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兒院
字數:8570 加入書籤
說實話,這個數字一報出來,我就已經動心了——誰叫我現在窮的叮當響呢?
如今我的身體狀況,那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胃王。我去街上吃麵都是一次性直接要三碗,而且是三兩的超級大碗,已經不止一次引起吃瓜群眾圍觀了,但是被圍觀了也沒法子,自己的肚子,流著淚也得填滿啊。
我現在兜裏還塞兩塊壓縮餅幹(巧克力會被體溫融化,不好放在褲兜裏),胃裏簡直像藏著有一個黑洞似的,基本是走到哪都離不開高熱量食物了。
“我保證不會妨礙到吉光先生查案的!而且……我可是空手道黑帶六段,萬一遇到壞人的話,我可以保護……那個,協助,對,協助你製服壞人!”霧島熏展示實力一般揮了揮拳頭,滿懷期待道,“怎麽樣?”
看她揮拳的樣子,雖然有模有樣的,但就她那可愛的麵容和嬌小的身材而言,實在是缺少說服力。
我猶豫著望了沈棠之一眼,後者隻是微笑,但我總莫名感覺她的笑容裏有著別的內容,正想著找個“這是規矩,實在抱歉”的理由委婉一點拒絕霧島熏,就算最終委托費會少一些,也是沒辦法了。
但沈棠之開口道:“吉光,小薰是心理學專家,而這個委托又關係到幾個嚴重的心理疾病患者,她對於你的調查行動會很有幫助,而且我很認真地再次重申一遍,千萬別被她那看似柔弱的外表欺騙了,她的空手道段位可不是假的。”
“哎呀,棠姐姐……居然這樣說人家!”
“我可一點都沒有誇張啊……”
“呐呐呐,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長成這樣也不是我的錯啊!”
……
於是,在這樣的氛圍下,我們簽訂了一份委托協議,將霧島熏的兩點要求都寫了進去,而且報酬最終是12萬。
辦完這些,我看了看手表,正是下午四點半,去孤兒院調查的話,時間應該足夠,正想要提出這個建議時,沈棠之卻搶先道:
“早就知道你肯定耐不住性子,孤兒院那邊已經提前聯係過了,你們現在就可以出發。我晚些時候要參加一個涉外的醫學會議,正好也和報紙上那場和英國最著名的兩家大型博物館合作的文物展有關,因為和展團同行的有幾位英國外科專家。我真是有點服了市裏麵這些領導,這幾位英國外科專家原本是順道來中國旅行的,現在倒好,居然搞成了一個醫學交流會……”
沈棠之和我們在霧島心理谘詢所的樓下告別。
霧島熏沒有著急出發,而是先帶我去一家西餅店裏買了20多斤的糕餅,我這才反應過來,我們這是去孤兒院,應該要帶一些禮物給孩子們。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點懊惱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盡管我可以用自己從沒有去過孤兒院一類的機構作為借口,於是我搶著付錢,但霧島熏手臂一橫攔住了我。
“呐,吉光先生,這些都是我上次許諾要為大家帶去的小禮物,可不能讓我食言!”
“隻要說是你的心意,誰買單並沒有什麽關係吧?”
“這絕對不行,怎麽能讓你破費呢!”
“還是我來吧。”
“不不不,店員小姐,請務必刷我的卡!拜托了!”霧島熏擋在我麵前,一隻手抵住了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朝著女店員遞過去一張黑色的信用卡。
這不是華夏天龍銀行的黑金卡嗎?聽說是一億以上身價的富豪才能申請的“土豪專用卡”……
這位穿著淡藍色洋裝、從外表來看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還未成年的霧島社長,還真是有錢呐。
順便提一句:這女人的力氣還真的很大啊,以我現在的身體素質,她竟然隻用一隻手,就讓已經使出了五成力的我完全無法前進了,我總不能不要臉到全力以赴衝過去吧?
見我們誇張地爭著付賬的樣子,女店員一邊捂著嘴輕笑,一邊道歉道:“兩位是情侶吧?對不起,因為實在是太可愛了,忍不住……”
我急忙解釋道:“你誤會了,其實我們才剛認識……”
“嗬嗬,先生還真是幽默呢,難怪女朋友這麽年輕漂亮……”誰知店員根本不信我的話,還以為我是在開玩笑,“那麽,一共是3311元。”
“額?”
3311元?這麽貴的嗎?
剛才都是霧島熏在挑選,我根本沒注意價格,現在想起來的話,這家名叫“白天使”的西餅店,似乎確實是一家很高檔的糕點店。
我頓時有點尷尬,倒不是舍不得花錢,而是因為我錢包裏隻剩下不到一千,而卡裏也隻有兩千多了——我渾身上下加起來都不夠付這些糕餅錢的啊!
