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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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們這些人都已經快凍僵了,哆嗦著從背包裏取出了幾罐固體酒精,架了酒精爐,從外麵裝了一壺冰雪,扔進去老薑和巧克力,燒開之後我們每人喝了一大杯下肚,這才感覺得救了。
緩過了一口氣來,老刀將丹增卡瓦問我的問題再次提了一遍:“法拉多怎麽會變成了怪物?”
我招手讓老刀將他手裏的鋼茶壺遞給我,我將裏麵最後的一口巧克力薑湯灌下了肚子,這才擦了擦嘴,對大家說道:
“你們還記得我們在婆羅浮屠塔裏,還有之後的岩洞牆壁上看見的古怪壁畫吧?那上麵描繪了一種將人類轉變為黑魯巴蛇的邪法,其中最早變成黑魯巴蛇的那個女酋長,被部落成員們抬著送進了巨蛇的嘴裏,然後才發生了變化……”
眾人露出回憶的神色,隨即紛紛點頭。
我繼續道:“關鍵可能就是噴到法拉多臉上的毒液。我之前就已經懷疑,那種毒液中含有類似南疆蠱術中的蟲蠱,法拉多整張臉都被毒液腐蝕穿了,屍體中一定鑽滿了蠱蟲。而洛布本來也中了毒蠱,但蠱蟲全被天青玉露的玉屑逼了出來。”
大家想起了當時洛布吐出的那些像是蜈蚣一般的毒蟲,都覺得瘮人。
暴風雪在黎明時分停止,接著初露的晨光,我們爬到山脊上遠眺,這才知道,我們竟然已經穿越了整座道拉吉裏峰,來到了背麵,而我們麵前是一片巨大的冰蓋——我們昨晚就是從冰蓋底下爬上來的。
我們的視線全部在寬達十幾公裏的巨大冰蓋上梭巡,試圖尋找到法拉多所說的索莫爾神殿的所在,但遺憾的是,整個雪白的冰蓋平整如無風的湖麵,除了無數看上去像細紋一般的冰川裂縫,並沒有什麽人造建築的痕跡。
難道是因為冰川太厚了,將索莫爾神殿完全封凍在底下了?
確實有這種可能,因為我們在冰川底下時,親眼看到冰川的厚度,起碼超過兩百米,那幾乎是70層樓的高度,而那座索莫爾神殿可能沒有如此高聳。
我問約翰,假如我們無法找到索莫爾神殿,他還能不能帶領我們繼續尋找天海之國的其他遺跡?
約翰搖頭道:“吉先生,我非常希望自己可以提供幫助,但我知道的信息並不多……法拉多隻告訴我,在索莫爾神殿中可以找到另一張地圖,上麵標示了進入天海之國的方法。”
我和丹增卡瓦互望了一眼,都是無可奈何。
忽然有人說了一句:“日出了。”
遠處的山巒起伏如天穹的剪影,此時沿著地表線亮起了一陣紅光,繼而,一輪旭日露了半邊臉龐。
頓時,澄淨蔚藍如海一般的天空、白雪皚皚的山峰,都被萬丈金光所照亮,我們抬手擋住了眼簾,以防止眼睛被陽光灼傷,但眼前的景色壯麗無比,令人心神都為止一振。
“吉光,快朝後看——”
我正看日出景象看的出神,沈棠之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朝後一望,隻見背後的高聳如雲的道拉吉裏峰峰頂正被金色的陽光所照亮,反射出一圈圈彩虹似的光暈,不停向外擴散。
“這是……金頂佛光啊!”
雅禮忽然激動起來,他朝著正顯現奇景的道拉吉裏峰跪倒,虔誠地行起了五體投地大禮。
旁邊的嘉傑、波切,甚至連丹增卡瓦,都紛紛如雅禮一般跪下,一絲不苟地行起了大禮。
“他們幹什麽呢?山有什麽好拜的?”老刀很不理解這些夏爾巴人的行為,不但是他,海德和約翰也滿臉的疑惑。
“你不要亂說話,這中金頂佛光在藏區的人民眼中,是極為神聖的神跡,預示著好運和吉祥——”
我正說著,沈棠之突然又使勁扯了一下我的衣袖:“快看,那是什麽?!”
