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烈酒催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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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無意中飲下的烈酒,胸口痛楚愈來愈烈,魔力瓶頸略微鬆動,讓矢心勉強成功進入了冥想狀態。這一發現讓矢心喜出望外,趕緊強壓痛苦,開始運轉魔力,魔力向魔池匯聚著,起初有些難以融入,似乎十年過去,魔池已經習慣了幹涸狀態,如今突然迎來魔力注入,一度就像光滑玻璃一般,難以附著。
矢心索性任由魔力持續匯聚著,給魔池造成了極大壓力,直到魔池總算妥協,開始接受魔力注入,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這意味著魔池正在開始恢複功能。心中喜悅自然難以言喻,甚至就連胸口傳來痛楚也無法打消這份來之不易的暢快。
然而,隨著洛靈持續進行治療,矢心身體內的酒勁也逐漸揮發,平複著。胸口疼痛開始減弱了,數個小時後,冥想即將結束。
草木醉並非尋常美酒,而是利用草木精華特製而成,目的就是為了讓醉意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絕,也不知研究釀製這種酒的作者本著什麽心態,似乎隻願長醉不願清醒。矢心雖然感覺已經好轉,但連續幾次酒勁上頭,讓矢心根本無法安心合眼,倒不是想要合眼睡覺,而是深怕錯過了冥想機會。每一次醉意襲來,矢心都能感受都胸口枷鎖被觸動,盡管非常痛苦,但這是難得的機會,隻要魔池徹底適應魔力,並最終完全恢複,那麽就意味著可以開始修煉魔力,也就意味著多年來的執念得到圓滿。惡魔,不會在變強的道路上停下腳步,為了追逐力量,追逐巔峰,縱使要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來自於深淵的惡劣環境,每一次抵擋噬靈大潮成功,都意味著一次升華。惡魔為了變得更強,互相之間吞噬,傾軋,實乃平常之事。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變得更強。想要得到更豐厚的物資,就必須變得更強,想要在深淵之中占據一席之地,就必須變得更強。沒有時間給想要活下去的惡魔用來浪費。噬靈大潮從不講情麵。
矢心躺下,起身,如此反複已經是第三次了,每一次感到胸口痛楚時,便會起身開始冥想,洛靈為了照顧矢心也是一夜沒有合眼,每當矢心因為疼痛難忍時,便會使用治愈法術安撫矢心,古香蓮半夜被驚醒來一次,那是矢心起床冥想時用力過猛,一腳踢在床沿上。
“喝,喝,喝,就知道喝,男人為什麽就沒有不愛酒的呢,真是莫名其妙,大半夜吵得要死。本公主難得睡個好覺,真是……”古香蓮抱怨著,又迷迷糊糊睡過去。已經太久沒有在舒適大床上酣睡了,在沼澤裏,大多時候是在冥想中度過夜晚,畢竟白天要用魔法冰潔道路,消耗不小。直到東方祖給了百變屋後,才勉強躺了幾個晚上,為了應付沼澤裏亦或是蠻荒丘陵可能出現的危險,魔法師要盡量保持在全勝狀態。
這一夜注定是漫長的,對於矢心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完全恢複魔力,並且取得矢心咒代替心髒位置所蘊藏的魔力控製權。當然以矢心現在的實力,就算是全盛時期,也別想撼動禁咒。最壞的結果,沒能恢複魔力,也應該可以讓魔池逐漸適應魔力,為之後的努力做鋪墊。就算是最差,也值得矢心為之付出努力,萬萬沒有想到一杯烈酒竟在某種時刻能撼動禁咒枷鎖,當真是一物降一物。
當第二天矢心睜開眼時,正好聽到古香蓮驚呼聲,隨後感覺懷中似乎抱著一溫香軟玉,甚是舒適,溫暖,軟綿綿。待矢心定睛看去,卻不是那木精靈女王洛靈又是誰,此時木精靈女王衣衫不整,多處露出肌膚,矢心雙手正好環抱在洛靈胸口,矢心趕緊將手抽出,並火速拉開了距離。躺在床的邊緣上,道:“洛靈好像還不知道,香蓮,你可莫要多嘴。”
古香蓮雙手捂著嘴,小聲嘀咕著:“你們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麽,難道不是在治療醉酒嗎,為何……為何!”
