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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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眾人分析道:我們已經得知了第二本《黑鎮》的結局,主角喬洛在進入幽冥之後,飲下黃泉之水,得到了一個從噩夢中蘇醒的機會——雖然從事件之後的發展來看,最終喬洛沒有成功,但這對於我們而言,卻可能是最後的機會。零點看書 .
“可是,到哪裏去找黃泉之水?”程城問道。
“按照第二本《黑鎮》的說法,是要‘進入幽冥之中’……可是,怎麽進去?”老刀也皺眉。
我在幾次的幻境之中,都看到了有關“幽冥地宮”的提示,這個“幽冥地宮”和《黑鎮》中的“幽冥”是否同一個地方?
還有,最終兩本《黑鎮》融合而成的《陰冥血籍》,又是否還是和“幽冥”有關?
這一切暫時都沒有確切的答案,可我隱隱覺得,“幽冥地宮”不會是在黑水鎮裏,我挎包裏那本根本沒法打開閱讀的《陰冥血籍》,也沒有那麽簡單。
隻是基於邏輯來推理的話,喬洛利用“虺紋”和死去的妻兒在幽冥黃泉相會,導致整個鎮子陷入了生死之間的模糊地帶,隨後他才創造出“墓鬼”——我敢斷定,去往黃泉或者“幽冥”的路,一定和“墓鬼”有關。
“墓鬼……就是那些掘墓的白衣小人,難道,幽冥是在地下?”老刀摩挲著下巴上的胡渣,問春子:“整個黑水鎮裏,有類似墓地之類的地方嗎?”
春子認真的想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我卻道:“其實是有的。你們都還記得那間教堂吧?就是黑水鎮的臨時警務局。”
那間教堂,在我初次看到其外形的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有些明白了。
那座天主教堂是歐式的尖頂造型,主體呈半紡錐形,頂端的尖頂是鍾樓,這裏還沒什麽,問題是主體建築的修飾——教堂的大門前是一排高台階,兩邊是長條的窗戶,兩側有護牆拱衛,最誇張的是,門前台階之前,居然還有照壁!
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中歐結合的建築設計,但現在才明白過來,這根本就不該是一座教堂的建築格局。
這是墳地的格局。
門前照壁,是墓碑;兩側對稱的護牆、窗戶,都呼應了墳墓的格局設置。
天主教堂的大門之內,即是這座大墓的入口,而棺穴的所在,應該在教堂的祭台之下。
我這麽說的時候,老刀和程城都是低頭沉思,等我最後的結論出來,他倆臉上浮現的已經是“情理之內、預料之中”的表情。
其他兩人也沒有什麽意見。
我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便立刻離開了小洋樓,由春子指路,直接經由最近的路線,往天主教堂趕去。
一走出小洋樓,外麵的天色竟然陰沉如深夜一般,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表:現在的時間,實際是上午11點半。
按照常理來說,現在正該是一天之中最為明亮的時分,但我們抬頭望去,濃重的黑霧遮天蔽日,天幕也被這黑霧壓得極低,仿佛天空中有一隻碩大無朋的怪物,張開雙翼遮蔽了整個天空,令人感覺到那種如泰山壓頂一樣的巨大壓迫感,就連呼吸都莫名艱難了幾分。
僅有極少數的雲簇閃動著金黃和火紅的光芒,短暫地從厚重的黑霧中透出一星半點,如燃盡的炭火堆中那將要熄滅的餘焰,在黑幕一般的天空中,恍若垂死老人眼中漸逝的生機。
程城和春子走在最前麵,我跟在他倆身後快步前進。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這個鎮子中的建築物,都蒙上了一層沉沉死氣。
青石板的路,每一步踏下,都有一股涼氣順著腳底竄進身體,偶爾在轉角處一扶牆壁,入手也是冰冷一片。
沒走出一會兒,黑霧的濃厚程度更甚,簡直像是一團巨大而無形的棉絮,將整個黑水鎮都緊緊包裹在了其中,而我們這些幸存者,便如同被困在其中的小蟲蟊,隻能徒勞而絕望的扭曲著掙紮。
僅靠手中的風燈,已經無法在保持原先速度的前提下繼續前進了,但我們手裏那兩支強光手電,是我們僅剩的保命手段之一,不論如何都不能浪費……
