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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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各位同學,過幾天就是最後一次年考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太緊張,也不要太放鬆,保存好實力,爭取在淨元測試中拿到好成績。就這樣。那個,周鳴,待會兒到我辦公室來一下。下課。”陳泗岸收起教案,在辦公室裏倒了杯水等著周鳴。

    陳泗岸正想著怎麽和周鳴談“那件事”,就聽見周鳴那平淡似水的聲音,“報告。”

    “進來吧。”陳泗岸讓他坐在旁邊,把水遞給他。“周鳴,你,家裏還好吧?”陳泗岸說完就後悔了,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於是略顯緊張的盯著他,就算他們平時是以朋友互相對待,此刻也生怕周鳴變了臉色,但周鳴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眼睛一直注視著水杯裏晃動的波紋,像是在想什麽,卻又像是心不在焉。

    陳泗岸不好對周鳴現在的狀況做出任何評價和分析,畢竟他自己的父母還健康的生活在幾百公裏外的家鄉,而周鳴的父母一周前在家離奇死亡,沒有凶手,沒有作案工具,被發現死亡時兩人躺在臥室的床上,神態安祥,相互緊握著手,身旁還有遺書,不像他殺,倒像是服毒殉情。第一個發現的是鄰居,報案給警署局後通知了周鳴,周鳴倒是第一時間趕了回來,卻不是想象中的慌亂和悲痛,也不準備要求jǐng chá立案,以至於警署局的人都懷疑凶手是他,但在查實遺書確為其父母親筆書寫,並在走訪了四五天後按周鳴的意願將此事不了了之。

    但這件事還是在萬柳鎮傳開了,大媽大嬸談論的對象也從年考換到了周鳴,陳泗岸作為他的班主任也都快成了鎮上的名人,他倒是不在乎別人在他背後唧唧歪歪,就擔心周鳴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再說這臨近年考,周鳴的成績一直不錯,元斑也一直很穩定,老師們都認為這次年考狀元就會在秦思瀧、戴墨和他之間產生,可發生了這樣的事,其他老師都對周鳴產生了異樣的眼光,要說陳泗岸心裏沒有點點漣漪那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想去幫助一下這個十六歲的孩子。

    陳泗岸先是安慰了周鳴一陣,又告誡他要重視這次年考,畢竟能不能進入白藏澗學院就看此舉成敗了。周鳴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著。等到陳泗岸講完,外麵的天已經昏暗了,放學鈴早在十分鍾前打過,陳泗岸看了看表便讓周鳴早點回家,周鳴剛要走出辦公室,陳泗岸又連忙叫住他,聲音有些頗為激動道:“周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說完又戛然而止,小聲道:“我,抱歉,我不是那個意…”

    “沒事,謝謝。”周鳴頭也不回說完這句話便走了。

    陳泗岸長籲一口氣,他手心裏全是汗,正想拿紙巾擦擦,發現桌上周鳴一口也沒動過的水杯,又歎了口氣,“這可怎麽辦啊。”

    周鳴其實走出辦公室就知道躲在拐角廁所裏的幾位老師,在平時他就算是不認識也會問候一聲老師好,但這次他徑直往前走去,眼都沒斜一下,倒讓那幾位躲著的老師著實尷尬了一番,他們也不好說什麽,等到周鳴走後跑去找陳泗岸談論八卦。陳泗岸挺不高興,將幾位前輩“教育”了一番,幾位老師也不好再問什麽了。

    收拾完所有需要的東西,周鳴走到校門口發現秦思語、秦思瀧和戴墨都在等他。說不上刻意避開,可秦思語還是覺得周鳴在躲著他們,這讓作為發小的她覺得糟透了。“周鳴!”秦思瀧最先叫住了他。但周鳴還是裝作沒聽見向前走著,他現在實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就算是自己的好友也不想。

    三位好友也不惱,對視一下,心會神領地一起跟在周鳴身後,三人以一種小弟保護大哥的方式把周鳴“送”回了家。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周鳴回家時也沒有道一聲謝,關門時砰的一聲雖然不大,但還是讓秦思語心頭一緊,一直拽著衣角的手使的勁也更大了,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睛,轉身拉著秦思瀧走了,“回家吧,哥。”秦思瀧眼神凝重地看了看四樓亮著的燈光,又拍了拍戴墨的肩膀,“你也走吧。”說完便和秦思語回家了。戴墨注視了那扇昏黃的窗戶兩三分鍾後也走了,腳步緩慢而沉重。

    周鳴在他們走後才敢收拾家裏的東西,他準備離開這裏,離開萬柳鎮。這是他在父母死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沒錯,周巍高芊夫婦的死並不是意外,但也不是他人或周鳴所為,按照夫婦倆的說法,這是天命的選擇。

    嚴格說來周氏夫婦是外來人,周鳴是他們剛到此時才生下的,剛來時周圍人和鄰居都懷有一股懷疑的眼光,試想誰會對兩個在暴風雨之夜要找地方生孩子且毫無來曆的人一開始就持友好的態度?至少萬柳鎮的大多數人不會。而且更為奇怪的是警署局並未對他們的身份進行深入調查,那段時間好事者的猜測和謠傳快把局裏的人逼瘋了,但是上級明令不要調查,他們也就不好給鎮民一個滿意的交代,就等時間將此事慢慢衝刷掩埋。也幸虧周氏夫婦為人和善,熱情好客,麵對任何懷疑他們的人雖不進行詳細解釋,但也倒茶請食好聲回答,不久便讓所有人態度轉變,一時間人人都稱道周氏夫婦不僅茶藝好人品也好,夫婦倆也借此言詞開了家茶藝館,生意好不紅火,他們也順道接濟貧苦人家,從此周家老好人的名號便傳開了。

    而周鳴雖不知父母的真實來曆,自己在有意無意詢問時,父母也是要麽打太極,要麽裝沒聽見,但從周鳴記事以來,周氏夫婦一直在告訴他最好不要離開萬柳鎮,至少不要去首都那一片地區。一開始周鳴對父母的這番話毫不在意,但聽多了也就不得不在意了,他本來就有遠大的理想要去首都實現,結果還沒等到他想認認真真詢問父母的時候,兩人竟然就這樣離奇死亡了。

    周鳴在從悲傷中恢複過來後,一邊處理父母的喪事一邊考慮自己的將來,思量過後他覺得離開這裏是最好的選擇,以他的身手當一名貨運鏢師綽綽有餘,養活自己絕對沒問題,而他想要尋知父母來曆的事也可以在運護貨物的途中向人暗中打聽。而至於自己所謂的遠大理想就再說吧,父母不想讓自己去首都肯定有他們的原因。

    周鳴環視整個房間大廳,大口呼吸了這裏的空氣,回味一番後,背上行李準備離開,正當他要開門時,身後突然一陣風,周鳴本能地身體一側,迅速將腰間的bǐ shǒu抽出,反手一掃,將bǐ shǒu架在來人的脖子上,但此人也不驚慌,反而淡淡說道:“你動作慢了。”

    “你眼睛瞎沒看見我背上有包嗎?”周鳴轉頭瞧見了門上的一道明顯的刻印,斜眼看著此人:“這是我家的門,弄成這樣你準備賠多少?”

    “哦。看你這身要飯的行頭,三千應該夠你在橋底下活個半年吧。”他也斜眼看著周鳴。

    周鳴咬牙惡狠狠地看著此人,並在握著bǐ shǒu的手上使了更大的勁:“你少管我的事,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