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風雨總在陽光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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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矢釘入盔甲與鑽入血肉之中,發出了或清脆或沉悶,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
首先出現的受害者,是那些將背朝向大營的仆從軍們,銳利的弩箭帶著巨大的動能,往往能一次性穿透兩人甚至三人。人們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悲鳴,就發現自己的胸前多了幾個濺血的小洞。
接著是多瑪軍的騎士們,特別是身穿重甲的重裝騎士,在此輪攻擊中被當做了重點的照顧對象,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挨上了兩三發。由於距離近,射角平,弩箭發揮了最大的穿透性能,相當大部分的攻擊都射穿了裝甲,有些箭頭甚至直接刺入了騎士們的體內。
這一輪如暴雨般的弩箭攻擊如此突然,以至於多瑪的鋒矢重騎兵,在短時間內失神了片刻。
當騎士們中箭落馬後,想再次爬起來繼續衝鋒已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提爾男爵迅速評估著戰場的形勢:“對麵的重騎部隊很難再發起有效的衝鋒了,如果僅靠輕騎兵和步兵來衝擊營地的防禦,我軍就可以將突擊戰變為拉鋸戰。”看了一眼沒有了彈藥的弩弓,有幾分惋惜:“如果能再多配備五十把這樣的弩,不!三十把,就足以壓製住敵人,拖延時間。可惜這玩意造價又高,裝彈又慢,射程還沒普通gōng nǔ遠。”
想到這裏,指揮官再一次回頭向傳兵令確認:“北邊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傳令兵縮了縮脖子,搖了搖頭。
弩箭的發射僅僅持續了一會,很快就因為彈藥的匱乏,逐漸稀拉了起來。
多瑪的戰士從剛開始的震驚到之後的沉著,很快就調整了作戰姿態,或臥或躺,用馬和人的屍體當做沙包抵抗遠程襲來的wǔ qì。眼見弩矢的減少,許多原本是騎兵的戰士,脫下了身上厚重的鎧甲,從傷口處拔出了箭頭,放棄了防守和躲閃,采取了最原始的方式開始衝擊拜羅軍隊的營地。
營地前線的騎士們大聲呼喝著手下加強防禦。營地木樁圍欄後伸出的數百根超長戰矛——龍矛,在兩名士兵合力的搖晃下,矛尖的鋒刃開始不規則大幅度搖晃。
有些多瑪的戰士試圖依靠速度和力量靠近營地的圍欄,用大劍擋住了一根搖晃的龍矛,卻被另一側甩來的鋒刃刺破了脾髒。
還有些弓騎兵在外圍搭弓放箭,射出的箭頭有些被龍矛打飛,有些紮在了木樁上,能夠造成傷害的寥寥無幾,反而有時還會被營地擲出的投矛擊殺。
很快,多瑪的軍隊變更了戰術,輕騎兵將繩索做成活套,在繩結上綁上石頭,扔向營地圍欄的木樁。一旦套住了木樁,將繩子另一頭套在戰馬身上,依靠馬的拉力將圍欄硬生生的拉出幾個豁口。
情急之下,營地中駐守的士兵在長官的命令下,搬來木箱、麻袋等雜物將豁口封住。
但封堵的速度遠遠跟不上拆拉。
僅僅過去半小時的時間,合攏的圍欄已被破壞了一小半,所謂的初道防線已經名存實亡。
弓騎兵箭矢命中率的提高、越來越多衝入防線的敵兵再加上己方低落的士氣,迫使指揮官不得不將防線縮緊並後移。
“後撤!後撤!到第二道防線!”
軍隊的令旗開始後移,但陷入前線戰陣的拜羅士兵卻被圍堵在了原地。
武技高超的老兵對上初入戰場的菜鳥,戰場上逐漸顯現出了單方麵屠殺的態勢。
唯有一處地方是個例外。
亞爾曼戴上了他的菱形梭盔,手持的龍矛已經斷成了數截。一把家傳的佩劍,一麵從死者身上拿起的木盾。挑、刺、劈、撞,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且戰且退,一路倒在他劍下的敵兵越來越多。
“朝我靠攏!組成圓陣!”
騎士大聲的呼喊仿佛一座燈塔指引了潰兵活路的方向。
越來越多的分散開來、各自為戰的拜羅士兵們,自發的逐漸向亞爾曼靠攏,人們以騎士為核心,用盾牌組建起了一個圓形方陣,邊打邊退,占據了原本指揮官所站的高台位置,居高臨下向敵人發動攻擊。
隨著前方戰局的逐漸平靜,亞爾曼這隻唯一仍在抵抗的部隊逐漸吸引了越來越多敵兵的注意。
多瑪的重騎兵用擲斧擊碎盾牌,弓騎兵用弓箭狙殺露出的士兵,甚至有步兵合力抬起了營地前丟下的龍矛,用攻城錘的方式撞向了圓陣。
亞爾曼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陣型的縫隙也越來越大,就連自己的左腿也挨了一記斧頭。
頭頂的鮮血流入了眼睛,天地間染上了一片赤紅。
就在這絕望來臨之際。
渾重而又沉悶的號角響起。
多瑪戰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先是不解的看向後方,接著憤怒的叫喊聲響徹了整個戰場,最後竟然無奈的撤兵後退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
人群中有人大聲的指向北方。
斯拉維爾金爵士的城堡方向,伴隨著依稀的火光,一道巨大的黑煙筆直地升向半空。
提爾男爵握著沾血的長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著遠處的濃煙,氣喘籲籲的慶幸道:“總算及時抄了他們的老巢!再晚上那麽一點,我這條命就交待在這裏了!”說完,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部隊,人人帶傷,存活者尚不足一半。
“勝利了!”
也不知是誰喊出了這樣的一句。
頓時,整個營地沸騰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拜羅的軍隊徹底瘋狂了,幸存的士兵將手中的兵器扔向了空中,彼此間不管認識還是陌生,摟在一起又唱又跳,手舞足蹈。
“下次這種差事我可再也不想幹了。”男爵沒有理會大地的泥土,仰躺朝天,無力的望向天空:“接下來,也差不多要回去……”
轟轟……
身下輕微的震動感,讓男爵警覺起來,爬起身來朝遠處望去。
在戰場的邊緣,原本一直在觀望的十一名騎兵,策動馬匹,順著山坡衝了下來,直指戰後的拜羅營地。
男爵重新拿起了地上的佩劍,朝著傳令兵大喊道:“打出旗語,讓外圍的部隊攔下他們!”
片刻後,一隻斥候小隊引上了這十一名騎士。
斥候隊長大聲喊道:“站住!回答我!你們是什麽人?!”
領頭的騎士,沒有絲毫緩慢的跡象,依然保持著衝鋒的姿勢,左手一把掀開了灰色的披風,銀白色的全身鎧反射著刺眼的陽光,右手從背後解下了一把長約兩米的巨大黑色戰錘,胸甲的中央嵌有一枚赤紅的徽章,長劍與錘斧在火焰中冉冉升起。
斥候隊長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朝自己的下屬叫道:“跑!快跑!他們是戰神教廷的聖騎士!”
銀甲聖騎士雙腿一夾,戰馬在衝鋒中高高一躍,黑色的戰錘重重的擊打在斥候隊長的前胸盔上。
一聲巨響。
斥候隊長連聲音都未發出,連同他身下的馬,居然被直接炸成了殘渣。鮮血和碎肉如大雨傾盆而下,一個“紅色”的圓圈出現在了戰場上。
聖騎士舉起了戰錘,一塊鑲嵌在錘柄上,布滿著暗紅魔法陣的神秘魔石散發著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