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上來的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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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雲茶樓是戶縣裏最大的茶樓之一,也是與李府最近的大茶樓。

    李秀寧穿著一件青衫,作了文士的打扮,與馬三寶進了茶樓。他們在二樓要了一間包廂,點了茶樓最出名的飛雲茶。

    茶還未煮好,包廂外傳來了幾下琴聲,是一個賣藝的人。李秀寧喚來了小二,讓他把外麵的藝人叫了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女子走了進來,青色的粗布衣裳,臉上掛上白紗,遮去了相貌。女子有些畏縮,抱著琴深深鞠了一躬,說道道:“兩位大人,小女子青袖,兩位大人要聽什麽曲子?”

    李秀寧隨意說道:“就彈一首你最擅長的曲子吧。”

    賣藝女子點了點頭,在包廂一角擺好琴,先試彈了兩下,調了一會音,然後就開始彈奏。琴聲錚錚,隱晦著殺伐氣象,很難想像一個柔弱女子,能彈出這樣的琴聲,就像很難想像李秀寧一個女子,卻孤身來到這戶縣,並且掌控了整座戶縣。

    一首曲子彈完,李秀寧讚賞地拍了拍手,她對曲子是由衷欣賞,十分符合她的心意。她拿出兩塊碎銀子,擱在了茶桌上:“這些錢是賞你的。”

    賣藝女子連忙站起來,恭敬地走到桌前,把銀子收在了手裏:“多謝大人賜賞!”謝完她並沒有退下,而是站在桌前繼續說道,“大人,小女子這裏還有個從長安來的消息。”

    李秀寧目光一動,淡然說道:“哦?說來聽聽,有趣的話還有賞。”

    “長安柴府的柴公子,幾日前派出了一名高手前來戶縣,要帶李三娘回長安成婚。這名高手叫僧為信,是長安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一向被視為是將來的武道宗師。”

    李秀寧卻是並不在意,也不再掩飾自己身份:“柴紹憑著一人,就想帶走我嗎?也太小看我李三娘了!僧為信我也知道,確實是名動長安的青年高手,但是我這李府內,也並不是沒有匹敵之人。”

    “飛燕她怎麽評價?”李秀寧想了想問道。

    賣藝女子答道:“飛燕她說可以在路上設伏,讓僧為信來不了戶縣,這是唯一的辦法!”

    李秀寧眉頭一蹙,難以相信道:“僧為信的武學修為已經高到這種程度了嗎?難道我與馬叔兩人親自下場,也不是對手嗎?”

    “飛燕說僧為信是宗師之下第一人,三娘需早下決斷。”賣藝女子答道。

    李秀寧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賣藝女子說完了消息,作了一福後,輕輕退了出去。

    馬三寶輕聲說道:“三娘,我帶一隊人埋在來戶縣的必經之路上,就算僧為信是武道宗師,也絕不能活著進入戶縣。”

    李秀寧搖了搖頭:“柴紹想要與我完成婚約,行為還都是有底線的,如果我們殺了僧為信,也就相當於解開了他的束縛,到時候他任何手段都能使得出來。長安柴家若是真的想要我進長安,有一萬種辦法。所以如果殺了僧為信,看似解決了一個危機,其實反而是給了柴紹借口。”

    “那怎麽辦,那僧為信此趟前來,絕對是有所企圖!”馬三寶擔心道。

    李秀寧沉默了半晌,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千軍萬馬都見過,區區一個武者又有何懼?”

    兩人又坐了會兒,李秀寧因為僧為信的消息,沒有了喝茶的興致,又坐了一會兒,抿了口煮好的茶後,就起身回去李府。

    李秀寧回到李府,一個人進了書房,在書桌的一角擱著一封信,信麵上已經覆著薄薄的一層灰,但是信口還是密封著。這封已經有些時日的信,李秀寧卻沒有打開看過。

    信的封麵上寫著三娘親啟,落款就是柴紹。李秀寧拿起了信,沉思了一番後還是拆了開來,信封裏兩張信紙,隱隱還散著香氣。信紙上是柴紹的字,字跡瀟灑,見字如人,仿佛能從字麵裏看到一個俊美的青年。

    李秀寧把兩頁紙看完,內容與她猜想的一樣,不管字麵裏多麽深情款款,但是說到了最後,不過就是在催著她去長安完婚。

    “唉!”