敲門聲傳來,是那東方祖正在催促,東方祖醉酒後在大廳內胡亂歇息了一夜,早已醒來,見古安圖還在,矢心卻已經不再了。周圍有已經有其他客人在吃早點,便安心等待上麵的人下來,此刻日上中天,也是時候叫起那幾個懶蟲好上路了。
“幾位,是這裏吧,但願我沒有敲錯門,就算敲錯了,也是那杜豐老板的錯,那麽,你們是不是也該起床了,今日天氣不錯,是時候上路了。”
矢心感覺就像是尷尬中,得到了救贖,東方祖這門敲得簡直太是時候了。
矢心趕緊應聲,“我們這就出來。”說完,矢心立刻起身,離開了洛靈身邊。洛靈是被古香蓮叫起來的,醒來時已經發現矢心不在身邊了,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洛靈臉色微紅,略有羞澀,雖然和矢心建立契約關係已長達十年,在這十年中,洛靈潛意識裏早已將矢心當成了生命伴侶,但矢心好像對洛靈並未產生什麽興趣,隻是將其當做一名普通朋友,事實上,兩人似乎還從未如此親密過。昨晚矢心反複冥想幾次後,終於醉意消散,在躺下前,感覺四肢通泰,異常舒適,不知不覺將洛靈摟在懷裏並沉沉睡去。矢心自然是異常疲憊,就算是惡魔體質,反複醉酒,反複冥想也一樣會大量消耗精力。而洛靈跟著矢心並未能好好休息,同樣在下半夜感到疲累,兩人就這樣睡去,也沒有過多閑話。
矢心臉皮不可謂不厚,吃著魔種牛肉,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般,也許在矢心看來,洛靈還不知道發生了這種事情,而古香蓮則一臉好笑的看著矢心,不經意間的目光,讓矢心感覺如坐針墊。東方祖自然也發現了幾人目光有異,但卻哪裏能想到那一茬,事實上,東方祖眼力勁何等尖銳,早就知道洛靈對矢心有著非一般的感情,是以,也不會想到有什麽不妥。
“你們這是怎麽了,一個個魂不守舍的,待會兒就要過戰斧吊橋了,風雖然小了不少,但還是會吹得人搖搖欲墜,你們不想就在這裏將生命畫上句號吧。拿出點精神來,吃飽了,好上路。”東方祖覺得有必要給這幾個人打打氣。
“呸!呸!呸!烏鴉嘴,說什麽呢,吃飽了好上路,你才需要上路!我們兩個魔法師自然不懼那大風,隻要橋不斷開,那大風還能影響到魔法護盾裏麵嘛。”古香蓮自然不客氣,拿起牛肉就往嘴裏塞,真要說起來,這段時間的冒險生活正是古香蓮所向往的,而並非是在皇宮裏養尊處優。尋找龍塚的那十年並不算數,周圍時時刻刻圍繞著皇宮高手,侍衛如雲,眾星捧月般護著,並沒有冒險感覺。
“說得也是,最需要擔心的,反而是我和矢心,但本人還是有信心,以我行者實力,內力外放就能解決大部分問題,現在看來,我們中也就矢心和古安圖兩個比較危險。”
洛靈道:“我看沒有關係,我將護盾放大,把矢心和古安圖護住便可。”
“嗯,這就是魔法師得好處了,我們反正也不是來找刺激的,還是辦正事要緊,怎麽安全,怎麽過去吧。”東方祖當即同意了洛靈的意見。
幾人酒足飯飽,準備出發,另一邊,昨日向矢心問話,遭到矢心直接打臉的幾個旅者也一並出了旅店,看來,正午時分的確是過橋最好的時間,在大風時節,正午時分的風力要比其他時間段小一些,在不太危險的同時,也能找到足夠多刺激。
前麵幾人有說有笑的上了橋,而矢心等人因為要帶著古安圖,反而要慢上一些。跟在前方時候數十米處踏上戰斧吊橋,第一步踏出,當即感受到巨大風力襲來,直欲將人推開,這突如其來的體驗,讓眾人著實有些驚悚,魔法護盾瞬間開啟,很快風力就沒有想象中那麽誇張了,隻要在護盾中,就不會感到有多少阻力,雖然呼嘯聲不減,但已猶如穩坐釣魚台。
