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號角回蕩在軍營的上空，士兵們手忙腳亂的穿起甲胄，檢查箭支、尋找隊列。

    男爵站在大營的高處，俯視著軍隊中的每一個人在各自的崗位上準備著戰前的一切工作。在這樣的情況下，身為一軍之帥的他雖然清閑，精神上卻是處於壓力最大的時刻。

    多瑪的軍隊實力之強和單兵素質之高，幾乎是整個西大陸公認的事實。而自己手下的這隻拜羅軍隊成建製尚晚，論實戰經驗和戰技武藝，數月前不過是莊園的護院和家族的私兵；論軍隊士氣和作戰信念，多瑪那群信仰戰神的瘋子，現在是為了守護領土而作戰，自己的手下們卻背井離鄉隨時可能丟失性命；最後再看看軍隊實力，自己的部隊說難聽些不過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怎麽看都贏不了吧？

    提爾頭疼的撓了撓後腦勺，心裏不免有些沒底。

    當初接下這差事，真的是有點草率了。雖然說帝**部的戰略計劃中對於自己這隻部隊的任務已經作了充分的布置，但不管怎麽看，哪個環節一旦出了一點小錯，等待自己的隻有身死異鄉這一種結局。

    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隻能希望一切順利吧。

    提爾這樣安慰了自己幾句，強打起精神，召集身邊的騎士，再一次確認了戰爭前的一係列準備。

    “大人，戰場的障礙包括籬笆、落穴和拒馬等等已經布置完畢。”

    “大人，器械和物資都已安排妥當。”

    “大人，按照您的要求，從仆從軍中挑選了近千名青壯年，組成了先鋒軍，他們的家屬也已安排妥當……”

    聽到這裏，參加軍議的騎士亞爾曼，張口想說些什麽，思忖了一會，最終消沉的低下頭去，選擇了沉默。

    男爵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表示，示意手下繼續匯報他們的工作。

    在軍營的另一角，奧康納和以撒也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對話……好吧，至少對於以撒來說，這是第一次對話。

    確認了男孩身份和來曆之後，奧康納選擇了以撒的姐姐——妮婭，作為二人的話題。

    “你是說你以前從來沒有得到你姐姐的消息？”

    老人覺得有些奇怪，再一次提問確認，得到對方肯定的dá àn，又問道：“那麽你又是如何第一次感知到她的存在呢？”

    遲疑了一會兒，以撒從胸口掏出那塊布滿裂紋的神秘石頭，並詳細描述了當晚發生的事情。

    “這樣……原來如此”奧康納聚精會神的聽著以撒的每一句話，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小細節都要問上數遍。

    等到男孩的話說完，老法師先是閉上眼睛沉吟了片刻，接著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行囊。

    裏麵的事物著實讓以撒嚇了一跳，除了裝著稀奇古怪材料的瓶瓶罐罐和僅有的幾件衣服，剩下的滿滿當當都是書籍，有保存如新的杉木書冊，有年代久遠的整張皮書，甚至還有價值連城的秘銀書筒。

    奧康納翻出一本用針線縫紉成冊的羊皮書卷，上麵密密麻麻均是老法師自己的筆記。打開到很久以前書寫好的一頁，上麵盡是些墨漬都已有些模糊的文字。

    “混沌……創神位……”得到法師的許可後，以撒看著書頁，吃力的分辨著字跡。

    老人吃驚的吹起了胡子：“你能識字？！”

    曾經在教堂中幫助抄寫經文的以撒，雖然文書中的用語艱澀難懂，但還是可以勉強認出。

    “哈哈哈！太好了！”奧康納開心的拍了拍以撒的肩膀：“感謝科恩的眷顧，為我送來一個好學徒！”

    就在這一對師徒打算進一步探討問題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亂了這美好的一切。

    “法師大人，多瑪的軍隊已來到我軍的營前，男爵大人邀請您前去觀戰。”一名侍衛這樣低頭的說道。

    奧康納不悅的捋了捋胡子，看了看周圍的士兵，知道現在不是說不的好時機。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帶著以撒來到了軍營的高台。

    這一處臨時打造的高台，是拜羅軍隊在土丘上臨時用木料搭建的，有些簡陋但好在還算結實。

    提爾男爵看見法師帶著新學徒出現，精神高度緊張的他，沒有說任何話，僅僅也隻是點頭示意。

    以撒這是第一次來到兩軍對壘的戰場。高台下，一隊手持木質拚接龍矛的士兵，錯落站立在木質的籬笆之後，矛身長到需要兩人才能拿穩，一頭斜指向天，另一頭斜插入土。

    再向前，拜羅營地的門口，是衣不蔽體，手持簡陋wǔ qì的仆從軍。督戰軍的輕騎兵一手拿著wǔ qì繞行，另一隻手提著剛被砍下的頭顱，向著這群很快就要充當先鋒麵對敵軍的俘虜們大聲訓話。

    再向遠處眺望，以撒將眼睛看著自己視力的極限，卻仍然看不到任何敵人的蹤影，所見之物不過是草地、藍天和二者相連的一條黑線。

    很快，他發現了有東西在變化。

    那條黑線在他的視野中逐漸變粗，逐漸變長。

    原來那根本不是什麽黑線，那就是敵軍。

    眼見著敵人的逐漸靠近，男爵找來傳令兵，詢問道：“北邊有消息了嗎？”

    雖然知道這已經是大人今天第五次問起這個問題，但傳令兵依然回答的畢恭畢敬：“沒有，大人。我們的斥候仍在探查。”

    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男爵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靠近的多瑪敵軍身上。

    不同於拜羅軍隊的士兵們有著統一的戰服和盔甲，多瑪的軍隊每個戰士所穿著的鎧甲和佩戴的wǔ qì各有不同。護甲包括鎖子甲、魚鱗甲、鐵護胸甚至是木板甲，wǔ qì就更多種類了，騎矛、雙手劍、連枷這些常見的之外，居然還能見到鐮刀、鐵錘、熟鐵棍等等奇怪的兵器。

    但沒有人輕視這隻軍隊，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多瑪戰士的戰場習性。

    不似其它軍隊，戰爭裝備由國家統一配置。多瑪軍隊的大多數戰士是戰神巴鐸的信徒，他們對待wǔ qì和盔甲的態度，如教義所述更像是自己的摯友，他們相信每一個人都有適合他自己的裝備。所以，他們確定自己所用的戰備各不相同。

    不像其他人，奧康納始終沒有去關注對麵的敵軍，而是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周遭的環境上。

    稍過了一會，老法師的身體一僵，摸了摸以撒的頭，自言自語道：“看來你的姐姐說的沒錯，那些該死的鬣狗們到了。”

    順著老人的視線，以撒遠遠望去。

    戰場的邊緣，西邊的山坡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十一名身穿寬大鬥篷觀望戰局的騎兵，如雕像矗立在那裏紋絲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