“如果辦理一張本店的vip會員卡的話,隻需要預存2000元就可以享受9折優惠,而且這一次就可以使用會員卡消費,優惠後的價格是2980……兩位是否考慮一下呢?”女店員用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我們。
“哎呀,每一次都是你付賬,這種小賬單偶爾也讓我幫忙付一下吧?”霧島熏朝我眨眨眼,“嘛嘛嘛,不要再跟我爭了,不然我可要生氣嘍!”
在我微微一愣的檔口,霧島熏已經將黑金卡遞到了女店員的手裏:“那麽,店員小姐,請幫我辦一張卡吧,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附近,可能會經常來光顧呢。”
女店員的效率很快,馬上就辦好了會員卡,和那張黑金卡合在一起,雙手遞給了霧島熏:“請收好!”
另一名店員將包裝好的糕餅盒子遞給我,接著,我就被霧島熏拉著走出了西餅店,背後傳來那位店員們的送別聲:“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一出了店門,霧島熏吐了吐舌頭,長舒了一口氣,輕拍著胸口:“好險好險,總算是蒙混過關了!他們居然真的以為我們是情侶……明明我們是第一次見麵的說——”
她突然話鋒一轉:“啊啊啊,吉光先生,真的太抱歉了,剛才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跟店員說自己是你的女友,實在是太莽撞了!對不起!”
說到這裏,霧島熏又習慣性地要朝我鞠躬。
我趕緊伸出一隻手——我想要阻止她的這項行為——但將似乎將手放在一個女孩子的任何部位都不太合適……
最後,我的將手按在了霧島熏的頭上。
“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要不是剛才我胡亂逞能,你也不用為我解圍。”我說道。
“不不不,是我要向吉光先生道歉。”
我感覺手掌上傳來一陣巨力。
“真的不用道歉——你到底是對道歉有什麽執念啊?”
我也暗暗使上了力氣,抵住了霧島熏試圖以蠻力朝下低下去的頭部。
……
霧島熏的力量,竟然超乎想象的大,我用上了七成力,才將這股巨力抵消。
於是,我們以奇怪的姿勢僵持住了。
……
“……霧島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出發去孤兒院了?時間應該也不早了。”
“唔……”
“那我放手了啊?”
“……”
我撤去了手掌,霧島熏抬起頭,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看著我,忽然道:“吉光先生,原來你也是武道高手嗎?”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我相信沈棠之的判斷,我決不能將自己的身體狀況泄露出去,但我也不願意說謊,“隻是天生力氣大了一些而已,倒沒有係統的經過訓練。”我這麽解釋。
“喔,是這樣啊。”霧島熏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有點失落地說道,“原本以為跟吉光先生在武道方麵有所探討,真是太遺憾了……”
霧島熏那輛紅色邁巴赫在前麵帶路,我開著自己那輛n手北京吉普跟在後麵,在五點一刻時,我們抵達了位於市南金雞湖邊上、名為“紅星農場社會福利院”的孤兒院。
我之前從沒有來過孤兒院——也即是所謂的“社會福利院”,對這個名詞,我一直覺得有幾分悲劇化的色彩,畢竟那些被收容的孩子,都是些無依無靠、無人撫養的孤兒或者棄嬰。
但是,實際的情況比我預想的更為糟糕。
整座福利院是一個像小型醫院一樣的地方,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姓洛的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她帶著我們穿過了前院。
我估計整個前院大概有上千平米,有花園式的廣場,養護良好的草坪上架著很大的滑梯組,有十幾個年齡從三四歲到十來歲不等的小朋友在玩,看見霧島熏,孩子們就圍了上來,看來已經和霧島熏很熟了。
霧島熏讓我分出了一半的糕點,交給前院的看護老師分發,她一個一個和那些孩子笑著打招呼,摸著他們的頭問他們乖不乖,看得出來,那些孩子都很喜歡這個經常會帶來禮物的漂亮小姐姐。
建築物內部的格局跟中學教學樓布置差不多,看起來還是很幹淨簡潔。
我們在樓道裏遇到義工帶著幾個孩子上樓,看起來跟一般幼兒園沒什麽區別。
連接前院和後院的通道,被一扇巨大的鐵柵欄隔斷,並且有專人看守,而在進入福利院的後院之後,氣氛陡然轉變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零散十來個在後院的草地上玩耍的孩子,他們看起來很活潑,但很快我便發現,他們隻會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似乎完全不會說話。