不過前方幾人就沒那麽好運了,一共四個人,其中並無魔法師,盡管幾人能夠多少釋放出一些內力用來護體,但就矢心看來,那點內力並不算什麽,矢心見過戰師所能催生出的內力,任何一個都比前方四人加起來還要渾厚得多,這說明前方四人實力皆在戰師之下。
迎著大風,前方四人起初還有說有笑,但在幾次陡然出現的危險後,便不敢再有所大意,戰斧峽穀的風,似乎夾雜著呐喊聲,不仔細聽來並不能察覺,那風中隱隱有著靈魂之力波動,矢心經過昨夜,沒有完全恢複魔力,但魔池已經得到足夠浸潤。此時矢心已經能夠通過靈魂之力感受到不少xìn hào,這個戰斧峽穀,絕不簡單,這其中定然隱藏著什麽秘密,那風中不可能無緣無故摻雜進靈魂之力,眾所周知,一般物體是不具備靈魂特征的,自然也不會有靈魂之力,既然風中有靈魂之力出現,那麽就意味著,這風定然是刻意而為,絕非全是自然因素。
大風有時斷斷續續,一陣接著一陣,有時猛烈猶如巨錘,有時輕撫猶如細紗。不同的頻率,強度,讓人更難適應,更難找到合適方法去抵禦,或許這才是戰斧峽穀吊橋最讓人刺激的地方吧。
危機並不會因為我們沒有發現就會自動解決,正午時分的烈日,或許的確降低了風速,但正如矢心已經發現的那樣,真正決定風速的,並非隻是自然因素。靈魂有一個特點,無論他是否強大,都會進行思考,有思想,即有改變,有改變就有喜怒哀樂,戰斧峽穀上的風,就像時而興奮,時而沉默,時而暴怒,時而溫柔的靈魂,讓人捉摸不透。
當危機顯現時,若沒有準備,往往會陷入措手不及。好在矢心幾人有魔法護盾保護,第一時間感受到腳下異常,並緊緊抓住了吊橋邊緣,大風陡然增強威力,一下將吊橋掀翻,在空中轉了一個圈。
東方祖反應不滿,立刻全力施展,用內力將古安圖身體托住,並順帶將周圍所有人都死死按在吊橋上,大風來的快,去得也快,但顯然,能讓如此牢固得吊橋打一個轉,絕非尋常風力,就像是通過了戰斧峽穀的考驗,這一番猛烈搖晃後,風力陡然削弱,已經不能再影響吊橋。
“好險,好險!多虧有你在,不然我們恐怕就都要下去了。”古香蓮一邊衝東方祖表示感謝,一邊看了看下方數百米下的湍急河流,驚魂未定。
“好說,好說,不過別大意,這橋好像還會轉回去,這橋恐怕不是人類所造,感覺像是有哥布林科技在其中,剛才的旋轉,雖然很狂暴,但還是遵循了一定規律和緩衝,尤其是那緩衝能力,如果我猜得沒錯,這橋會在一段時間後複位。”東方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輕鬆情緒,反而更加緊張了。內力已經外放,將眾人纏繞著。
吊橋前方四人在剛才顛簸中勉強支撐了下來,此時正吵吵鬧鬧,大肆發笑,發泄著心中驚恐。正當東方祖準備出言提醒時,頭皮一緊,腳邊一滑,吊橋果然如東方祖預計的那般,開始複位,東方祖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全力施展內力,再一次將眾人固定。
又一次天旋地轉忽然發生,這一次沒有大風來給眾人預警,哥布林科技設置了自動複位,原本一件理所當然的設計,卻成了人們前進的絆腳石。當一切恢複正常,不得不慶幸,此刻還安然無恙站在吊橋上,的確足夠xìng yùn,有東方祖這等實力的強者,讓這段凶險通道變得有驚無險。
