化程序一旦啟動便無法停止。否則。。。。。。”

    “還是個死。”燕飛闕終於明白了。他現在有一種上了賊船下不來的感覺。怎樣都是個死，那還不如拚一把！萬一轉化成功了呢？

    這樣想著，燕飛闕對天書堅定的說：“我沒有疑問了！那就開始咱們奔向地獄的旅程吧。”

    燕飛闕此時才注意到，他的頸部剛才有一條不易察覺的冰凍帶，就像一個遊泳圈一樣套在脖子上。但此時，這個冰凍圈漸漸的縮小、沒有了。

    一股灼熱的氣流瞬間從他的額頭向體內竄去，讓他猝不及防。他感覺自己的胸膛就像被撕裂開一樣，有無數條火蛇在裏麵撕咬著、纏繞著。

    他全身的血管裏，就像有滾燙的熔岩在遊走，而且還在不斷的升溫、膨脹。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將他的血管撐破、撐爆。

    燕飛闕忽然想起了《異形》，那破胸而出的蟲子，等蟲子都出完了後，作為載體的人，就隻剩下一副皮包骨頭的空殼了；他還想起了許多表現火山噴發的大片，那裏麵的岩漿翻滾著、流淌著，所到之處灰飛煙滅。

    相比較而言，他倒更願意忍受剛才戴緊箍咒和醬豬頭的痛苦。燕飛闕咬緊牙關挺著，一旦他決定要承受這痛苦，他就不該再抱怨和言痛。男人要像山一樣屹立，呼天搶地的，那是風中的沙礫。

    天書許久沒有聽到燕飛闕的聲音了，它忍不住擔心的問：“你。。。還受得了嗎？”

    “我。。。還活著。”燕飛闕的聲音從那顆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腦袋裏甕聲甕氣的傳了出來。但，聲音在顫抖。

    天書籲了一口氣，它將吸納的極寒之氣徐徐導入燕飛闕的體內，想和流竄在燕飛闕體內的灼熱之氣混在一起。這樣既可緩解燕飛闕的痛苦，又可將陰陽二氣合而為一，為下一步做準備。

    隨著陰氣的注入，燕飛闕感覺有一股清涼無比的寒氣緩緩的在自己的經脈裏流動。與剛才的那股似岩漿一樣的熱氣漸漸合在一起，而先前痛徹肺腑的感覺也好了很多。他知道，是天書在幫他。

    “凡人因為在地上修煉，所以吐納呼吸的都是濁氣。而隋侯之珠吸納的陰氣卻是來自於天外，乃是一股清氣。再加上彗星帶來的灼熱之氣是太陽風造就的，性屬火，屬於陽氣，這兩種氣都是地上所沒有的。故而現在你身體裏已經具備了脫胎換骨的條件。這種機遇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相信世間沒有幾人能得此造化。”天書解釋著，似乎真的為燕飛闕感到高興。

    燕飛闕靜靜的聽著，此時他無暇顧及其它，隻想何時才能從這煉獄般的境地解脫出來。他明白天書是在給他打氣，那麽他權且就當做這是一碗安撫他的心靈雞湯吧。

    見燕飛闕毫無反應，天書暗道：“也許是陰氣還注入的不夠？那我就再加大些力度。總不能看著他受苦而不管吧？”想到這裏，它又開始忙乎起來。

    陰陽二氣在燕飛闕的體內遊蕩著，本來相安無事，而且還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但忽然間陰氣大盛，打破了剛剛建立起來的平衡。

    奔湧的陰寒之氣就像衝天的海浪一樣包裹著陽氣，很快，就將陽氣全部裹在其中。

    燕飛闕凍得牙齒打顫，渾身好似篩糠一樣抖著。臉色灰暗，眼神發呆。隻是，他的手依然將隋侯之珠緊緊的貼在額頭上。他的神智還在，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天書敏銳地察覺到了。“糟糕！是我太莽撞了。”它急忙將陰氣又開始往回收。

    令天書沒有想到的是，注入燕飛闕體內的陰氣收不回來了！二氣合一便就成了一體，再沒有陰陽之分，而是一股強大的天外真氣！天書計劃收回陰氣的做法，實際上卻導致了這股真氣的外泄。更可怕的是，對這，天書似乎已無力控製了。就像一扇門被打開之後，狂風呼嘯，要想再關shàng mén，難上加難。

    燕飛闕突然感到自己體內的血脈在急劇的萎縮。沒有了火燒火燎，沒有了冰天雪地，隻有一陣陣無法忍受的痙攣。他想到了凋謝的花，想到了枯萎的樹葉。被抽空的感覺讓他心慌。這是一種想抓住什麽但卻什麽也抓不住的感覺。是一種對生命近乎絕望的感覺。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天書有些慌亂了，它確實不知道會這樣。它也是第一次操作轉化程序，第一次也就意味著沒有經驗可以借鑒，意味著隻能摸著石頭過河。

    “對不起。。。。。。”天書自責著，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深深的懊悔。如果不能及時阻止，那麽燕飛闕終將會被抽幹了氣血而亡。所剩下的就隻是一具被掏空了身體的軀殼。它在道歉的同時，傾盡全力的在阻止著。

    “沒什麽。”燕飛闕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

    他的心緒突然變得寧靜了，怨天尤人於事無補。路是自己選的，也就要堅持走下去，哪怕這條路的終點是——死亡。

    “你再想想辦法。我相信你。”燕飛闕鼓勵著天書。

    天書無語了。在生死攸關的時刻，燕飛闕還將自己的生死交托給它。這份信任，彌足珍貴。

    天書靜下心來，努力的搜索著一切可以挽回局麵的辦法。它用極陰之氣封住燕飛闕的百會穴，以阻擋真氣的外泄。但天外真氣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議，遇阻後隻是短暫的停歇，之後就像破堤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

    而此時的燕飛闕，隻覺頭頂寒氣如蓋，接著便像天靈蓋被鑿穿了一樣痛楚難當。一股氣流翻轉著，攪蕩著向外散去。頓時，他的身體軟綿綿的，隋侯之珠差點兒從手中滑落。他的五指牢牢摳住珠子，有氣無力的對天書說：“繼。。。續。。。”

    天書放棄了再阻擋燕飛闕體內真氣外泄的做法。封堵，看來是行不通的。因為它的確太古老了，力量已經衰弱到無法與新合成的天外真氣相抗衡的地步了。

    隋侯之珠裏的粉紅色漸漸變得很淡很淡，也就意味著已經沒有多少殘存的灼熱之氣了。它凝神將這最後一點彗星之氣連同之前吸納的陰氣注入燕飛闕體內，將二者融合在一起。它希望能用這法子延緩真氣外泄的時間。但它也知道，這僅僅是延緩。最後的時刻還是會到來。

    燕飛闕似乎明白了當前的處境，知道了自己的結局。他不再後悔，因為當最不希望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已經說明他錯了。又何必再耿耿於懷呢？

    他沒有慌張，而是笑著對天書說道：“我要走啦。你也不要再浪費氣力了。本來我就是個該死的人，能多活這麽些天我很知足。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還曾在心裏罵過你呢，別介意啊！也許在人死的時候才知道什麽是最應該珍惜的事情。放手吧！讓我們說一句‘再見’。。。。。。”

    天書沒有放手，也沒有回答。此刻它還想做最後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