    李秀寧歎了口氣,忽然覺得心力交瘁。她拒絕與柴紹完婚,並不是因為有沒有感情的關係,而是她不甘心,覺得自己的價值比作為一個女子去聯姻要大,她離開太原來到戶縣,就是為了證明自己。逼迫她去長安完婚的不僅是柴紹,不僅是長安柴家,還有自己的父親,在太原的李家。李家與柴家要借助這場聯姻,完成兩家利益的結盟。

    柴紹來得這封信,裏麵的意思明顯,已經是最後的好言相勸。在遲遲未收到李秀寧回信後,柴紹就失去了耐心,所以就派遣了人來戶縣。現在還不知道柴紹想做什麽,但是不管會做什麽,目的都是要逼李秀寧去長安。

    李秀寧擔心的不僅是這一次,不僅是還未到戶縣的僧為信,她擔心的是柴紹既然出了手,就絕不會善罷甘休,在她得不到李家支持的情況上,柴家的能量她根本無法對抗,若是沒有其他的轉機,她被逼去長安就是遲早之事。她在戶縣看似坐擁了整個戶縣,但一個戶縣的實力麵對柴家,不過是螳臂當車。

    李秀寧搖了搖頭,暫時晃掉了對未來的擔憂,現在最重要的過去當前的一關。柴紹派遣僧為信來戶縣,絕不是簡單的來看一看,肯定是會有所作為。雖然不知道僧為信會怎麽做,但她從僧為信身上,看到了自己實力的弱點,就是身邊缺乏頂尖高手。

    柴家要是動了真格的,甚至能出動武道宗師,而她的身邊別說是武道宗師,甚至沒有與僧為信相當的高手。她與柴紹間的角力,不是戰場上的廝殺,武學高手的作用至關重要。

    李秀寧精神一振,現在當務之急,也是應對柴紹逼迫的最好辦法,就是招攬武學高手,武道宗師她不敢去想,即便是門閥世家想要招攬武道宗師,也是可遇不可求,她沒有了李家的支持後,就更是不可能了,不過僧為信那樣的頂尖高手,就算機會渺茫,也總是有希望的。

    李秀寧想到了這裏,就喚來了馬三寶,把更多的人力放到尋訪高手上。若是能在僧為信來之前,得到一個相當的高手,那就能有足夠的應對手段。

    一連數天過去,尋訪武學高手猶如大海撈針,並不是想要就能撈到。又過去了好幾天,李秀寧的心思淡下來,知道就算不是武道宗師,頂尖的武學高手也是可遇難求的。隨著僧為信到來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心情也越來越焦急,而她能做的又隻是等著,用兵來將擋的話來寬慰自己。

    這一日,陳平樂癱坐在牆角,頭暈目眩,餓得睜不開眼。忽然一陣馬蹄聲,他睜開雙眼挪了出去,一隊大馬從盡頭踱來,領頭的是高挑女子,披甲戴盔,馬側掛著柄橫刀。

    街道中心坐落著府邸,人馬停在府邸前,下來後騎手全是女子,不僅僅是領頭的首領。

    陳平樂掙紮地站起,能不能吃到飽飯,就在此一舉了。

    這是戶縣的中心大街,李府是最大的府邸,李府當家是李秀寧,人稱李三娘,是太原李淵女兒,掌控著整座戶縣。

    李府的對麵,有三條小巷連接著大街,北麵小巷的牆角跟,坐著一個光頭少年,臉色蒼白有氣無力,身邊還放著把灰白長劍。

    忽然少年站起來,在起身的瞬間,臉上病態一掃而空,生出空靈的氣質,宛如是個得道高僧。他踏步而行,輕盈走向眾女騎手,但還在半路,就被女騎手圍住。

    “來者何人,意欲何為?”一個魁梧女兵喝道,另有女兵護住了李秀寧。

    陳平樂目光轉向李三娘,雖然都是武裝打扮,但是笨重盔甲掩不住李秀寧的美貌,反而多添了幾分韻味,讓人挪不開雙眼。

    “這位神仙姐姐,能否給口飯吃,我已經餓了好些天!”陳平樂雲淡風輕道。

    李秀寧倒不緊張,神仙姐姐四個字又聽得舒服,便笑道:“小和尚,我這戶縣人人富足,要說好些天沒化到緣,我卻是不相信的。說吧,找我有什麽目的?”

    “我不是和尚,隻是沒有頭發。師父說我是天縱之資,深具彗根,出世或不出世,對像我這樣的天才來講,完全不重要。”陳平樂把目光投到天邊,正色說道,“之所以來找神仙姐姐,我想反正是去要飯,當然要去最富有的人家,向最貌美的當家人要。”

    “大膽!”