霧島熏一邊將糕點分給孩子們,一邊低聲跟我解釋道,這些孩子都是聾啞人。
院子邊上還有六七個孩子坐在特製的輪椅上,大多是七八歲左右,但看起來很瘦,精神狀態也明顯不太好,霧島熏道,這幾個孩子都有小兒麻痹症,他們很辛苦,有的經常會抽筋、發作癲癇,每天都必須做複健,不然四肢會越來越萎縮。
我沉默了,看著這些孩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上樓之後,這種感覺漸漸變成了不安……我發現整棟樓上安靜的可怕,但時不時又會有一兩聲可怖的尖叫聲傳來,令人止不住後背發涼。
在經過幾間教室的時候,我看見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教室有一些腦癱患兒,翻著白眼流著口水躺在床上;
有智力低下的孩子,不時發出一陣陣詭異的叫聲;
有雙性的嬰兒,睜著眼睛一聲不吭躺著那裏;
最最讓我感到絕望的,是裏麵唯一一個智力正常但雙腿殘疾的孩子,他看到我們顯得好開心,拚命扶著窗台想站起來……
隨行的洛老師輕聲道:“後院的這些孩子,都有一些生理或者心理上的重大缺陷,我們隻能將隔離開來,這些孩子都太可憐了,但福利院人手不足,阿姨們真的太累了,如果不這麽做,整個福利院無法維持下去……”
她拒絕了我們前去探望那些殘障孩子的請求,隻保證會將我們的糕點都送到每個孩子的手上。
走過那幾間教室的時候,我發現霧島熏的雙眼微微發紅了,眼眶裏滿是霧氣。
我們探視的目標,住在這棟樓的頂樓五樓,五樓的樓道口有另一扇防盜門,被一把滿是鐵鏽的鏈鎖緊鎖著。
打開防盜門,衝過來幾個有暴力傾向的智障孩子,圍著我和霧島熏又踢又抓又撓,洛老師凶了一句之後,他們才一哄而散。
但放了我們進去後,洛老師卻沒有跟著進來的意思,她看了我遺言,為難道:“霧島小姐,你知道,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裏……”
霧島熏點點頭,朝她微微鞠躬:“我明白。麻煩您了,洛老師。”
“吉光先生,這邊。”霧島熏帶著我往樓道深處走去。
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座孤兒院竟然會帶給我一種身臨監獄一般的感覺——
我看見有穿著拘束服,被關在單間內的孩子;
也有腳上被鐵鏈鎖著,無法離開床太遠的孩子。
盡管,這些孩子的臉上確實流露著瘋狂或者神經質的表情。
霧島熏解釋說,這些孩子精神或者心理上都有著巨大的創傷,導致出現了極端暴力或者反社會的人格,但外麵的精神病醫院不願意接收這些孤兒,所以孤兒院院方隻能將這些可憐的孩子關起來。
她說,自己之所以來到這裏,並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心理學研究,同時也是為了嚐試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
“你來了?”
正當我們說話間,前麵的一間教室裏突然走出了兩個半大孩子,其中說話的這個男孩,看上去已經和成年人沒什麽區別。
他有著一張清秀的臉龐,頭發遮住了半張臉,皮膚白得很詭異,右臂上纏著厚厚的繃帶,顏色都已經發黃。
我頓時想起了那幾份檔案,眼前這個少年,應該就是右臂上有著被蟲子噬咬痕跡的、患有密集恐懼症的徐亮。
“你是徐亮?”我試著問道。
“他是誰?”徐亮沒有理會我,而是直接問霧島熏。
我注意到徐亮的語氣,非常之不客氣,但是,根據檔案上的記載,徐亮有用那麽多悲慘的經曆,他對於成年人恐怕有著天生的厭惡和不信任,僅僅隻和他接觸過幾次的霧島熏,顯然還沒有徹底贏得徐亮的信任。
霧島熏介紹我道:“他叫吉光,是本市有名的靈探,同時也是我找來的幫手,幫我們解決那個困擾著大家的夢境。”
“靈探?那是什麽?”
忽然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同時從徐亮的身後,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我這才發覺,躲在在徐亮身後的孩子,穿著一身透明的雨披,手裏還拿著一把黃色的雨傘。
正是那名患有下雨恐懼症的沈小科。
“徐亮哥哥,他們有沒有帶著人偶?”
同時,另一個女孩的聲音從教室裏傳出來。
“那是杜敏。”霧島熏小聲跟我說,“她患有人偶恐懼症。”
“小敏,是我啊。我們當然沒有帶著人偶,我帶來了上次你想要吃的奶油蛋糕。”霧島熏朝教室裏說道。
徐亮卻以指揮式的生硬語氣道:“打開盒子給我看。”
我終於忍不住了,跨前一步道:“小朋友,我們好心帶了禮物來看望你們,至少也應該有點禮貌吧?”
“誰求著你們來看望了嗎?”徐亮竟然抬起了頭,和我眼神直視,針鋒相對道,“要麽打開盒子給我看,要麽就滾吧——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可憐。”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