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開花落無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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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輕歌環顧四周破敗蕭索,對於江清月之言深以為然,不免唏噓莫名,心底浮現出日本戰國名將織田信長所說的一句話: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看世事,夢幻似水,任人生一度,入滅隨即當前。

    生前諸般榮光,死後皆為塵土,世間萬千風景,也終有被雨打風吹去的一天,休說隻出了一個天人高手的孤禪寺,即使如萬劫魔宗這般傳承自上古真魔的道統,覆滅後,其赫赫凶名也至多延續數百年,而千年萬年之後,又當如何?

    還不是消散於無,如曆史長河中濺起的一朵浪花,花開花落無人知!

    世間習武之人,憧憬向往那天人妙境,除卻一窺武道更高峰的意願外,未嚐沒有貪念那兩百載壽元的意思,可即使是陸地神仙,亦不過觀天地四百年春秋,四百年於悠悠天地而言,亦不過轉瞬即逝,眨眼之間。

    不得長生,終為劫灰!

    莫輕心中感慨之餘,又不禁心生疑問,世間皆傳言,陸地神仙之上的仙魔之境可得造化長生,與天地齊壽,可自上古仙魔匿跡之後,數萬年來,世間驚才絕豔之人層出不窮,然而卻無一人能邁過這一門檻!

    縱橫一生又如何?四百年後,還是逃不過黃土葬身的命運!

    莫輕歌忽然又想起了邀月口中的黑衣男子,雖不知其是何人,仙?亦或是魔?可顯而易見的是,造化蓮池,以及未央仙門都與其有著莫大的關聯!那麽,這黑衣男子究竟是它們以前的主人?還是它們的......締造者?

    想著想著,莫輕歌轉而又想起了意識透過未央仙門所看到的無盡世界,抬頭望著烏雲深沉,電閃雷鳴的天穹,莫輕歌忽然感覺到自身的渺小,而這個對他而言,很大很大的天地,於整個宇宙來說,又何嚐不小?

    一些剛才強自按下的疑問,又湧出心頭......自己得到造化蓮池,未央仙門,是際遇使然?還是某些存在的刻意為之?

    失笑著搖了搖頭,莫輕歌忽然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考慮的太多了?或許一切皆是子虛烏有之事,自己卻搞得自己疑神疑鬼起來。

    踏過長滿青苔的石階,莫輕歌一行人來到了孤蟬寺的前殿,殿內一片雜亂,蛛網密布屋梁牆腳,抬頭一瞧,頂上屋瓦殘缺,大大小小的窟窿無數,透風又漏雨,殿內已積著一層水,顯然不是個好的落腳之處。

    眾人退了出來,從側旁繞過前殿,後麵遇見的幾個房樓殿宇皆是如此,沒有一處好的,又過了一會兒,才找到了一個誦經的佛堂還算完整,步入其中,映入眼簾的是亂七八糟的蒲團,以及倒在地上的燭台,上麵皆蒙著厚厚的一層灰。

    “尋常佛像都是連著衣服一起雕刻的,你看,這個佛像好生奇怪,竟然還穿著衣服。”黎瑤花拉了拉莫輕歌的衣袖,揚手指著前麵蓮花台上的石佛說道。

    莫輕歌側眼望去,發現這個佛像果然如黎瑤花所言,並非是連人帶衣一同雕刻的,佛像外麵套著一層破布也似的血紅袈裟。

    “還真是挺奇怪的。”莫輕歌笑了笑。

    瑤花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那我去將他的衣服給拔了,看看下麵是不是一絲不掛,光溜溜的。”

    莫輕歌見她說做就做,興致衝衝的要去拔那石佛的衣服,連忙將其拉住,好氣道:“你一個女孩家家去拔別人衣服,好不知羞!就算他是佛像,也是男佛像啊!”