我們隻好減慢了速度。
“阿吉,這黑霧有古怪啊,這麽下去,我們手裏的風燈就沒用了。”老刀擔憂的聲音從我身側傳來,他的後半句話壓低了嗓音,“而且,你背上的紋身,更加巨大了……”
剛才在幫我處理傷口的時候,我盡量將背朝一個其他人不太看得清楚的方向,老刀也很配合,沒在其他人麵前提我背上那黑蛇狀的虺紋——我暫時不想大家關注我背上的可怕紋身,第一是沒時間解釋,第二是埋下一條伏線,最後,則是基於一種“保留底牌”的想法。
如果我沒有猜錯,我背上的虺紋,預示著我就是《黑鎮》中主角的化身,在最終的關鍵時刻,這個身份便將發揮出作用,盡管,我的故事並未被譜寫出來。
我這麽想著,往聲音來源的方向一看——我竟然隻能看清老刀的半邊身體了,他另半邊的身子,已經沒入黑霧之中,變得若隱若現。
我背上的虺紋發出一陣刺痛,**的劇痛,卻讓我被老刀的話所啟發,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頓時悚然。
“不能放慢速度!不但不能減速,我們要盡快趕到那間教堂!”我將老刀和走在最後的李逸都拉了過來,幾乎擠到了我身邊,又叫住了在前麵的春子和程城,“這黑霧有古怪,我們不能在外麵停留!”
我先問春子:“春子,一會兒可能連路都會看不見,你能找到教堂嗎?”
春子很幹脆的回答道:“放心吧,隻要是在這個鎮子裏,我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
但是,如果這個鎮子已經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呢?
或者說,整個黑水鎮其實是一個沉睡中的巨大怪獸,而現在,這隻怪獸已經有了蘇醒的跡象。
但現在我完全不管不了這些,隻能祈禱我們還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大家都盡量緊貼著彼此,千萬不要讓自己掉隊!一旦掉隊,恐怕就沒法被找回來了,所以,一定一定要注意!現在,大家就拚命向前跑吧——至於找路,就隻能拜托你了,春子!”
春子應了一聲,率先快跑起來,其他人趕緊跟上。
激烈的腳步聲在青石板路上響起,春子果然如她所說那樣,“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她幾乎從沒有一秒的猶豫,便帶著我們穿過被黑霧籠罩、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轉過了一個又一個牆角。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在小洋樓中那一場激戰,陰差陽錯的消滅了黑水鎮上大多數的怪物,一路上我們竟然沒有遇到擋路的貨色。
正在此時,最前方的春子忽然慢了下來,驚恐地大叫道:“有什麽東西在拉扯我!”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春子快速穿行在那如有實質的黑霧中之時,黑霧在春子的身後化成了一隻隻手臂的形狀,拚命地抱著、拉著、抓著春子的身體……
我當機立斷道:“程隊,開手電!”
一道強光將春子籠罩其中,那些黑霧所化成的手臂頓時消失,像是霧氣被強風瞬間吹散,在手電燈光的光圈內,黑霧也稀薄了很多。
但是,那些被光照到的黑霧,化為了極為細小的水滴,落到了我們皮膚上,是一陣針紮一般的痛楚!
老刀說的沒錯,這黑霧有古怪!
為了節約電力,也不製造過多的劇毒水霧,我隻能和程城輪流開啟手電。
幸運的是,繼續跑出上百米之後,在手電燈光所及的不遠處,教堂的輪廓已經顯現。
大門竟然沒鎖,在程城一推之下,便“嗡”然開啟。
但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程城突然大喊了一聲:“小心!”
兩個身影從教堂衝了出來——程城手裏的手電隻照到四條人腿,來不及照到對方上半身,那持著手電的手臂便中了一抓,立刻歪向了一邊。
程城隻來得及側身一躲,但依然被黑影後續一把抓中了胸口。
程城悶哼了一聲,幾滴血光濺出,沾到了我的臉上。
另一邊的春子更是不濟,在突然被襲擊的情況下,什麽都來不及反應,便被另一個黑影一下子捏住了喉嚨,整個身體頓時僵直,隻能發出一陣“呃呃”的聲音。
“哢。”
一道光柱從我手裏射出,照在了來襲者的臉上!