然而前方那四人卻沒那麽好運了,方才拚盡全力躲過一劫,卻不料,危險並未過去,大風是消停了,但是吊橋卻狠狠補了一刀。再次轉回去,前方四人已經沒了身影,眾rén miàn麵相覷,唏噓不已,看了看下方,似乎也沒有看到人影,就像那四人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戰斧峽穀吊橋幾乎每幾天就會有人掉下去,這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情了,懂得愛惜生命的人自然也不會來此,而那些熱衷於冒險的人,即便是葬身於此,也是其自己的選擇,這也是戰斧峽穀沒有被人們封閉的原因之一,太過凶險,反而讓其成為了一種選擇,還不是意外。
百餘米的吊橋每年都會吞噬掉許多生命,好在矢心一行人有幸安全通過。
“此番凶險,多虧了有東方祖先生出手相助,否則,我們恐怕也會落得那幾人一樣下場,此間事情,就算我等欠了先生一次人情,日後如有所需,但請開口。”
東方祖不置可否,矢心雖然是一名惡魔,但顯然實力並不算很強,如今魔力稍有恢複,或許日後的確能有用得上的地方,就像在沼澤裏,拜托矢心深入泥沼挖掘藍晶,矢心憑借強橫**,采集到了最為優秀的藍晶之心,這也是東方祖決定不遺餘力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但那時東方祖並不知道矢心的惡魔身份。隻以為是一名失去魔力的人類法師。
“矢心兄弟,一路同行,互相幫助,原本是份內之事,本人實力有限,但度過這戰斧吊橋還是能夠做到,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若日後當真有需要矢心兄弟出手的地方,本人自然會開口,屆時還望矢心兄弟不計身份,鼎力相助。”
“少來這一套文縐縐的,昨天喝了酒唱歌,在下聽得一清二楚,東方祖先生並非迂腐之人,若介懷身份之事,大可不必,惡魔可能對於人類來說是敵人,這也沒說錯,其他惡魔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目標卻不是雲寒大陸,而且你們也大可放心,惡魔之間大多數時候,也是敵人。”
“原來如此,倒是我多心了,矢心兄弟和那亞古拉斯作戰,我們也都看在眼裏。不過,矢心兄弟,昨晚之事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吧,酒後失態,畢竟不是什麽光鮮之事。”東方祖看來還是比較介意昨晚之事。
洛靈卻有話沒說,惡魔之間雖然大多時候是敵人,但也有例外,比如那無盡林海白林內的歸塵,自打知道矢心是附魂魔後,便化敵為友了。而古香蓮也有話沒說,昨夜酒後失態的,可不止東方祖一人,在房間內,洛靈慘遭毒手,古香蓮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雖然洛靈好像不怎麽在意,但作為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類女孩,絕對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朋友身上。
在場唯獨鎮定自若,對剛才險情毫無懼色的,恐怕就數昏迷已久的古安圖皇子了,若是醒來後,知道被幾人拖上戰斧吊橋,並在空中做了兩次大旋轉後卻沒有任何感覺,不知道會後怕驚恐,還是會大呼可惜。
走過戰斧峽穀,眾人就算是正式進入了古衛帝國邊界,將圖森卡大沼澤已經蠻荒丘陵的蜥蜴人和哥布林拋在腦後,即將進入人類文明社會。至於到底有多文明,誰知道呢,對於矢心來說,重要之事隻有重返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