    黎瑤花聽言,猶豫了一會兒方才偃旗息鼓,這時,卻聽見江清月朝著一眾黑衣護衛開口吩咐道:“大家都把這裏收拾一下吧,我們今晚就在這裏將就了。”

    一眾黑衣護衛連聲應是,清理灰塵,掃除蛛網,一絲不苟,莫輕歌走到經堂右側的一處牆角坐下,黎瑤花則與江清月黏在一起,大概是想與這位救命之人處好關係。

    沒過多久,那群黑衣護衛便將經堂打掃幹淨,又從別處收集了一些沒被雨水淋濕的木頭,在殿內升起了幾堆篝火,一邊先聊著趣聞,一邊吃著幹糧。

    其間,江青月還親自送了一些肉幹和水來,莫輕歌也不推辭,客套性的說了句“謝謝”,就著一個水囊中的清水,吃了起來。

    待肚中有七分飽時,莫輕歌便雙手置於膝上,閉目修煉起來,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莫輕歌每日苦修不綴,不過非是煉氣,而是煉神!

    玄水峰傳承悠久,共有兩大精神秘法,一是心如止水,能使心神沉靜,澄澈空靈,是為入定之法,一名碧波滄瀾,觀想大海浪濤起伏,波瀾壯闊,兩種精神秘法各有優劣,莫輕歌皆有涉及。

    如今莫輕歌修行的便是心如止水之法,心神澄澈空靈,無波無浪,猶如一麵明鏡,雖是雙眼緊閉,但四周的一切動靜無不映照於心,這與眼視目見不同,完全是一種感知。

    黎瑤花拖著香腮,與江青月圍著一堆篝火,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著,不時傳出一陣脆如銀鈴的笑聲,狄長空坐在一旁,將長槍放在腿上,用絲絹輕輕的擦拭著槍尖,神色專注認真,比對待情人還要溫柔仔細。

    黎瑤花似想起了什麽,朝著莫輕歌的方向望了一眼,輕聲對著江清月說道:“清月姐姐,我找那家夥出去說些事!”

    江青月微微愕然,旋即輕笑道:“妹妹這是有什麽私密話要與莫公子說嗎?還有出去,生怕我們聽見麽?”

    “我跟那家夥是三世仇人,那有私密話可說?”好氣的白了江青月一眼,黎瑤花向著莫輕歌走過去,剛來到身邊,莫輕歌的雙眼就陡然震開,眼中精光閃爍,直如電芒一般。

    “你嚇死人啊!”

    被莫輕歌的目光一照,黎瑤花感覺全身像是觸電似的,後怕的拍了拍胸脯,怒叱一聲,說著尤不解氣,抬腳就朝著莫輕歌小腿踹去。

    莫輕歌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退不避,任由她踹上來,黎瑤花也沒想過會踢中莫輕歌,在她看來,這一腳莫輕歌完全可以躲開的。

    用力過猛,黎瑤花收力不及,正暗惱莫輕歌為什麽不躲時,腳丫子落在了莫輕歌的小腿上,頓時感覺自己踢中的是一塊鐵板,疼的痛叫一聲,惦著腳尖,小臉緊皺,眼裏淚花直打轉。

    “噝噝......疼死姑奶奶我了!”

    莫輕歌氣定神閑的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隨聲道:“真是抱歉,剛才正在運功,真氣行走至腿上經脈,你就踢了上來......唉,走吧,你不是有事要和我去外麵說嗎?”

    黎瑤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由低聲咒罵了幾句,隨後還是跟著莫輕歌走了出去,兩人一路走,直至前殿門口方才停下。

    不等黎瑤花說事,莫輕歌便率先道:“現在四下無人,你可將秘典口訣說與我聽了。”

    黎瑤花麵色一怔,下意思道:“什麽秘典口訣?”

    莫輕歌悠悠歎道:“雖說世間過河拆橋的事不在少數,可你這拆橋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今日是誰說的,隻要我出手,那怕治不好,也會先給我一半秘典口訣,現在雖然還沒開始治,但那一半秘典口訣也應該先給我不是?”

    “你腦子裏怎麽就惦記著這些?”

    黎瑤花不滿的輕哼了一聲,倒也沒拒絕,苦大仇深的板著一張臉,不情不願的將秘典口訣一字不漏的娓娓道來。

    說完後,見莫輕歌一副皺眉沉思的模樣,口中念念有詞,似在思索著口訣中的某些玄關要處,一副對自己這個大活人視若不見的樣子,不由惱道。

    “能不能先停下來,我還有事跟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