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帥似乎天生是一隻能夠看病的靈獸，它上次就把藥大師身上的暗疾說得一清二楚，絲毫不差。它不僅能夠看出別人身上的疾病，還能自己動手治療。心髒移植這種事木羽估計修真界沒有過先例，小帥信心滿滿，木羽卻是憂心忡忡，他沒有任何經驗，出了差錯怎麽辦？

    小帥對木羽說一些要注意的點，它對人體結構的了解超乎木羽的想象，它知道身體中哪根血管有什麽功用，而木羽完全是摸瞎。小帥讓木羽不用擔心，到時候就聽從它的指揮，抽取草木的生命力滋潤它指定的血管就行。

    小帥說得很輕鬆，木羽感到壓力山大。

    “雨蝶，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嗎？”無名劍客摟著雨蝶，完全不像外界傳說的那個冷漠劍客，此時的他是一個溫柔的男子，柔情似水。

    “我當然記得了，傻瓜。你和別人比試，你贏了，不過也是慘勝，我當時看你全身都是血倒在我家門口，把我嚇壞了。”雨蝶笑了笑。

    “但是你還是把我救起來。”

    無名劍客撫摸著雨蝶的臉，這種熟悉的臉，他恨不得深深地刻在自己腦海裏。他怕自己以後再也不能這麽做了，他舍不得她，但他不能不救她。如果兩人之中隻有一個人能活的，他會選擇她。

    “我不能任你一個人在雪地裏等死。”

    雨蝶依偎在無名劍客懷裏，她對死亡看得很淡。她有先天疾病，著名的郎中都斷言她活不過二十歲，直到遇到了身邊的這個男子。無名劍客四處求取續命丹，幫她多活了這麽久。和他在一起就是她最開心的事情，能夠在他懷裏安靜地離去，她已經很滿足了，無需再奢求什麽。

    她還不知道無名劍客為了她究竟做出了多麽大的犧牲。

    “除了師父，你是對我最好的一個人了。”

    無名劍客的手指劃過雨蝶的臉頰，他心裏很感傷，他以後再也不能在她身邊保護她。但是他不後悔，他的心會在雨蝶胸膛中跳動著，與心愛的人一同活下去，有什麽遺憾呢？

    “你從來不跟我提起你師父，這讓我很好奇呢！”雨蝶說道。

    “他沒什麽好說的。我遇見了你，這就夠了。”無名劍客摟緊了雨蝶。

    “郎，答應我，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知道你這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那個傳授你劍法的人，我會在天上幫你找到他的。”雨蝶認真地說道。

    無名劍客歎了一口氣：“不要說這種傻話了，睡吧！”

    雨蝶聽話地點了點頭，慢慢地在無名劍客懷裏沉沉地睡去，她睡得很安詳，因為睡在自己最愛的男人懷裏，沒有什麽東西能夠傷害到她。這個男人會保護她的安全，她有什麽好怕的呢？

    木羽看著這個在無名劍客懷裏睡去的女子，她完全不知道她愛上的男人為了她做出了什麽抉擇，她毫不知情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會被她愛的男人所取代，她會活下去，而他會死去。

    等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到時候她會有什麽反應呢？抱著她心愛的男人哭得死去活來嗎？她會接受這一切嗎？她會替他好好活下去嗎？

    木羽不敢去想象明天的情景，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去安慰她。木羽甚至有些想要退縮，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不論自己做不做這件事，那兩人總會有一個人死去。

    站在修真者的角度來看，無名劍客活下去才最有價值，因為他有活下去的資本。他修為通天，活下去可以創造更多的神話。但是普通人就該死嗎？誰死誰活，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無名劍客既然做出了選擇，自己就該尊重他。

    “開始吧！”

    無名劍客把雨蝶輕輕地放在地上，他低頭吻了一下雨蝶的嘴唇，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吻她了。

    無名劍客把自己的劍放到一旁，這把陪伴他多年的鐵劍也許再也沒有出鞘的機會了。他把自己的上衣扯掉，露出健壯的胸膛。

    小帥猶豫了一下：“很痛，你忍著點。”

    它小爪子忽然迸出一個鋒利的銳爪，有兩寸長，扁扁的像一把利刃，很輕薄，宛若蟬翼一般，在火光中閃爍著寒芒。木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銳爪，小帥以往並沒有用這個銳爪。

    小帥浮在半空中，它的另一隻手摸索著無名劍客的胸膛，然後利刃忽然快速劃過——

    “無名劍客，你果然在這裏！”

    一道轟雷般的聲音響起，小帥停下了手，看向聲音的來源，無名劍客皺起眉頭，在這種緊要關頭居然有人來打擾他，真是找死！

    一個手握著銀劍的男子出現在火光中，這個男子披頭散發，雙目凶橫，他看著無名劍客，眼裏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聽說你往這邊走，總算是讓我追上了。”男子把劍一劃，劍在黑夜中閃爍著銀光。

    “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無名劍客站了起來。

    “少廢話，跟我打一場吧！我想見識一下無名劍客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的！”男子張狂一笑，“還是你浪得虛名不敢和我打呢？”

