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好啊”

    ……

    葉先生低頭看著在自己麵前擠眉弄眼的小不點，頓時一樂，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叫自己大叔，這小孩兒，還真不認生。

    指了指桌上的擺放的子書，說道：“孩子，把手放在書上，閉上眼睛，莫怕”

    小九斤順著葉先生的手指，看向了桌上，嘴中還嘟囔著：“我倒是不怕…”

    目光定定看著桌上的子書，與平常書籍一般大小，呈暗金色，有光華流動。書麵上畫著山川河嶽，上書“星辰”二字，九斤抬頭看了看葉先生，發現葉先生正瞧著自己“難道這就發現我的天才氣質了？”

    正想著，便聽葉先生口中道：“發什麽愣呢，把手放到書上，測試開始了”

    九斤愣了愣，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小手慢慢的放在書上，“咦，這書摸著怎麽不像是紙做的，反倒是有點像石頭刻的”，正想著，便覺腦袋一陣暈眩，不過一閃而逝，便又恢複正常。心中大定“降臨吧，天縱奇才”

    “不合格，下一個”

    ……

    九斤呆呆的睜開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大叔，怎麽會不合格，你是不是搞錯了？”

    “沒搞錯，就是不合格”

    “可我真是天縱奇才！”

    葉先生一聽，搖了搖頭，：“你這小子倒也有趣，還是第一次聽別人管我叫大叔”，頓了頓，接著說道：“小子，你若真像自己說的，是天縱奇才，那你把手放上去的一刻，此書便會光芒大作，書上山川河嶽皆會顯現於形，你自己看，此書有任何變化嗎？”

    小九斤一聽，雙眼轉到書上，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和第一眼看見的沒什麽兩樣，滿臉不甘的嘀咕道：“完全不按套路來啊，不是應該發現我是萬古第一的天才，哭著喊著要收我為徒嗎？怎麽成了這個樣子，我還準備登上無敵寂寞的高峰，看塵世滄海桑田呢，怎麽就成了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呢？”

    葉先生嘴角抽了抽，聽著麵前這個小臉已然皺成包子的小屁孩兒，滿嘴胡說八道。真不知道誰家的孩子這麽教，就不怕以後長歪了嗎？

    “好了，為什麽不合格，你也知道了，下去吧。咦，你怎麽還不走？”葉先生揮了揮手。

    九斤抬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葉先生，上前一步，立馬抱住葉先生大腿，口中嚷道：“大叔，再讓我試一次吧，這書測了這麽多人，到我這，一定是累了，讓我再試一次吧”

    ……

    台下眾人聽見“不合格”三字傳來，皆是一臉意料之中。林壯夫婦倆，也一臉沮喪之色，但見九斤在台上撒潑，當即滿臉驚恐，生怕自家孩子惹怒貴人，連忙往台上趕去。村正的動作比他倆還快，抹一把頭上汗心中想道：“現在的孩子怎麽這麽讓人不省心，全是惹禍精”

    林壯夫婦，還有村正，上了台，正準備開口，葉先生擺了擺手：“無礙，我來與他說，這孩子我挺喜歡”轉頭便對抱著自己大腿的九斤解釋道：“孩子，這本書放在夫子書院三百餘年，測試過的人不知凡幾，斷然不會出錯！”話鋒一轉，“整個大唐共有三本子書，皆是夫子所鑄，瞧見上麵書寫的兩個字了嗎？名為“星辰”，其餘兩本分別為，“殘陽”，“落月”，曆代皆是有主之物。總有人能將其認主。唯獨這本，三百年來無人能將其認主，知道是為什麽嗎？”

    小九斤一臉認真的聽著葉先生訴說子書的曆史，待到葉先生發問，便很是配合的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想要子書認主，就得先知道書麵二字是什麽，知其形，觀其形，感其意。“殘日”，便是我們頭頂的太陽，落月便是月亮。可唯獨星辰，三百年來沒人知道是什麽，可能也就隻有鑄書夫子知道吧…”

    ……

    葉先生剛說完，小九斤便放開了手，呆呆站在那裏，兩眼無神，葉先生卻是不知，他的話語，在九斤腦海裏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葉先生一見，也有些不忍，寬慰道：“孩子，別灰心，如果想進書院並非隻有這一條路，十年後夫子書院招生，你也可以自行去京都應考，並不是必須子書認主才能進書院。唉~即便你今天真讓子書認主，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最後一句，也隻有他自己可聞。

    葉先生轉頭看向村正，拱手問道：“老先生，還有人要測試嗎？”

    村正本聽得入迷，一聽葉先生在問話，連忙答到：“回稟大人，還有一人。”伸手一指台下頭發亂糟糟，小臉髒兮兮的二丫。

    二丫一見村正爺爺和那位大叔看著自己，頓時滿臉通紅，急忙捂住了嘴，生怕別人發現自己沒門牙。。。

    ……

    一場對於青山村的鬧劇結束了，來時村民滿懷對未來的希望，去時一個個流眼抹淚，滿臉沮喪。最後一個二丫不出意外的被打上不合格的標簽，不過她卻半點不在意，隻想快些結束。好和自己的九斤哥哥上後山烤野雞，不過一見九斤哥哥趴在林壯叔叔的懷裏發呆，滿臉興奮便垮了下來：“今天還能還能烤野雞嗎？”

