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並非朋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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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年過去,無盡林海位於雲寒大陸南境邊緣,氣候上向來無明顯變化,同在大陸南境的古衛帝國則是四季分明,學者們前赴後繼試圖弄明白原因,最後卻免不了铩羽而歸,毫無收獲,不約而同將這一現象歸屬到無盡林海誕生時的禁忌法術之中,對於這個說法,法師們則表示讚同,即便是數百年過去,依然還能在無盡林海中感受到陌生又古老的魔力。
矢心自然不知自己沉睡了數百年,對於矢心來說,那沒有意識的數百年歲月不過是一場曆時久遠的夢境,萬物更迭,滄海桑田,這些都於矢心無關,禁咒的力量匪夷所思,在遺忘中重生,再也沒有人記得矢心以前的身份,包括矢心自己,誠然,矢心也不知道,無盡林海與自己有何淵源,但現在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矢心獲得了新的記憶,一份長達數千年記憶,恰好彌補了內心的空虛。
半年時光,矢心將雲槍決練得十之**,除了一切需要調用內力招式無法真正融會貫通外,耍起槍來已然架勢十足,恐怕當初的雲無鋒也無法料到,竟有人能如此之輕鬆迅速的修習雲家槍,歸塵半年來沒有打擾矢心,這讓矢心頗感意外,沒想到歸塵竟有這般耐心。
洛靈則不同,半年來猶如遊山玩水,好不快活,矢心雖忙於練武無暇顧及洛靈,但有獸王作伴也不寂寞,隻是這件事反而讓矢心頭疼不已,明明是自己收的寵物,卻一天到晚趴在別人腳邊上,不知道的還以為獸王被洛靈策反,背叛了矢心。
半年身心愉悅,備受鍛煉,獸王成長順利,比之往常又高大不少,立起身,已經快要接近矢心腰腹,可圓臉終究沒有絲毫改變,看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歸塵經常拿這點嘲諷,好在獸王從來不跟她一般見識,否則很可能就無法這般健康成長了,歸塵脾氣依然古怪,不喜歡的人物就是不喜歡,洛靈自問已經很大程度做出讓步,但終究無法取得歸塵半分好感。
幾經回憶,矢心席地而坐,將長槍橫置在腿前,正自疑惑,費尼亞德當日將這長槍在體內虛化,如今卻又實實在在握在自己手中,半年時間,得到長槍的興奮感漸漸退去,如今雲槍決能練的也都練了,矢心終究還是想到了這一茬。
也就是說,這杆長槍當真不是雲無鋒本來的那一個,而是費尼亞德親自鑄成,這也就意味著這杆長槍屬於正宗的龍族製品,龍族個個擁有一種近乎狂熱的驕傲,身為龍族,從不依靠護甲,兵刃,自身強大便是最好的神兵利器,所以龍族從不輕易鑄造物品,這也就導致了龍族製品極為罕見,龍族不出手鑄造並不是因為不會,相反,縱觀為數不多僅有的龍族製品,每一樣都霸道無比,堪稱神兵利器,而在費尼亞德記憶中,人類社會流行的所謂龍族製品不過都是些仿製贗品罷了。
歸塵與洛靈一並向矢心走去,獸王緊隨其後,遠遠瞧見兩位美人,矢心背起槍,站起身來。
“沒看錯的話,你上一段修行暫且結束了?”歸塵淡然說道,習武沒有內力,冥想沒有魔力,作為一名惡魔,矢心看起來簡直糟糕透頂,僅憑肉身力量鑽研前人武藝,以半年時光盡了最大努力,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現在矢心再也不懼那白蛤蟆了。
“得到長槍,就如昨日一般,不想竟過去半年,你沒看錯,這雲槍決,暫時隻能到這了。”矢心微微感慨,時間的確一晃就過。
歸塵又道:“洛靈和我商量過了,我們決定要去找她的諾雅女王,這小妮子,三番五次跑來煩我,不如就遂了她願,你也一同前往,我不在,法術屏障就會消失,省得等我們回來後要挖個洞埋你屍體。”
矢心大感有趣,“怎麽?這半年,你們兩關係好了不少啊,你竟然願意出手幫她了。”
“哼,別想多了,我隻是不耐其煩,我說過我不會親自動手殺她,但這會兒進去白林,她若被白獸殺死那便怪我不得,這樣不算我違約,也順便除去一個討厭的家夥,何樂而不為?”