    這個男子的修為很恐怖，比起藥大師還要恐怖萬分。他有和無名劍客一較高下的實力，這是木羽的第一感覺。

    “我今晚不想shā rén，離開，你還能活。”無名劍客冷漠地說道。

    木羽知道，像無名劍客這種靠著劍術在修真界出名的人肯定會惹來很多挑戰者，無名劍客自稱劍術第一，許多以劍為法器的天才自然不服，會想法設法來找無名劍客比試。但是無名劍客至今沒有傳出敗績，可見他的劍術究竟有多高超。這個男子估計就是聽說無名劍客出現在嵐息城，故特意趕過來挑戰的。

    “無名劍客，像我們這種為劍癡狂的人難道還會在意死亡嗎？死在劍下，才是我們最好的歸宿。”男子笑著說道。

    “我不殺無名之輩。”無名劍客似乎同意對方的想法，如果不是為了救他的ài rén，他會選擇死在別人的劍下。

    “洗劍穀，遠劍。”男子說道。

    “我聽說過你，洗劍穀劍神的傳人，如果我殺了你，你們洗劍穀就少了一個天才了吧？”無名劍客說道。

    “我殺了你，世上就再無無名劍客。”遠劍目光凜冽。

    “我不會死在你手上。”

    無名劍客看了一眼雨蝶，雨蝶並沒有被驚醒，她依然睡得香甜。他不會死在遠劍手上，因為他還有事沒完成。

    “我也是。”遠劍戰意衝天。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擦出了火花，氣勢不斷攀升，木羽後退了一步，他們這種程度的戰鬥波及太大，完全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無名劍客衝天而起，朝遠處飛去，他不能讓戰場傷害到雨蝶他們。

    “一劍。”

    無名劍客把裹布解開，露出那把平淡無奇的鐵劍，上麵坑坑窪窪，布滿裂痕，似乎一碰就會瓦解。但就是這把不起眼的鐵劍，成就了他的威名。修真界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有一把鐵劍，他也就成了無名劍客。

    “張狂！”

    遠劍見無名劍客居然這麽小瞧自己，立馬提劍，整個人消失在夜空中，隻剩下一道刺眼的銀光。

    無名劍客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鐵劍，他像是在安撫自己的老戰友，他目光變得犀利，鐵劍被他握在手中，接著一劍刺出——

    那是平淡無奇的一劍，手往前推，鐵劍緩慢脫手而出。任何人都能夠做到，劍的軌跡是那麽清晰，凡是有點功底的人都能躲過。

    那又是不平凡的一劍，劍脫手速度慢，但是夾雜著千鈞之勢，仿佛世間隻剩下了這把劍，它沉重地壓在任何人眼中，讓人不敢直視。

    遠劍顯現出身形來，他驚訝地看著這一劍，眼中的驚訝化成了驚懼，那一劍看似簡單，但是閃爍的劍意卻是那麽凜然，他舉起手中的劍，他不可能會輸。

    木羽愣愣地看著這一劍，在他眼中，這不隻是一劍，劍來自無名劍客手中，但似乎又像是從四麵八方刺向遠劍，仿佛四周有好幾個無名劍客同時向遠劍發起攻擊，遠劍四麵受敵，身處險境，他想躲開，但是木羽知道，遠劍躲不開。

    因為隻有一劍。

    “這——這不是落塵九式的最後一式，九九歸一嗎？”

    木羽瞪大了眼睛，師父曾經使出這麽一劍，簡單的一劍，無可睥睨，以金丹期的修為重創元嬰期的鬼玄月，這一劍木羽現在還使不出來，師父說這一式需要自己去領悟。

    木羽閉上眼睛，他想象自己是遠劍，他有落塵九式，他可以用不同的招式化解，但是總覺得缺少了什麽，他不可能完全化解這一劍，他的落塵九式似乎少了一絲劍意。

    木羽又把自己當作無名劍客，他可以從四麵八方同時攻擊遠劍，但繁雜的招式反而是最容易破解的，大道至簡，殺遠劍他隻需一劍，但是九劍如何做到歸一呢？

    木羽好像觸碰到了落塵九式最深層的奧義，他快要抓住那層劍意，但是總是隔了一層薄紗，讓他無法摸透，到底差在哪裏呢？

    木羽的飛劍已經被他握在手上，他自顧自地比劃著，落塵九式在他手中不住幻化著，他沉浸在那層似有若無的劍意當中，他的心無比的平靜，他快要抓住了什麽，但是那是什麽呢？

    一劍。

    木羽腦子靈光一閃，他知道這是什麽了，落塵九式最厲害的地方不是它有九個玄妙的劍招，而是把九個劍招在同一時間使出，對手需要同時應付九個劍招，但實際上——

    隻有一招。

    九九歸一。

    木羽不住地比劃著一招，他隻用一招，但實際上他用了九個劍式。他在一瞬間用了九個劍式，然而真正看來隻有一招。

    飛劍上忽然一道青光閃過，那把被蟲子咬得不成樣子的木劍從木羽的飛劍中分離出去，它似乎是被分影劍給擠出來的。

    風浩塵送給木羽的分影劍盈盈顫動著，似乎在為什麽而歡呼，也許它已經許多年沒有發揮真正的實力。落塵劍法，名為天劍九引，一劍化九式，九式歸一劍，這才是它最厲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