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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什麽是修行？”

    “修行就是修自己…”

    “怎麽樣才能修自己？”

    “得先悟自己…”

    “小子不明白…”

    官道上，一老一少像是在做快速問答題，瑤瑤的小腦袋隨著兩人的對話，轉來轉去。

    林知秋欲哭無淚，他覺得眼前邋遢老道說了跟沒說一樣。

    修自己怎麽修？悟自己怎麽悟？

    “老夫剛才說了，人體有大藥。其實所謂修‘玄’就是將自身大藥用於自身！”邋遢老道看了一眼林知秋，又道：

    “人還未出生之時，孕育胎盤之中，口含先天之氣，出世之時伴隨一聲哭喊，卻是一口將人體最寶貴的東西給吐出了體外。嬰兒懵懂之中，自然不懂留住先天之氣，可先天之氣出體，卻下意識的感覺到了自己失去了很寶貴的東西，所以便會大聲嚎哭…”指了指林知秋，道：

    “就好比你丟了自己很貴重的東西，自然也會傷心。”

    林知秋見邋遢老道看向自己，很是配合的點了點頭，臉上卻帶著一絲古怪，沉吟片刻：“照前輩這般說，是不是隻有先天之氣未失的人，才能修行？換一個說法就是，出生之時不曾哭泣的人，才能修行。”

    邋遢老道點頭又搖頭，旋即開口：“也可以這樣說，還是那句話，事無絕對！出生之時，懵懂之間，能夠留住先天之氣的人，少之又少！細數這兩百多年時間，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話鋒一轉，又道：

    “但是，夫子說過，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世間無絕對，天道亦有缺。吐出的先天之氣，其實並沒有完全丟失，總會有一點點遺漏，隻不過藏於體內，以待自身去發掘。”

    “如何發掘？”

    邋遢老道略微沉吟，道：“悟自己，便是用自身意念，感悟體內殘存的先天之氣，待感覺到自身之氣後，便以氣養身，養身大成後，便是感天地之氣，用自身之氣，調動天地能量！而那股氣，被夫子稱作‘玄’，現今修行者，修的便是玄氣…”

    “有人曾問道於夫子，修玄有幾重境界？夫子言‘無境’！世人不明所以，便自己歸納出了修行境界。一曰‘感玄氣’二曰‘煉玄體’三曰‘觀天’……”說道這，邋遢老道忽然停了下來，閉口不言。

    “修行隻有這幾個境界嗎？”林知秋疑惑開口，心裏卻暗暗抱怨邋遢老道總喜歡吊人胃口。

    邋遢老道一撇嘴，道：“小子，做人不要好高騖遠，你一個連初境都未入的人，知道這麽多作甚？等哪天你入‘觀天’了，自然就知道了…”

    林知秋沉默，沒有反駁邋遢老道的話，他知道，邋遢老道說的對！點了點頭，認真的看著邋遢老道：“前輩說的是。不過小子還是想問問，這修行三境，都有什麽神通？”

    邋遢老道笑了笑，道：“感氣境之人，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感氣感氣，不過是用意念感悟玄氣，說白了就是冥想！隻有感氣功成，再引玄氣滋養自身，到了那時，才會有些許神通，簡單來說，就是能一打幾十都不成問題！但是玄氣養體之時，很少有人動用自身玄氣，因為那時玄氣還未穩固，擅動用容易傷及根本，從而不能破鏡！所以，進入養玄境的人，輕易不會與人動手，都在默默靜修，以待‘觀天’！至於修行第三境‘觀天’才是真正的神通顯世的時候，初入觀天之時，修行者會選擇一種天地能量為本命之物，本命之物又分先天於後天，走獸飛禽，兵刃等等這些，隸屬後天。烈日，皓月，流水，罡風等等…都屬先天！還是那句話，觀其形，感其意。有了屬於自身的本命之物，再以自身玄氣調動，便是神通！”

    話音剛落，林知秋嘿嘿一笑，臉上透著興奮：“前輩，你老人家莫不是要讓小子一步觀天？”

    邋遢老道一聽，老眼一瞪，斥道：“你以為觀天境的修行者是大白菜啊？有的人冥想一生，連初境都入不了，就拿整個大唐來說，觀天境也是少之又少，有的人自覺無望觀天，或者是出於資質有限，不得破境之法，便放棄了觀天，選擇停留在玄體境。雖說仍有以一當十的本領，卻也隻能算是斷了修行的武夫，算不得修行者！至於你，老夫早就看過了，能入玄體境，都是祖上積德了……”

    原本火熱的心情，像是被邋遢老道潑了一盆冷水，瞬間被澆滅了！林知秋黑著臉，像是有些不甘心。

    “前輩，你是不是最多和我們待半個月？”