洛靈咬了咬嘴唇,看著矢心,道:“諾雅女王沒有死,我就一定要弄明白,這可不是我自找麻煩,或許,我可以把她救出來,讓她繼續做女王。”
“是,是,不是自找麻煩,而是找別人麻煩,我為什麽非得跟你們去找……諾雅,這都一百年了,她也沒從白林出來,依我看,多半和死了沒區別,你的生命之樹就聰明許多,了解到這一點,然後你就誕生了……”說到這裏,矢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洛靈此刻眼神猶如一把利劍架在矢心脖子上。
“我說,歸塵,你就不能直接告訴她,諾雅到底怎麽了?是死是活,難道還說不清楚。”矢心還是不確定到底該不該去。
“就算我說了,小妮子也還是會去,除非我當初沒告訴她諾雅還活著,走吧,不把這件事解決,洛靈是不會安心的,每次都吵吵鬧鬧,擾人清夢。”
三人一獸離開了半年來生活的營地,當歸塵離開巨**術屏障的一瞬間,法術屏障便坍塌了,魔力房屋依然健在,看來要一段時間後才會消失,歸塵在這個小型魔力建築上沒少下功夫,那些被困在屏障內長達半年之久的飛鳥簡直感動得涕淚橫流,沒有什麽比飛鳥更能嗅到自由的味道。
白林,終於,洛靈踏上了大長老艾登千叮萬囑不要沾邊的地界,矢心並未向大長老保證什麽,但顯然以後若再次見麵此事已難以解釋,好在目前掌控白林的強者是歸塵魔花,這使得白林已不像木精靈遷徙遇難時那般危險。
在白林內腐化魔獸隨處可見,雨林龍蜥四處漫步,而被這些雨林龍蜥走過得地方,都已經成了路,不時有白化樹猴在白色樹枝間跳躍,入眼淨是一片花白,如若初見,似有驚豔之感,但若長時間待在裏麵,會讓人難以適應。白化後的魔獸隻要收到指令便會絕對服從,而在沒有指令下達時,則獨自狩獵,叢林法則在白林中同樣盛行,白獸與白獸之間也同樣存在食物鏈關係,白獸異常活躍證明了腐化力量奪走自由意誌時並沒有奪走它們的健康,雨林龍蜥屬於草食性亞龍種大型魔獸,通常情況下不會攻擊其他魔獸或路人,然而白化後,卻學會了向周圍不速之客發出警告,歸塵與獸王自然不在其警告名單之內,這成為另外兩人前進的阻礙。
顯然歸塵不打算讓這趟行程太過輕鬆,按照歸塵的說法,半年來所有的樂子都要在這白林中一次性補齊全,留下一個方向後,歸塵帶著獸王先行離去,將二人留在原處摸索前進。與其說是帶著獸王走,倒不如說是獸王被歸塵強行禁錮,一臉無辜的望著矢心,飄在半空被帶走的。
情況發展至現在,險些沒讓矢心立馬選擇回頭離開白林,開玩笑,白林正是白獸大本營,天知道這裏麵究竟住著多少白獸,若遇上幾隻強力角色,必然無法善了,正尋思退路,洛靈一把扯住矢心,並用藤蔓纏上矢心腰部,另一邊則圈在了自己腰間。
“你這是幹什麽!”矢心驚道。
“一看你這姿勢就是在找逃跑路線,你要是逃了,我可怎麽辦,我才不會讓你這樣逃走,你得陪我去見諾雅女王。”
“洛靈呀洛靈,你言重了,我隻是在留意周圍環境,一旦發生戰鬥,任何細節都可能會有幫助。”
“哦,知道了。”洛靈簡單回答道,卻並沒有鬆開藤蔓的意思。
矢心大感頭疼,現在實力不及洛靈,想掙脫是沒得可能了。
“我說你這人這麽不講道理!不就是契約精靈嗎,還不準我找活路了?”矢心心煩意亂,隨口抱怨。
“與惡魔講道理,你當我蠢啊?歸塵不會讓你被白獸打死,但我不一樣,所以必要時,你得幫我擋著。”洛靈道出了自己想法。
