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海浪聽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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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矢心,你加入白獅塔,代替樂意的位置,他生前留下的東西也都歸你,此事也就這麽算了,不然,我白獅塔的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殺了,我卻不聞不問,這說不過去吧。”露水清態度稍稍緩和,威逼利誘下,不怕那矢心不妥協,而讓矢心加入白獅塔,是現在露水清最關心的事情。
矢心還未回答,洛靈卻先一步說話了:“星辰術士大人!您這是趁火打劫啊,那樂意要來殺矢心,矢心總不能束手待斃吧,何況,他樂意是什麽東西,想必您已經知道了!”
“木精靈,我說話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插嘴,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反正矢心遲早要加入我白獅塔,為何不趁此機會,遂了我的意!”露水清看著矢心,雙眼如星空般深邃,矢心完全看不透這星辰術士的意思,好意也好,歹意也罷,從這雙眼睛中,矢心無法判斷。
三萬城被露水清嗬斥,早已乖乖走開,雖然還是有些在意,但露水清沒有允許,三萬城不敢qiè tīng,遠遠的在沙灘外遙望過來,看起來也是挺擔心洛靈與矢心的狀況。
矢心回答道:“樂意是在下所殺,但你說他是你白獅塔之人,恐怕不妥,他是在下一個分身,潛伏數百年隻為殺死在下,今日,他險些成功,如大師一定要把算成是白獅塔的人,那麽在下也隻好將此事怪罪到白獅塔身上了!”
“好大的膽子,敢在老娘麵前如此放肆!上一個敢這麽和我說話的,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你當真不願意現在加入白獅塔?!要知道,我算得卦,很少出錯,你日後終究是我白獅塔的人,為何執迷不悟!”露水清有些微微惱怒,但卻並非真的因為矢心拒絕而生氣,隻是看起來,露水清的態度還是很堅定。
“你自己也說了,在下不是命運中人,你對我算的卦,也許會不正確,你為何不多算幾次呢,樂意是在下的化身,你既然不願意出手,在下便自己出手,此事,我看你就別拿來威脅在下了。你還有事要在下去忙,不是嗎,你也莫要用生命來威脅。”
“你這小子!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如果堅持呢!你不加入白獅塔,你就永遠不要走出這層樓!”露水清甩甩衣袖,轉身便走,露水清實在不習慣被人違逆,放眼雲寒大陸,各大勢力,無論是誰,都要賣星辰術士的麵子,不管是實力上,還是能力上,星辰術士在雲寒大陸隻此一家,露水清身為巔峰強者,也同樣致力於保護雲寒大陸,從目的出發,白獅塔也為人敬仰,可這深淵來的惡魔,矢心,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直接拒絕,這讓露水清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了,畢竟,換做其他人,恐怕幾句話就解決了問題。
三萬城從露水清那得知了下一步動作,雖然驚訝,卻不敢說什麽,露水清此時看上去臉色不悅,三萬城就是膽子再大一百倍,也不敢衝撞星辰術士,隻好跟隨露水清離去,五十五層塔樓大門,就這樣關閉了。
矢心和洛靈愣在原地,說實話,二人完全沒有料到,露水清竟發這種小孩子脾氣。接下來還有光輝之環的事情要矢心去辦,卻突然把矢心關在這裏,這算什麽事,難道那光輝之環又突然變得不重要了?那可是關係到雲寒大陸的宇宙周期,星象混亂,魔力湧動,更有異界入侵等大事的。
“怎麽辦,矢心,我們被關在這裏了!”洛靈雖然得償所願,來到了海邊,並遊玩了一陣,除此之外,還見識了一番海洋中的大型魔獸。可計劃中,沒有被困住這一條選項。
“那星辰術士還有事情要我去辦,現在又把我們困在這裏,我看,等他氣頭過去,自然會來放我們出去,不如,我們繼續玩一會兒,如何?”分身減少了一個,暫時安全了,矢心所擔心的事情雖然沒有徹底結束,但現在總算有心情休閑娛樂。獸王聽得懂矢心的意思,當即興奮得上蹦瞎跳,表示強烈的讚同。
“我倒是沒意見,不過你也受了傷,不適合下水去玩,不如,我們就在這裏吧,曬曬日光浴,聽聽海浪的聲音,也非常愉快。”惡魔體質恢複起來速度極快,但一樣還是要經過一點時間到,並不能立刻恢複如初,看著矢心身上的傷口,淤青,洛靈還是選擇了陪伴。