沈棠之是個很能隱忍自己情感的人,極少會用如此震驚的語調說話,我抬頭一看,也頓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隻見沐浴著陽光的道拉吉裏峰頂上,突然反射出了一道純金色的光芒,如同夜色中的探照燈一樣,朝著我們背後的冰蓋上投射而下——
被金光籠罩的冰蓋區域,竟然隱隱顯露出了一種五彩的炫光!
約翰忍不住驚呼出聲:“天呐,我的上帝!那裏就是索莫爾神殿!那裏就是索莫爾神殿!”
他滿臉的驚喜交加,激動地跪在了雪地上,不停在胸前劃著十字,將一句“上帝保佑”反複念叨。
我們急忙問他怎麽回事,約翰興奮地滿臉通紅:“法拉多說過,那張古地圖上畫了索莫爾神殿的造像,在那座神殿的頂上,嵌著一顆巨大的寶石——那就是寶石的閃光!”
我們之前已經幾近絕望,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鬼使神差之下,讓我們找到了索莫爾神殿的位置。
同時,我們也震驚於索莫爾古國的先民們的智慧,他們竟然懂得利用高聳入雲天的道拉吉裏峰上難得一見的金頂佛光,將神殿籠罩在輝煌的佛光之下。
如果我們是在這座神殿未被冰川覆蓋之前來到這裏,那將是多麽恢弘壯麗的人工奇跡?
事不宜遲,我們記下了神殿的位置,開始在冰蓋上穿行——這裏的冰蓋不同於當初經過的冰湖,我們知道底下的冰川並沒有融化的跡象,堅固無比,故而我們隻需要小心掉進冰縫之中就可,而毋須擔心冰蓋塌陷的隱患。
嘉傑說,自從認識我們之後,他已經目睹了兩次金頂佛光的奇跡,而在他之前二十七年的人生中,也僅僅有幸見過兩次金頂佛光,而且一路之上,隻有我們四人有驚無險,這說明我們四人有佛祖庇佑,這才兩次為我們展示神跡。
我看了一眼丹增卡瓦,他好像對嘉傑的忠誠極有信心,麵上毫無一絲不快之色。
而老刀這惦記上了索莫爾神殿頂上的那塊“寶石”,不停地向約翰詢問詳情,可惜後者連那張古地圖都沒有見過,自然也提供不了什麽有用的線索。
在靠近索莫爾神殿的過程中,我們沿途已經發現了三條被封凍在冰川之中的巨型黑魯巴蛇,這些巨型黑魯巴蛇全部位於冰川裂縫邊上,都是盤旋在地上,弓起了蛇頭,姿態和我們最早發現的那條一模一樣。
老刀看著透明冰層之中的巨型黑魯巴蛇,慫恿我們下去看看蛇口裏是不是也都叼著一塊天青玉露。
我說就算有,一來我們可能在趴下冰縫的過程中就全摔死,二來,那種神奇的“四逆火粉”隻剩下了半牛皮囊,夠不夠用都一定。
見我說的在理,老刀才唉聲歎氣地收了財迷勁兒。
沈棠之分析說,按照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壁畫中的內容來看,第一代的索莫爾古國國王,很有可能就是壁畫中那個變成了巨蛇的女部落首領,他們部落在宣誓效忠於天海之國後,就漸漸壯大直至形成了傳說中的索莫爾王國。
冰川之下封凍起來的那些巨型黑魯巴蛇,極有可能是曆代索莫爾王國的國王——至少也是王族。
從另一個方麵思考,它們守護著的索莫爾神殿中,一定會藏有極為重要的神物。
“但絕不可能是神殿頂上的那顆寶石。”沈棠之最後如此補充,說著還瞥了一眼老刀,把老刀給氣的夠嗆。
足足花費了半天時間,我們在終於抵達了索莫爾神殿所在的位置。
此時太陽當空掛在我們頭頂,冰層之下隱隱閃動著一抹光芒,彩虹一般在冰層中躍動著……
在這光芒的地點附近,我們找到了一條數米寬的冰縫,冰縫底下大概一百米深處,直接可以看見一抹黑色,應該就是神殿的頂部了。
我們商議決定就從這裏下去,直接破開神殿的屋頂,進入神殿內部。
我們再次準備好了各自的繩索,不過這一次,我們在用四逆火粉在冰蓋上打下了堅固的樁點,安全繩係在樁點上,我們的安全性就大大增加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們全部都下到了冰縫底下。