    李秀寧身後站出一人,此人卻不是女子,而是魁梧的男子,他是總管馬三寶。

    “來人,拿下這登徒浪子!”

    陳平樂心中一驚,總忘了穿越後,已經不是現代,許多話是不能說得。

    倒是李秀寧雙目平靜,絲毫不見怒色。

    “馬叔,我看他倒沒有惡意,隻是不通世故。”李秀寧示意馬三寶退下,又道,“小和尚,我該怎麽稱呼你?”

    “陳平樂,師父讓我入世修行,下山才沒有幾天,就是找不到吃的。”

    李秀寧望了陳平樂的長劍,問道:“陳兄,看你手握長劍,相信修為不低吧?”

    陳平樂想了一想,嚴格來講,他確實不會武功,隻好答道:“我師父說我智慧如海,隻要我想,沒有武學我不能領悟。”

    馬三寶不屑一笑:“不會就不會,吹什麽牛。三娘,不過是個想騙吃騙喝的騙子!”

    陳平樂不同意道:“這位大叔此言差矣,我早說過是來要飯的,何來騙吃騙喝之說?你們給不給飯說句準話,不給也早說一句,我好找下一家討去。現在隻拉著我說話,又說我騙吃騙喝,是想活活餓死我嗎?”

    李秀寧展顏一笑:“這是我的不對,倒是忘了你還餓著。兄台要是不嫌棄,請隨我入府,一準餓不著你。”

    “三娘,不過是個花言巧語的騙子,千萬別上當受騙,白白浪費了糧食。”馬三寶勸阻說道,根本不看陳平樂一眼。

    “這位大叔,你口口生生說我是騙子,請問我哪句話騙了你?”陳平樂不樂意道。

    馬三寶冷聲哼道:“你說自己天縱之資,不就是因為知道三娘愛才,這不是想騙吃騙喝又是什麽?”

    “我師父從不打誑語,他說我深具慧根,應該就不會有錯!”

    “你師父會不會打誑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現在在打誑語!若是你真是天才,那麽一定很有本領,有本領的人又怎會要討飯?”

    陳平樂回想了一遍,理直氣壯道:“從我來到這個世上,還從沒有打過誑語。我說三娘她貌美,並不是心生邪念,而是第一眼觀感。再說向你們討飯,我也是沒有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哦?那你倒是說一說,你有什麽本事?”馬三寶譏諷說道。

    “陳兄弟,馬三叔擔心我安危,一向對生人警惕,請還不要見怪。”李秀寧請人入府,一邊又說道,“我觀兄台的氣質,師父定然不是凡人,想必是傳下了許多本事,足以讓兄台有立身之本,不知可否展示一翻?”

    “本事啊?”陳平樂陷入了深思,仔細想上一想,能拿出手的本事,還真沒多少,而且不能吹得太過,跟著李秀寧,若是本事太大,是要上戰場的。上了戰場的話,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要被亂刀砍死。雖說在山上學了點東西,但戰場上雙拳難敵四手,誰都沒有保命的自信。

    陳平樂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長劍,這把長劍是師父傳下,雖然形象一般,一看就不是神兵利器,但從師父傳給他算起,十餘年來沒有斷過,也沒有砍出過一個豁口,想來材質不會太差。

    忽然,陳平樂心中一動,手中長劍遞了出去,說道:“三娘,你看我這長劍如何?”

    李秀寧仔細端詳了許久,斟酌說道:“這劍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不過應該不是普通兵器,不知有何來曆?”

    陳平樂歎了口氣道:“三娘你說得不錯,既然我已經入世,總要有立身之本,否則遲早要餓死。現在想來,我知道師父傳我此劍的用意了,此劍就是我的立身之本。”

    李秀寧雙目一亮,心頭湧起了喜意。眼前少年似僧非僧,氣度不凡,絕非尋常之人,而且就算饑餓難忍,仍然不棄手中長劍,再聽他所言,此劍還是傳自師門,想來別得本事不知,武學修為肯定不凡。現在身邊正缺少高手,若是能招攬不世出的高手,她的實力就能大增。

    “陳兄,你憑占著此劍,欲如何來立身?”李秀寧意氣風發,隻等陳平樂一開口,就要以遠大前途,招攬住眼前的他。

    陳平樂把眼神投向天邊,露出留戀之色:“在山裏時,隻有我和師父兩人,所有雜事全是我來做。當時我還心存不滿,覺得是在浪費時間,現在看來,師父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就在我不知不覺得,讓我有了立身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