“海浪的聲音,是啊,從剛開始,海浪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無論我們在幹什麽,好像都不管它的事情。”矢心好像突然感受到什麽,從海麵方向傳來,絕非海浪,而是一股能量。
矢心趕緊大喝了一聲:“快!走開!”那股能量太過迅捷,矢心沒有時間說得更仔細,洛靈顯然反應不過來,無奈之下,矢心隻好一個側翻,將洛靈壓在了身下。
“啊!你幹什麽呀,討厭!”洛靈被矢心突然襲擊,沒來得及反抗,卻在話語間,也感受到了一股迅猛流動的能量,正朝著自己這邊快速移動,很快便砸到了矢心身上。
矢心瞬間昏迷了過去,難以想象,擁有惡魔體質,**強橫的惡魔,竟在這無形無色的力量下,直接被砸暈了。
能量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似乎砸中矢心後,就消失了,沒有第二波,也沒有出現任何其他隨之而來的敵人。僅僅隻是一波莫名其妙的能量。
洛靈推不動矢心,便向一側慢慢移了出去,驚訝得發現,矢心整個人竟懸浮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矢心!矢心!你怎麽了,怎麽了,別嚇我啊!你醒來啊!醒來!”洛靈湊上前,試圖通過反複搖晃,拍打,讓矢心醒轉過來,卻隻得到徒勞無奈。
稍稍冷靜後,洛靈伸手在矢心鼻尖前試探,總算還是鬆了一口氣,矢心隻是昏迷了過去,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洛靈試圖將矢心挪動位置,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搬不動矢心的身體。就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枷鎖死死得控製在了沙灘邊,而海浪此時相較之前也越來越高了,按照這個情況發展,再過不久,潮汐上漲,矢心的位置會被海水淹沒。洛靈陪伴在矢心身旁,祈禱著矢心趕緊醒過來。
獸王在前幾秒還興高采烈,突然的變化讓白狼也失去了嬉戲的興致。獸王依偎緊緊靠著矢心,用體溫來溫暖主人,在無盡林海白林內,無數個夜晚,一人一獸,也是這樣過來的,雖然矢心不懼寒冷,但獸王的動作,不僅溫暖著身體,也溫暖著矢心那冰涼的心,那箭矢所鑄的心。
矢心被那股突然出現的能量砸暈過去,沒過多久矢心就發現,這股能量正是針對自己而來,而這昏迷,也並非是真的昏迷,而是處在靈魂視界中,這是附魂魔非常向往,但卻難以進入的視界,在那股莫名能量襲擊下,竟被砸入這個近乎完美的境界,靈魂視界,確切的來說,是附魂魔非常高深的一種輔助法術,通過進入靈魂視界,附魂魔能更直觀的看清周圍的一切,一切本源之力,靈魂。
耳邊隻能聽到海浪拍打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猛,越來越深沉。這證明了,靈魂視界中,還是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矢心自然也能聽到洛靈在一旁緊張的呼喚,但矢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是有生以來,或者說,第二次有生以來,兩次有生以來相加,第一次進入這個視界。
矢心能夠一眼看穿洛靈的靈魂,是一個翠綠無比,宛如碧玉般的精靈能量形體。而白狼獸王的靈魂,則是一隻純淨到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白色能量體,但怎麽看,總感覺和狼有點區別,誰知道呢,也許獸王不是一般的狼呢。矢心沒有忘記,低頭看看自己胸口,愛蘭的靈魂,那是一團灼目耀眼的火焰,不死鳥,鳳凰烈焰,矢心無法多看幾眼。愛蘭似乎感受到矢心的目光,低聲鳳鳴,讓矢心莫要注視,這團靈魂之火,會灼傷沒有準備的人。在靈魂視界中,矢心能夠聽懂愛蘭的低語。
“愛蘭!是你嗎,你在說話!你要我別看,對嗎?”
“是的,矢心,你能聽懂鳳凰語言了?”
“鳳凰語言,抱歉,在下一直不知道,鳳凰也有專門的語言,你們是守護神獸,那般強大,似乎隻要通過精神層麵就能與萬物交流。”
“你如果見識過龍語,也會對鳳凰語言有所概念,我們將意思灌注到一個音符中發出。”愛蘭的聲音很乖巧,一聽就知道還是一個孩子。
“原來如此,在下曾與一條叫做費尼亞德的巨龍交談過……”
“原來在你腦子留下魔法符文的巨龍叫做費尼亞德,愛蘭早就知道那是一條巨龍留下的,愛蘭最近也有在符文上的內容,內容很多呢!真好!”
“怪不得在下多次呼喚你,你也沒有回應,原來是在瀏覽記憶,在下還以為你在睡覺。”
“鳳凰可不像巨龍喜歡睡覺做夢,我們精力充沛,不喜歡無聊,待在樹林裏時間長了,愛蘭就想出來玩,矢心,你現在不是和愛蘭說話的時候,去接受那股能量吧,那看起來原本就是屬於你的。愛蘭要繼續記憶了!”