神殿的屋頂,鋪著一種巨大的黑色瓦片,每一塊都有我們一個人平躺下來打開四肢那麽大,瓦片表麵甚至像是塗了一層清油似得,閃閃發亮。
老刀一看,拍腿道:“壞了,這瓦片看上去像是黑鐵鑄造的,這玩意要是厚度足夠的話,一發反坦克炮彈都可能轟不穿,就我們手裏這幾把冰鎬,隻能幹瞪眼了。”
丹增卡瓦搖頭說:“不對,這是黑金土瓦。”
丹增卡瓦說,喜馬拉雅山脈在數百億年前,曾經是海洋,因而其中蘊藏了巨量的煤炭資源,而住在藏區的人們,經常可以在發生了雪崩的高山的崖壁上發現裸露的黑色土壤,被稱之為“黑金土”,其實就是煤土。
這種泥土稍加提煉就可以直接製作成土製煤球,是極好的燃料。假如用來燒製陶器,雖然極為粗糙,但卻極為堅硬皮實,等閑的磕磕碰碰甚至摔打在地,都不會破損。
我們眼前的這種黑色瓦片,可能使用了含碳量極大的黑金土燒製,因而顏色黑亮泛油。
神殿的頂部是圓形的尖頂,我們所處的位置,較為靠近屋簷,而老刀心心念念的那顆殿頂寶石,距離我們大概有數十米遠,整個被封凍進了巨大的冰層之中,根本無法拿到。
開掘的先鋒依然是四逆火粉,用它將最上麵那一層堅固程度堪比鋼鐵的冰層融化,然後再用上冰鎬和冰錐。
但黑金土瓦的堅硬程度超乎了我們的想象,老刀大罵我們幾人輪番上陣,居然鑿了足有二十分鍾,才將直接破開黑金土瓦,移開瓦片,頓時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飄起,我們擔心有毒,紛紛屏息。
黑金土瓦之下下是木質的屋脊,方木的龍骨拚合極其嚴密,木料直徑在一米以上,堪稱巨木。
丹增卡瓦看了一下木料,叫我們不用緊張,他說這是娑羅鐵樹的木料。
娑羅鐵樹其實就是娑羅樹,這種樹廣泛分布在喜馬拉雅山脈南麓,樹木中含有含有豐富的樹脂,並且具有持久性——在印度教儀式中常燃燒的龍腦香油,其實就是娑羅樹的樹脂,作為薰香之用。
海拔越高,娑羅樹的木質就越緊密,成材時間也就越長,到了4000米以上的高寒地域,才稱之為娑羅鐵樹。
丹增卡瓦最後道:“這些娑羅鐵樹,恐怕是千年的木料,任意搬運一根下山,都是無價之寶。問題是娑羅鐵樹的木料極為堅固,我們恐怕還得再費一番功夫。”
老刀鄙視道:“死腦經啊,何必把木頭弄斷,我們直接撬開不就行了?又不是主梁,橫梁都是用的短料,我們往兩邊挖,這木頭能有多長?”
丹增卡瓦冷笑:“娑羅鐵樹的高度可以達到50米以上,這些方木橫梁一定不會是拚接的短料。”
“那怎麽辦?”
我插話道:“要不用火吧。”
既然這娑羅鐵樹的樹脂含量很高,甚至被印度教徒當作油料作物,那便一定非常易燃。
我們的固體燃料還有一些剩餘,便用它燒斷了兩根橫梁,然後眾人用冰鎬拓寬成了一個可供我們進入神殿內部的洞口。
我們用燈光一照,隻見神殿的內部空間極大,雄偉空曠不亞於世界上任何一間宮殿,雖然沒有雕梁畫棟的華麗,但自有一種肅穆莊嚴的氣勢。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座祭壇的上麵,和祭壇直線相對的神殿的正中方,擺放著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兩側,十幾個不知用什麽黑色金屬鑄造而成的巨大人形塑像,層層拱衛。
我們順著一根足有兩人合抱的石柱,從三十多米高的房梁上滑了下了來,下來之後才發現,這不是什麽祭壇,而是處刑台。
原本以為擺放在方形高台兩邊的鐵架上都是法器,此時我們才看清,鐵架上全是各種異形刑具,而且規格都比常用的要大上一圈。
方形高台的後側,有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用強光手電往下照,隻見洞口之中是一個傾斜的通道,通道表麵黑乎乎的,還有點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