    邋遢老道點頭。

    “好，既然如此，你又說感玄境難入，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得入門，而我卻隻有區區半月時間！即便是這半個月我入了初境，可小子我也是和普通人沒兩樣…”林知秋悄悄的對著邋遢老道身旁一臉迷糊的瑤瑤努了努嘴，接著說道：

    “我要是和普通人沒兩樣…前輩你說，她，跟著我，豈不是很危險？”

    “我剛出門的時候，在鎮上買了一把鐵劍，結果呢，被黑雲寨的人劫道又劫人，就是因為小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所以那把劍現在都不知道到哪裏去了！這把悶…額君子劍，在小子手裏估計結局怕是差不多，都成了燒火棍了！”

    一臉悲憤對著邋遢老道抱怨著，還伸手拍了拍掛在馬鞍上，銀鞘青龍柄的君子劍！

    邋遢老道斜夷林知秋，擺了擺手，顯得有些不耐煩：“行了行了，小子，老夫還沒說完，你著什麽急！”

    林知秋一聽，還有後話，壓下心中不忿！隻聽邋遢老道聲音傳來

    “的確，別人想入初境，確是很難。可這不是有老夫呢嗎？有老夫在，讓你入初境還是不難的！至於入了初境之後，你自然也能破境入玄體！當年夫子傳下修行法門便說了，各家用自己的呼吸法入定，能大大增加入境之機。而沒有呼吸法，或者是呼吸法太不入流的門派，隻得是自己摸索！老夫可以傳你一道呼吸法門，然後再用我自身之氣引導，不消三日，老夫保你能進初境，至於之後的玄體境，便是要靠你自己了！不過有我青羊宮功法，卻是不算太難！算算時間，半個月足夠了，到了那時，初入玄體境，你也有了自保之力，像那黑雲寨之流，你一人都能殺個三進三出……”

    邋遢老道說完，老臉上帶著絲絲傲氣！

    “呼……這就好，這就好…”林知秋鬆了一口氣。

    “哼哼，瞧你那點出息，男兒生於天地間，當有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之態，想當年夫子舉世皆敵，仍視天下人如無物，瞧瞧你這幅怕死的模樣……哼哼…”

    林知秋一聽，臉色如常，並沒有因為邋遢老道的嘲笑而顯得羞愧，平靜開口：

    “前輩，螻蟻尚且偷生，小子現在就是螻蟻，自然把性命看得重。人死皆成空，說實話，小子並不願意趟這趟渾水。我隻是個普通人，這次上京，一是想看看這個世界，長長見識，不想一輩子窩在一個方寸之地！二是像給爹娘掙個臉麵，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當年那次考核，爹娘滿懷期待的看著我……”林知秋頓住了，顯得有些低落，緩了緩，才接著說道：

    “最後還是失望大過期望，我爹無神的喃喃自語，娘親哭得發紅的雙眼。我到現在都記得爹爹當年看著那位葉大叔的眼神，透著向往，透著豔羨。他希望我也有一天成葉大叔那樣的讀書人，書院的讀書人！那時候才五歲，爹娘含著淚把我送到了外公家，然後娘親就走了，然後我就哭了，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流眼淚……”

    林知秋低著頭，聲音越來越低沉，馬兒緩緩得走著，路邊樹木緩緩倒退著，微風拂過，吹動林知秋的長發…

    邋遢老道靜靜的聽著，仰頭喝了一口酒，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臉迷糊的瑤瑤，卻是隻聽懂了林知秋說的爹爹和娘親，旋即奶聲奶氣的對著林知秋喊道：“大哥哥，瑤瑤也想爹爹娘親…”

    林知秋聞聲抬頭，看著小臉認真的瑤瑤，會心一笑：“大哥哥會帶瑤瑤找到爹娘的…”

    “嗯…瑤瑤相信大哥哥…”

    林知秋轉頭，看向邋遢老道：“前輩，小子父母，外公，還有二丫，都等著我回家。所以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勢比人強，你們要我做的事，我其實不太願意做！玩命兒這種事，很要命的………”頓了頓，又道：

    “可勢比人強，我不得不做，不管是為我自己，還是為了瑤瑤！我隻有一點要求，隻希望前輩認真教我本事，讓小子能平平安安的帶著瑤瑤到京都！還是那句話，如果兩人都要死，我肯定死在瑤瑤前邊！但是，我不想死…”

    說完，林知秋作勢一夾馬肚，馬匹加速，便向前奔去！

    獨留一架驢車在後，驢車上的瑤瑤見自己大哥哥跑了，大聲了叫嚷了起來。

    “大哥哥，等等瑤瑤……紅鼻子爺爺，快讓驢驢追大哥哥…”

    邋遢老道像是沒聽見，眼神深邃，看著林知秋遠去的背影，片刻後歎了一口氣，自語道：

    “小子，老夫沒有害人之心，可天命如此，我不是夫子，做不了改天換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