“果然是你們兩個!”程城憤怒道,他胸口處的衣衫裂開,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拿著風燈的手臂也是如此。
襲擊我們的,正是何君和蔡智恒!
我們不是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會壞事,但剛才一直在和小鎮裏的黑霧爭分奪秒,一心隻想要快些進入教堂,便是想要提防,也是沒法——我們不敢在黑霧中繼續停留!
此時的何君和蔡智恒,雖然還保留著人形,但兩人的臉上都籠著一層黑色的薄霧,就如同戴了黑色的頭紗。
蔡智恒一隻手捏著春子的咽喉,另一隻手中握著一柄警用手槍,槍口對著程城。
相比之下,何君的樣子更為可怕一些,她的雙手各有一根匕首一般的骨刺,骨刺直接穿透了她的掌心,令她的手指都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著……
她退後一步,血液從骨刺上滴落,既有程城的,也有她自己的。
“程科長,不要亂動,手離你的佩槍遠一點。”
蔡智恒麵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他很努力在臉上做出微笑的牽出一絲笑容,但最終卻隻能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僵硬至極的表情。
我更注意到,何君從照麵開始,便是一聲不發、麵無表情,一雙眼睛中更是死寂一片。
何君已經完全轉變為了活僵。
而蔡智恒,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像是感覺到了我正在觀察他,蔡智恒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真是叫人意外……我原本以為,牛春華就足夠弄死你們幾個人了,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是全員抵達了這裏……這都是你的功勞吧,吉偵探?”蔡智恒道。
“慚愧,餘雅詩的案子,我可是完全被你牽著你鼻子走。”
在說話的同時,我的手悄悄在背後做著手勢,示意老刀和李逸,我一會兒會給他們創造反擊的機會。
蔡智恒卻立刻將槍口指向了我:“我看不到你的手,舉起來——所有人,請讓我看見你們雙手,ok?”
我,還有身後的老刀和李逸,隻好都慢慢抬起了雙手——我們都沒有放下手裏的風燈或手電,但蔡智恒倒是不在意這個,想來也是,他現在還是半活僵狀態,而就算轉變為了何君一樣的活僵,也是無懼燈光的。
“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發現餘雅詩那個賤人的案子不對勁?”
“其實原因很簡單,隻是我們一開始時忽略了這條明顯的線索,那就是,你們為什麽沒有處理現場的屍體。據你所說,當時已經是在發現現場之後的第三天了,可是餘雅詩的屍體卻依然還留在現場……唯一的解釋,這是你故意留給我們看的、精心準備的現場。”
蔡智恒搖頭:“也許是我焦頭爛額了呢?我在你們麵前表現的並不精明,小鎮裏也不可能經常發生這種可怕的案子,我慌張了一點,難道不正常嗎?”
我微笑道:“基於你們展現給我們那個‘老蔡’而言,這就算稍有點誇張,也不足以構成疑點。但是,你記不記得,你曾經親口告訴過我們,你在前一天,可是花了一天的時間等候我們的到來。”
我這句話一出口,蔡智恒沉默了兩三秒鍾,然後才道:“原來是這樣。”
既然有一天時間來等候我們,又能從容安排下好像要故意阻擾我們調查的疑陣,怎麽可能慌張到露出這麽大一個破綻?
反推的答案就很明顯了:一切都是故意做戲,試圖以“假到真處真亦假”的手法迷惑我們而已。
“好了,現在,把那本書交給出來吧?應該就在你身上,是不是?”蔡智恒的眼睛望向了我的挎包。
“什麽書?”我皺起了眉頭,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砰!”
突然的槍響,讓我渾身一抖!
“呃!”
一回頭,李逸已經抱著自己的大腿倒在了地上,大腿上一個血洞,血如泉湧。
李逸臉色頓時青了,卻還是咬著牙破口大罵:“我操!為什麽是老子?!”
“剛才你解答了我的疑惑,所以,這是為了表示謝意,”蔡智恒手裏的手槍槍口微微冒煙,對著我道,“下一槍,我會直接打爆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