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夢璃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房間裏，屋裏還飄散著淡淡的藥香。

    慢慢下床站起來，感覺自己身上軟綿綿的毫無力氣，想提起內力，卻發現丹田裏空空如也。

    以為是師父封了自己的內力，沒有多想，隱隱聽到外間有說話聲，便緩步走向外間。

    爹，璃兒的武功真的恢複不了了嗎？”是夜瑾言的聲音，“可我們的身體不是百毒不侵的嗎，她怎麽會失去武功呢？”

    從小，夜清瀾便開始為他們調理身子，這麽多年來普通的毒藥根本就傷不了他們，夢璃又怎麽會……

    她中的不是毒，而是一種使她無法聚集功力的藥物，我也沒有把握能不能治好她。”隨著話落的是一聲輕歎。

    哐當！”夢璃一時失神，手一揮打碎了一隻茶杯。

    夜清瀾父子聞聲望去，看到了站在屏風旁的夢璃。

    璃兒，你怎麽出來了？你的身體還沒好，快回去……”夜清瀾真希望夢璃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

    師父，我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夜清瀾話還沒說完，就被夢璃打斷了。

    不會的璃兒，你相信我爹，他一定會把你治好的。”夜瑾言雖是這麽說，可心裏卻知道這句話時多麽的蒼白無力。

    師兄，你不用騙我了，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師父，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夢璃眼眶微紅，倔強地望著夜清瀾。

    夜清瀾知道夢璃的性子，無奈之下隻好把實情告訴了她：“璃兒，之前你被一根銀針所傷，那根銀針上有著讓你無法匯聚內力的藥物，雖不會傷到你的性命，可卻會使你的內力大量耗散。再加之你之前強行使用內力去壓製它，使藥性蔓延的很快，所以……”

    夜清瀾頓了頓，但還是繼續說道：“所以你以後就算是恢複了內力，也可能再也拿不起劍來了。”

    什麽！”夢璃聽後，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麽會這樣，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說著，夢璃從旁邊拿起劍，向門外跑去。

    璃兒！”夜清瀾父子見狀，趕忙追了出去，生怕她出什麽事。

    外麵電光交錯，雷聲轟鳴，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很快三人便被大雨淋濕，夢璃舉劍在空中揮舞，試圖能夠舞出以前夜清瀾所教給她的劍法。

    可是，從她拿起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師父說的都是真的。她拿劍的手顫抖不已，她現在根本連劍都握不穩。

    咣當！”劍掉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片水花。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她，為什麽要一次次奪走她所珍視的東西，為什麽要帶待她如此的不公。

    淚水順著臉龐流下，夢璃跌落在地上，脆弱的像一隻受傷的小貓。

    雨越下越大，似是要將這天地間的一切都埋沒起來。夜瑾言遠遠的看到這一幕，心中心疼不已，舉步走到夢璃身邊，蹲下身子柔聲勸慰道：“璃兒，你不要這樣，你要相信我爹，他一定會治好你的。”

    師兄，你不要再騙我了，我知道我不會再好起來了，再也不會了！”

    說完這句話，夢璃隻覺得前方一片迷茫，心中一直以來的支柱就此崩塌，猛地站起來，拿著手中的劍在空中一陣亂舞。

    夜瑾言怕夢璃會傷到自己，焦急地想要她停下來，可是不管他怎樣叫喊，夢璃都不肯停下。

    終於，夜瑾言伸手接住了夢璃劈下的一劍。

    雨還在繼續下著，隻是滴落下來時多了一股血水與它相融著落地，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夜清瀾緊了緊拳頭，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他倒不是擔心兒子，他是擔心夢璃在情緒激動之中做出些什麽。

    師兄……”夢璃看著眼前夜瑾言受傷的手，眼前一片猩紅，心中驀地生出一股淒涼。

    夜瑾言笑笑，緩緩鬆開了手中握著的劍，並沒有去管手上的傷，任由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璃兒，師兄沒事，別再這樣了好嗎？”