“好吧好吧,平時蠢得要死,這會兒怎麽又開竅了,幫你擋著,好像我在乎你似得,將我鬆開,影響我動作。”
洛靈笑出了聲,“嗬嗬嗬,對啊,你是在乎我的,別嚷嚷了,你現在打不過我,我以前說過什麽來著?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欺負過我的,全部加起來還給你。”
“什麽鬼!你就不怕我以後又還給你嗎?我可是惡魔,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洛靈裝聾作啞,默默享受著任性得快感。
沿著雨林龍蜥踩出得道路前進,還算輕鬆,或許是因為雨林龍蜥皮粗肉糙,又難以攻克,在雨林龍蜥進食的場所沒有其他掠食者存在,白獸之間似乎更了解彼此。矢心稍稍掙紮一陣後,發現洛靈在捆綁藤蔓上的造詣簡直堪稱大師級別,無奈之下,隻得由洛靈這般胡鬧。
直到一頭雨林龍蜥擋住了二人去路,這裏的白色灌木更符合這頭雨林龍蜥胃口,看到有兩人接近,先是打算無視,突然又覺得不對,自己進食的場所豈容有外人胡亂穿行。
雨林龍蜥轉過二層樓高龐大身軀,朝向二人,發出一聲低沉悠長帶有威脅意味的低吼,明顯是在驅逐外來者,洛靈立馬調轉方向,企圖繞過這個龐然大物,矢心自然表示讚同,歸塵半年前召喚到營地的雨林龍蜥依然曆曆在目,歸塵隨手打出的白色烈焰,竟被那雨林龍蜥依靠渾厚魔力盡數阻擋在身軀之外,就算是歸塵不打算傷到目標,但還是足以展露其強橫防禦能力,若這種防禦能力搖身一變成為進攻手段,那麽不用想也知道,這將是一場單方麵虐殺,矢心自問全盛時期可以應付,但那已是過去。
不料,這雨林龍蜥還來勁兒了,看來隻有往回走才能阻止其進一步發飆。
“洛靈,別瘋了,先撤吧,好漢不吃眼前虧,那玩意兒隨便給你來一下,你都受不了。”矢心見洛靈似乎不打算往後撤,趕緊提醒道。
“諾雅女王就在前方等著我,我想要快點見到她,不如,我們快些跑過去,如何?”
“瞎胡鬧!你要見諾雅我不反對,但你好歹也要有命去見吧,這家夥就快要發飆了,快,快,快……”
果然,雨林龍蜥變得暴躁起來,不得不說,被白林腐化後還懂得先發出警告已經算是非常溫順了。
“逃啊!洛靈,發什麽呆!喂,這邊,別瞎跑!”矢心簡直氣極。
洛靈扯著矢心向雨林龍蜥側麵狂奔,危急時刻也不再顧忌方向,朝林子中跑去。
龍蜥離開道路在樹林中穿梭確實受到了一點阻礙,但作為道路開辟者,這並不足以使龍蜥停下腳步,在轟隆踏步與樹木倒塌聲音中,二人再次開始上演逃亡戲碼。
似乎矢心與洛靈沒少幹過逃跑這種事,從二人見麵開始就一直處於逃亡狀態,反倒是歸塵的出現,讓二人安定了半年,然而歸塵一消失,二人又回到起點。逃亡已經持續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要讓二人說出自己現在到了什麽位置那是不可能的事了,還好雨林龍蜥在速度上一向不占優勢,即使是被白化增強後也是一樣。
“要你往後退不信,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難道不明白嗎?你現在與諾雅越來越遠了,懂嗎?”
“你怎麽還在嚷嚷,快想辦法啊!你不是會使槍嗎?去戳他啊!”
“戳你個大頭鬼,歸塵放的火都燒不痛他,我能做什麽,你剛學會了重生禁咒想找人做實驗嗎?”
“前麵有個湖,快看,我們到湖裏去!”