    ……

    青山村村口，一眾擎天衛立在戰馬旁，靜靜看著葉先生與葉老太爺告別，葉太爺旁邊，村正扶著自己老父，身後站滿了青山村村民，林壯夫婦也在其中，秦婉容滿臉擔憂的看著趴在丈夫懷裏呆呆不語的九斤，眼中閃過心疼，林壯看著一身青衫，氣度不凡的葉先生，眼中閃過向往，抱著九斤雙手，似是更緊了。

    “長者留步，鄉親們留步，勞眾位相送，在下多謝了…”葉先生拱手施禮。

    葉老太爺連忙還禮，口中說道：“大人莫要多禮，青山村貧苦，怠慢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此次考核讓大人空手而歸，實在是慚愧”

    “一切皆有定數，強求不得。此次考核在下奉書院之命，以兩年之期，在落仙郡尋找能讓子書認主之人，青山村，不過是第一站。長長者也不必灰心，晚輩觀村中亦有天資聰穎之輩”說著。便看了眼趴在林壯懷裏的九斤。接著說道

    “晚輩觀村中似沒有私塾，在下奉勸長者一句，讀書識字，雖不敢說日後必能大富大貴，至少能懂事理，明是非。還望長者考慮”。

    林老太爺一聽，麵色一苦，“大人的話，老朽豈能不明，可青山村皆是以農耕度日，平日裏也就能填飽肚子，就連油鹽醬醋，亦是進城以物換物，老朽能識得幾個字，也是年輕時候，自城中學堂窗口偷學來的。村裏又哪裏有餘錢送孩子念書，更不用說辦私塾，請先生了”

    葉先生一聽，低頭略微思索，喚過身後一名掛刀將士，輕聲低語。說完，將士低聲應是，便回頭從馬背包裹裏拿出一小布袋，遞給葉先生。

    葉先生接過布袋，踱步至林老太爺跟前，將布袋送入林太爺手中。

    “大人這是。。。”林太爺接過布袋，滿臉疑惑的問道。

    “這裏是五十兩金子，算是晚輩贈給青山村辦私塾所用，長者莫要推辭”

    林太爺一驚，須知，一兩金子便等於十兩銀子，這五十兩金子相當於五百兩銀子啊，活了九十五年，也從未見過這般多的錢銀！剛想推辭，便聽

    “長者莫要聲張，須知財不露白。莫要推辭，日後村中若真出了麒麟兒，便讓他還我便是。”說完便，往後退了一步，一整衣衫，躬身一禮，“在下多謝眾位相送，在下告辭了”說完便上了馬。

    林太爺滿懷熱淚。高聲嘶吼“恭送大人”村名不甚其解，太爺這是怎麽了，這麽激動幹嘛，卻也跟著應道

    “恭送大人”

    “恭送大人”

    ……

    正在此時，九斤一下自林壯懷裏跳了下來，邁著小短腿，口中嚷道：“大叔等等，我有個事要問你”

    坐在馬背上的葉先生聽身後傳來的孩子聲，當即回頭笑道：“怎麽，小子，回神了？”

    “嘿嘿，小子一時受不了打擊，現在好了，我想問大叔，這個世界有神仙嗎？”小九斤尷尬的摸了摸頭，旋即一臉正色的問道。

    葉先生一愣，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不過五歲的小兒，怎麽會問出這般話來。轉念一想，便哈哈大笑起了，笑聲洪大，震得村口大槐樹，片片綠葉落下。

    “哈哈哈哈，小子，你記住了，這個世界沒有神仙，更沒有神佛！夫子曾說：仙？很了不起嗎？那句話就刻在書院的碑林裏，你要真是天縱奇才，便自己去看”

    說完，便策馬走人，一共十餘騎，掀起陣陣塵土，馬聲嘶吼，轉眼便以行至遠處。

    葉老太爺伸手接住老槐樹落下的葉子，口中感歎道：“這個葉先生，不是凡人啊”身後村民也是議論紛紛。

    “對對對，不是凡人，肯定是武林高手，笑兩聲把樹葉都震下來了…”

    “什麽武林高手，我看葉先生肯定在書院學的仙法。”

    “放屁，沒聽葉先生說沒有神仙嗎？我看一定是武林高手，唉，我家孩子沒那福分啊，進不了書院…”

    林壯夫婦蹲在九斤麵前，秦婉容一臉心疼的把九斤攬在懷裏，安慰道：“九斤乖，沒考上就算了，葉先生不是說可以自己去京都應考嗎？讓你外公給你蒙學”

    林壯在旁附和著，“就是就是，兒子，走，咱們回家，明天就去你外公家。快上來，爹爹背你回去”

    九斤低聲應是，爬上了老爹的背，小手環繞林壯的脖子。

    “哎喲，小九斤黑著小臉一點都不可愛，給大娘笑一個”牛大娘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了，旁邊站著一臉憨笑的葉大叔，葉大叔背上趴著二丫，聽到自己娘親叫九斤哥哥，抬頭望了一眼，立馬又趴著不肯抬頭了，瞧她臉上的淚痕，便知道挨一頓“降龍十八掌”，還正生著氣呢！

    秦婉容應道：“牛姐，不要管他，他過會兒自己就好了”

    “就是，就是，小孩子嘛，沒心沒肺的。。。”秦婉容和二丫她娘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

    ……

    林壯背上的九斤轉頭看向石橋對麵的大道，遠處葉先生已然走遠，腦海中回想著葉先生說的話。

    “哈哈哈哈，小子，你記住了，這個世界沒有神仙，更沒有神佛！夫子曾說：仙？很了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