    可惜夢璃什麽也沒聽進去，她腦中想到的隻有鮮血和死亡。

    之前，那麽多人為她而死，她立誓為他們報仇。可是現在她武功盡廢，再也拿不起劍來，卻還是在傷害她身邊的人，她到底在做什麽啊。

    想至此，夢璃眼中一片迷離，隨即飛快地劃過一抹決絕，舉起手中的劍朝脖子抹去。

    璃兒！”夜瑾言眼看不對，失聲叫道。

    也是在同時，夜清瀾手中的石子飛出，打落了夢璃手中的劍。

    啪！”看著夢璃安然無恙，夜清瀾鬆了一口氣，同時怒火湧上心頭，快步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爹！”

    師父……”

    這麽多年來，這還是夜清瀾第一次動手打她。

    璃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夜清瀾略帶怒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讓夢璃不禁顫了顫。

    現在的我沒有了武功，和廢人又有什麽區別，沒有了武功，我又如何報仇？既然不能為他們報仇，我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夢璃淒涼的回道。

    難道我教了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報仇的嗎？如果知道有這麽一天，我當初還不如不救你！”夜清瀾聽了夢璃的話，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湧了上來。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問你為什麽要學武時你是怎麽回答我的？”

    他還記得，當年那個小女孩堅定地回答他：“我學武是為了要保護我所在乎的人，不讓他們受到傷害！”可是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當年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去哪兒了？

    夢璃聽後，回想當時的場景，心頭不由得一震：是啊，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啊，自己有負師父這麽多年的教導，居然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忘記了初心。

    師父……”

    話還沒說完，就被夜清瀾打斷了：“我夜清瀾從不收你這種不珍視自身生命之徒。既然你這樣放不下過去，那我夜清瀾就當從沒收過你這個徒弟，你走吧。”

    說完，夜清瀾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師父……”聽到這話，夢璃錯愕的抬起頭，“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師父，璃兒錯了，璃兒不該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師父，您不要趕璃兒走好不好，璃兒真的知道錯了，您原諒璃兒吧。”夢璃抓住夜清瀾的衣袖，希望他可以再看她一眼。

    她是真的害怕了，雖然她知道夜清瀾說的是氣話，但還是被他的話嚇住了。夜清瀾沒有答話，隻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從她手中收回袖子，轉身回了屋。

    璃兒……”夜瑾言蹲在夢璃身邊，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師兄，怎麽辦，師父他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啊？”眼淚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夢璃從沒有感到如此無助過，就連當初父母離開也沒有。

    不會的璃兒，我爹怎麽可能不要你呢，他隻不過是一時氣話而已。這樣，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勸勸他。”說罷，夜瑾言就匆匆進了屋，留下夢璃孤身跪在大雨之中。

    爹……”夜瑾言進屋後，看見的是立在窗邊早已淚流滿麵的夜清瀾，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到了嘴邊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言兒，你想說什麽我都知道。”夜清瀾率先快開口了，“我知道你心疼璃兒，我又何嚐不心疼她呢？她是我一手帶大的，在我心中我早已把她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情除非她真的放下了，否則以她的性子，我們救得了她一次，卻不一定能回回救的了她啊。”

    夜清瀾低聲歎了口氣，聽著夢璃一遍遍喊著師父，他早已心疼不已，可他又不得不一次次逼著自己硬起心腸。

    夜瑾言聽後，也想明了個中道理，雖然心裏著急，可終究沒有再說什麽。

    屋裏靜默下來，隻能聽見雨聲夾雜著夢璃的哭喊聲。

    師父，璃兒真的知道錯了，您原諒璃兒吧，師父……”夢璃跪在雨中，還在一遍遍喊著師父。

    她已經想明白了，就算沒了武功又怎樣，自己還有師父，還有師兄，還有那麽多人愛她，她對不起師父的教導，對不起師兄對自己的疼愛。她現在很後悔，她要請求師父的原諒，放下仇恨。

    衣服早就被全部淋濕，臉上的也早已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現在已經沒有了內力，身體比尋常人還要虛弱幾分，不一會兒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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