“喂,別!你怎麽知道雨林龍蜥不會下水……咕嚕……咕咕嚕……”
好在洛靈猜對了,雨林龍蜥不喜下水,在湖邊徘徊了一段時間後,再次低吼幾聲,終於轉身離開了。
矢心背著槍爬上岸邊,用力拉扯腰間藤蔓,將洛靈也扯了上來,看了看陷入溺水狀態的洛靈,沒好氣道,“搞了半天,自己也不能下水!害我嗆了一大口。”
“居然還有法師不能下水,下水前開個蛋不會嗎這人工呼吸怎麽做來著?”
矢心用手擠壓洛靈胸口卻不敢太過用力,怕壓壞洛靈看起來非常柔弱的身軀,但是想要將積水壓出又不得不反複嚐試,見積水順著嘴邊流出後,矢心開始對準洛靈雙唇間猛吹。
效果是顯而易見的,洛靈突然睜開雙眼,見矢心正臉就在眼前正欲往自己嘴上靠近,洛靈條件反射般一耳刮子扇了過去,不料這一巴掌不但力道過猛還帶上了不少魔力,矢心猝不及防下被扇飛出去,藤蔓被繃直,帶著洛靈足足側移了數米,在洛靈驚叫聲中,矢心沒有任何緩衝垂直往下跌落,看起來挺疼的。
“幹得好,這下你該報得仇都報完了吧,可以解開這該死的繩子了?”晃了晃腦袋,強橫**讓矢心並沒眩暈多久,矢心半坐起身,向洛靈說道。
“啊,抱歉!你受傷了嗎?”洛靈臉色有些蒼白,但顯然已經不影響肢體huó dòng。
將壓在身體下的長槍挪了個位置,躺在岸邊,脫離了雨林龍蜥追趕,也算是鬆了口氣,矢心道:“現在好了,迷路了,你找路的本事在這白林中怕是用不上了,這些白化樹木可不歸你木精靈掌控。”
“我們沿著雨林龍蜥追來的路徑就可以回到之前的位置了,真笨。”洛靈看了看岸邊散亂一地的樹木殘骸。
“說到笨,我實在無話可說,希望你這次也能猜對。”矢心感到一陣無奈,可目前也沒有其他方法,隻好按照洛靈所說開始往回找去。
洛靈將身上所穿衣物用魔法烘幹,隨後向矢心說道:“你這衣服,看起來已經幹了,你是怎麽做到的,你不是沒有魔力嗎?”
“這是噬靈魔界的材料,不腐不化,經久耐用,水土不沾,但我裏麵是濕的,給我烘一下來。”
淡綠色木係元素在矢心周身遊走,的確非常舒適,二人行走間,水滴被慢慢分離出去,當做完這一切時,洛靈驚訝的發現,麵前竟又多出一條道路,但究竟哪一條才是方才來時經過,麵對一模一樣的白樹殘骸,洛靈表示完全搞不清楚,矢心也隻能確定剛才的雨林龍蜥並未原路返回。
洛靈捂著額頭道:“這下頭疼了,也不知道那暴躁家夥在哪一邊。”
“不管在哪一邊,這種跟在別人後麵的做法,本身就不安全,現在怎麽說,二選一吧。”
“你來選吧,不然待會兒出了錯又要怪罪我。”
“好像現在這種情況不是因為你嗎?真是沒腦子,這繩子你什麽時候解開。”矢心還是很介意腰上纏著東西。
洛靈一副不願意的表情,“才不要解開,這樣感覺好一點。”
“哪裏感覺好了?待會打起架來,我一甩槍,先把你給戳幾個洞。”
事情進展到現在,洛靈縱使不情不願,還是將藤蔓解了開來,以洛靈對矢心的了解,既然已經深入白林,則沒有必要再尋退路,現在的情況,無論往哪個方向,都沒有趕快找到歸塵安全,洛靈認為自己都明白的道理,矢心一定清楚。
若矢心知道洛靈的想法,非得氣出幾口老血,事實上,來到一個陌生地點,盡量弄清退路總不是壞事,但並不意味著一定會用上安全出口,矢心隻不過是在按照慣例辦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