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天將自己從散亂無章的回憶中拉了回來，看著前方麵對人魔，眼神一如既往的熟悉的言和，轉頭看向天鈿。

    “按照你的判斷，那個人魔要在什麽時候才開始爆發？”

    每一個人魔偏向的攻擊方式都不同，這也與宿主的思考方式有關係，魔氣會沿著宿主的思緒進行變化。

    比如之前的白生香，傲慢的思維與狡詐的算計讓她對近乎於威壓的魔音以及令人防不勝防的魔氣霧化十分擅長，但這兩項都是人魔很難熟練掌握的技巧，也就是說白生香那個時候雖然是低階人魔，但卻是**級別的低階人魔，普通的，哪怕存在時間久遠的低階人魔都未必能打贏那時候的她。

    而齊珪林這邊沒有白生香那個時候那樣的變態，但是他化的人魔能力也頗為罕見與強力，硬要算起來的話應該屬於精英級別的低階人魔。

    他的主要魔氣運用是平靜的爆發，也就是在忍耐到一定程度之後，引發魔氣的最大程度爆發，那樣的威力不亞於最頂級的低階人魔的全力出手，而具備這樣力量的人魔自然會擅長防禦，也就是保護自我的手段，所以言和才很難打敗他。

    “還有一會兒的功夫。”天鈿感應了一下人魔的魔氣混亂程度，也不知為何，一點也不著急的說道。

    “這樣啊。”洛水天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洛天依哪裏，從剛才開始一直走神到現在的洛天依這時候也看了過來，

    “你準備好了？”洛水天看著自家mèi mèi用閃亮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由得開口問道。

    “先不說這個，老哥老哥，這一次我不打算唱清弦姐給的那些詭異的不行的歌了。”洛天依如夢初醒，然後有些興奮的對洛水天說道。

    “你也知道那種歌詭異嗎？”洛水天抓了抓頭發說道，一邊的天鈿也是怒氣衝衝的瞪了過來，崇尚那些古老神聖的歌曲的天鈿當然是最不能忍受那些歌的，在她看來那些歌簡直就是“毒品”。

    說實話，墨清弦不是不能寫那些天鈿想要的歌曲，因為她本身就是學富五車，才識無比出眾的人，對於天朝的古代知識可說是十分有研究，但她就是不想老老實實寫那種優美的歌曲，就像她身穿的那些xìng gǎn的衣服一樣，這個古典的美人骨子裏似乎有種叛逆的心。

    “我要唱我自己編的。”洛天依攥起自己小小的拳頭，眼睛閃亮的說道。

    “恩？你確定？這次的心魔級別可是很高的，低級......人魔。”洛水天看著洛天依問道，一邊的天鈿也是猛點頭。

    他們倒不是不相信她不能夠編出什麽歌來，身為歌姬的少女天生就與音樂親和，隨便哼唱便是天籟之音，第一次那首《投食歌》洛水天至今還記憶猶新，隻是這次心魔十分強力，洛天依雖然經過幾周的特訓，但畢竟時日尚短，普通的歌曲隻怕力有未遂。

    “跟白生香那次一個級別？”洛天依眨了眨眼睛。

    “差不多。”洛水天看了天鈿一眼，天鈿想了想，點頭說道。

    “可我還是想要自己唱，天鈿你自己不是也說過歌姬原創歌曲的話效果力量都會更強大嗎？”洛天依考慮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看起來的確是很想唱。

    “那確實是......”天鈿猶猶豫豫的說道。

    “想上就上吧。”倒是洛水天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道，天鈿聞言頓時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那麵無表情的麵孔下打的是什麽主意。

    “那你小心點。”最終天鈿也隻有心不甘情不願的這麽說道。

    本來她計劃的好好的，言和用五行音環困住人魔，用五音打擊他來控製對方的混亂程度，臨近爆發的時候用選好的歌姬的歌曲來防禦，擋不住就用東方梔子留下的音符來防禦，最後在人魔爆發一次陷入短暫的虛弱期之後，由言和收束五行音環來徹底幹掉人魔。

    結果就因為洛天依這麽一時興起，就要改計劃了。

    “歌姬的自我成長也是必要的。”天鈿這麽自我安慰道，好在他們現在有能力支持洛天依的任性，東方梔子留下的那枚音符據說連中階人魔的攻擊都能擋下，擋住低階人魔的攻擊自然是輕而易舉。

    低階人魔和中階人魔，雖然隻是相差一個字，但力量卻是天地之別。

    不過這樣倒是讓天鈿對東方梔子的實力境界更加懷疑起來了。

    歌姬並沒有明確的實力劃分，因為歌姬可能隻是憑借一首歌就能輕易戰勝比自己強大百倍的人，但是歌姬也有基礎實力一說。

    就像之前所說的武道之說一般，歌曲說到底也不過是歌姬們的“術”，五音的基礎鍛煉才是歌姬歌唱的基礎，也是歌姬的基礎實力，但若是將一切的精力集中在五音身上的話，那五音也會淪落為“術”，會被心魔從根基上腐蝕。

    因為五音是歌曲的基礎，是為歌曲所fú wù的，硬要比較來說的話就是歌姬是“王”，五音是“民”，歌曲是“兵”這樣的關係吧，雖然平民多高手，但你不能打仗總讓平民上吧。