當矢心理解到最後一個字時,愛蘭早已沒了反應,看來是又去看費尼亞的德記憶了。
讓矢心在意的是,愛蘭提到了一股能量,剛才便是被某種能量突然襲擊,砸進了這個狀態的。
海浪越來越高,拍打時已經能夠將矢心雙腳沒入海水中,洛靈還是很焦急得等待著,這個狀態,矢心也隻能看在眼裏,無法做什麽,也無法說什麽,就和不知道如何進入靈魂視界一樣,矢心也不知該如何退出這個視界。
能量出現了,矢心一眼看去,又如何認不出,那正是樂意生前的輪廓,一米四身高,漆黑發紫得靈魂能量體,即便不通過輪廓,也不難看出是誰的靈魂,畢竟要在白獅塔裏找出另一個身高一米四的家夥那是不存在的。
“樂意!你還沒死透!”矢心厲聲嗬斥,把剛才露水清的語氣學了十成十。不料,矢心自認為很有威勢,那樂意漆黑靈魂體卻毫無反應,還是站在那,一動也不動。矢心旋即想到剛才愛蘭說的話,“接受那股能量!”化身雖然被轟成了渣,但在靈魂視界裏,依然還能看見靈魂體,可顯然,這是一個沒有意識的靈魂體。
矢心決定大膽嚐試,向那靈魂體走去,不料,漆黑靈魂體竟產生了抗拒,矢心前進,他便後退,矢心走得越快,靈魂體便退得越快。
“怎麽回事!難道是要在下施展靈魂法術困住你嗎!”矢心衝那漆黑能量體說道。結果還是一樣,沒有任何回應,隻要矢心不動,那靈魂體也一樣不動。
終於,矢心決定以速度解決問題,隻要速度快過樂意的靈魂體,便一定能抓住他。
海灘上頓時出現了兩團狂奔的靈魂,洛靈當然是看不見的,此時默默的陪伴著矢心的身體,根本無法料到有兩團狂奔等靈魂在沙灘上瘋狂追逐。海水越來越高,已經沒至腰間,若矢心再不醒來,恐怕會有溺水的危險。洛靈隻恨自己沒有學習水係法術,若古香蓮在這裏,一定能控製住水流,讓出一片空間來。
另一邊,矢心無論如何加速,如何用靈魂力量增幅,依然還是無法追上,讓人氣惱的是,那靈魂體就像是矢心自己一樣,矢心有多快,漆黑靈魂體就有多快,就像是自己在追逐自己的影子,永遠不可能追上。
忽然,一股冰涼海水灌入了鼻孔,矢心猛然回頭,就在自己與那靈魂體追逐時,海水已經漸漸漫了上來,每一次海浪拍打,都能感覺到喝入一大口海水。靈魂能感受到身軀所感受到的一切,矢心知道,必須趕快解決這件事,否則有被淹死的可能,一名附魂魔被水淹死這種說出去會笑掉大牙的事,矢心可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到底要如何追上樂意的靈魂體呢,這樂意做作為化身,對矢心持有絕對惡意,如今被殺死後,靈魂體保持著抗拒,這並非不能理解,但這靈魂視界既然是樂意的靈魂體造成,那就必須通過這漆黑的靈魂體退出靈魂視界,矢心也是靈魂力量的使用者,一些基本原理,還是能猜到大概。
就在矢心苦思冥想時,感覺海水已經完全將身體淹沒了,身體不再吸入空氣,而是冰冷海水,窒息感越來越強。難受中,麵前樂意的靈魂體似乎是在恣意嘲笑著矢心。
難道,在以為一切結束之後,最終還是要死在自己化身手裏嗎,這簡直太屈辱了,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讓矢心漸漸失去意識。就在一籌莫展,漸漸窒息時,矢心感覺以後空氣進入了身體,除此之外,嘴邊還有一抹溫暖如軟玉的芳香。
矢心轉過頭,看向自己身體那邊,洛靈正用雙唇,撬開了那副身軀的口部,頓時,洛靈與矢心開始呼吸一樣的空氣,海浪的聲音依稀還在徘徊,至始至終,海浪未曾停歇。
這樣,不過隻是在苟延殘喘,隻是增加了一點點生存時間而已,隻要樂意的靈魂體沒有解決,矢心不知道要如何退出靈魂視界,洛靈所做的努力,都將是徒勞的。矢心又看了看一旁在海浪旁焦急得走來走去那團純淨的白色能量體,獸王,是真的焦急無比。
看著兩個朋友,為了自己的生命陷入困擾,矢心突然覺得,沒有什麽好遺憾的,就算自己的仇沒有報,就算自己的敵人終究勝利,就算這個世界,容不下一名惡魔,但終究有真心的朋友在一旁陪伴著自己。
聽著海浪聲音,矢心忽然心裏輕鬆了下來,感受著雙唇間的溫暖,矢心甚至不再怨憤任何人,原諒了大海,原諒了命運,也原諒了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樂意,那終究是自己的化身,不是嗎,作為矢心咒副作用的產物,這些化身,一樣過得很辛苦。
在臨死前,看著大海,享受著溫存,也不失為一種絕佳享受,如果一定會死,惡魔絕不矯情。
想到這裏,矢心忽然發現,樂意的靈魂體竟動了起來,這一次,並非是向自己相反的方向移動,而是正在逐漸靠近自己,矢心大喜,原來,這能量體,就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化身如今要重歸自己的懷抱。矢心選擇了寬容,靈魂得到了解脫。
世界上無論什麽詛咒,所有的詛咒,都必然會有一個破除方法,當漆黑靈魂體徹底與矢心融合起來,矢心重新睜開了雙眼,海水中,矢心抱起洛靈,如同離弦之箭,衝出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