    民是國之本，民活國王，民死國亡。

    況且不同於歌曲那可以淨化彼此人心的力量，五音帶來的龐大力量卻會讓歌姬不由自主的妄自尊大起來，五音令人耳聾，如此召來心魔。

    還有就是歌曲雖說是“術”，但硬要說起來更像是“頓悟”之類的東西，曆史上因為一首歌曲而立地成神的也有不少。

    而關於歌姬的基礎實力，也就是五音的實力其實也是有比較粗淺的劃分的：

    音無形體，音有形意，大音希聲。

    這種基礎實力中，音無形體對應心魔未成族群，也就是不入流的時候，音有形意則是對應心魔晉升為十大魔族時的時候，而大音希聲則是更上一層的未知而神秘的力量。

    音有形意又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來對應人魔的三個階段，化生音形，衍生天音，構生音域。

    言和現在便是勉勉強強摸到了音有形意的邊，如果她能不借助五行音環就打出實體的話，那就是真真正正踏入了音有形意的初級階段化生音形了，普通歌姬想要達到這一點平均花費十年時間，而對於歌姬悠長的生命而言，將之看成一瞬間也未嚐不可。

    心魔要快的多，但是同等境界的歌姬能碾壓同等境界的心魔，無論對方有多少個。

    當日東方梔子能夠以商音召來神話的太白金星，說明她的實力至少應該是衍生天音級別，但對方隨隨便便的一枚音符卻可以抵抗發動魔劫的中階心魔，這又讓天鈿心裏泛起嘀咕了。

    要知道東方梔子才十九歲，這個年齡的歌姬放在天鈿認知範圍內應該還在音無形體初級階段掙紮才對，可對方就有可能是構生音域的級別，乃至於更上層次的......

    這個時代的歌姬都是怪物嗎？天鈿想到了洛天依和言和，兩個幾周之內就摸到音有形意級別邊緣的怪胎，這種成長速度與其說是歌姬還不如說是心魔，就算是最優秀的心魔有了合適的宿主，啃食對方的心靈也沒有這麽快的吧。

    天鈿在驚訝感慨過後是無比的激動興奮，她曾經夢到過這樣的場景：末法時代，層出不窮的絕代天才。

    那是在遠古的時代，或者說神話的時代更為妥當，那個時代誕生了延世三紀的音主，誕生了橫推萬古的聖主，自然還有數之無盡的恐怖心魔與與之相對的絕代歌姬。

    “說不定，說不定真的可以......”自從知道這是末法時代之後就一直有些心灰意冷的天鈿看著洛天依，又看著言和，眼睛裏滿是興奮和激懷。

    在此之前她的努力其實一直有盡人事聽天命的消極感，但現在她首次發自內心的湧生了一絲希望。

    洛天依，言和，東方梔子......隻要有這些怪物一般的天才在，也許真的能重現神話時代的輝煌也說不定。

    神話時代，浮生萬物唯一徹底壓製住心魔的，對天上的諸神來說都屬於神話的傳說中的時代。

    天鈿懷揣著激動的心情，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麵無表情的洛水天身上，卻一個機靈回過神來。

    她怎麽忘了這兒還有一個變數了？

    神話的時代是屬於神話的，那時候沒有所謂凡人的立錐之地，就算是當時人之主最終也選擇了走上聖人的道路，雖然那的確是最適合人類的道路，但那樣的存在本身的生命層次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

    就像歌姬一樣，生命層次高出人類，甚至與神魔比肩。

    她聽說過，後世的人類，更古的人類試圖用“武道”這門方法讓凡人本身得以與挑戰神魔，矗立於天地之間，但她並未聽說過有人成功，雖然有人幾乎成功了，但是最終限於凡人的壽命，還是失敗了。

    在她看來，雖然有所疑點，但洛水天應該就是這樣遠古武道的繼承人，但她仍然無法解釋為什麽魔音與魔氣對洛水天影響不大甚至於根本沒有影響這件事，而且心魔最拿手的潛入人心空隙這種事也拿他沒有絲毫的辦法。

    武道高手雖然可以憑借“氣”與“血”來震懾與抵禦心魔，但是那總有所極限，而像是潛心入魔這種無孔不入的事就更無法抵抗了，像樂正綾這樣的未必就能幹的過那些不入流的心魔。

    人心總有空隙，而心魔總能抓住這種空隙，這才是心魔最可怕的一點。

    而內心純潔的少女，在化為淨化人心的歌姬之後就幾乎不再受心魔的影響了，但是洛水天又是怎麽做到的？

    天鈿略微有些憂慮，她看不透洛水天，看不透意味著洛水天可以選擇性質的說真話或者是假話。

    她信任洛水天，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信任是否正確，這種憂慮由來已久，都快成為她的心病了。

    她的眼睛下意識的追著洛水天看去，卻見他一指頭彈在洛天依腦門上。然後被洛天依眼淚汪汪的追著咬。

    “......”看著這樣毫無緊張感的兄妹日常，天鈿有些說不出話來，但是內心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想必，隻要有洛天依在，他就不可能成為敵對的人吧。

    天鈿這麽想到，她並沒有意識到，一向看不起凡人的她已經開始關心洛水天這個凡人了，也不願意讓他成為自己的敵對者。

    當然，她或許意識到了，但卻不承認？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