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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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莊後院裏有四個夥計,他們平常都是幫助別人家抬棺材,這種力氣活自然要大老粗才能做,這四個夥計生得虎背熊腰,肌肉黝黑,看起來倒是平淡無奇。
如果非要說哪裏不對勁,恐怕便是此刻四個夥計卻都在做細工活。每一個夥計都拿著刻刀在雕刻著樟木,把香樟木雕刻成木頭人,手法還相當嫻熟。
院子裏落了一地的木屑,一卷一卷地,在輕輕地飄蕩著。
十分奇怪的是這些樟木明明是剛砍下的,可是到他們手裏之後,樹木卻像是已經被曬幹很久的樣子,樹皮被刨刀剝下十分輕鬆,沒有任何生澀感。
陳二莊則是徑直走過小院,把自己關進了屋裏,不知道在做什麽,其他夥計也沒去過問,甚至連陳二莊走過去的時候都沒有抬起頭來,隻專心致誌地做自己的事情。
其中一個夥計已經把一個木頭人雕刻得差不多,這個木頭人是一個老嫗的形象,十分蒼老,臉上皺紋堆積在一起,還有道道老人斑,眼角那絲滄桑感也完美地勾勒出來,很難想象眼前一個大老粗的漢子能夠把雕刻做到這種地步。
他雕刻的速度不緩不急,就像大家閨女刺繡一般,手上的刻刀十分靈巧,木屑紛紛落下,把老嫗身上其他部位完美地呈現出來。大概花費了兩個時辰後,老嫗已經初具成形。
夥計又拿起旁邊的畫筆,讓人十分驚駭的是,他的畫筆上麵沾的顏料都是紅色的。而就是這沾了紅色顏料的畫筆落在木頭人身上的時候,竟然變化成其他的顏色,變化為木頭人身上皮膚顏色,老年斑顏色,眉毛顏色,嘴唇顏色,甚至還有傷疤顏色!
一種顏色轉化為一個人身上各種顏色,把老嫗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
隻是唯一讓人頗為不解的是,老嫗的眼睛依然隻是木頭顏色,並沒有上色,和店裏躺在棺材邊上的幾個木頭人一樣。
隨後夥計往前麵的店裏走去,取出一副壽衣,給老嫗穿上去。然後把老嫗搬進了陳二莊剛才進去的屋子裏,接著繼續搬來一棵樟木,刨皮,雕刻……
木羽給自己施展了yǐn xíng陣法,一直在陳二莊的後院上方很遠的地方看著那四個夥計工作,心中的疑慮卻是越來越深。
他總感覺陳二莊的院子裏似乎有某個十分厲害的家夥在提防著他,方才那種感覺十分強烈,所以木羽沒有冒然直接靠近,一直在伺機而動。
然而一整個上午,四個夥計就隻在那裏做雕刻活,臉上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下午的時候,有一個婦女哭喪著臉來找陳二莊,她是隔壁村的村民,名叫杏花,她娘昨晚去世了,特意過來找陳二莊料理葬禮她娘的後事。
這附近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小村落,七八個大村落,人數加起來也有上萬人,做死人生意的隻有陳二莊這一家。
生老病死這種事很難說得準,有些時候陳二莊一個月都不會迎來一樁生意,有時候一天要趕好幾趟。生命世事無常,對於這些陳二莊比誰都清楚。
陳二莊麵無表情地幫助杏花挑選喪事要用的用具,從香燭到棺材到壽衣紙錢以及陪葬的死人,一應俱全。農村葬禮習俗很多,包括什麽時辰要點什麽蠟燭,點幾柱香,什麽時候喊魂,什麽時候追魂,這些陳二莊都了如指掌。
做白事生意的,有一點好處便是,死者家屬不會跟你討價還價棺材壽衣之類的價錢,該是多少便是多少。
根據生辰八字,葬禮就定在第二天。
——
木羽一直都注意著陳二莊的動向,他也看到了那些奇怪逼真的木頭人。這些樟木雕刻出來的木頭人說到底還是植物,可以被木羽控製。
隻要木羽願意,他甚至可以讓這些木頭人huó dòng一下筋骨,站起來走動兩下。小帥比較貪玩,它一直慫恿木羽讓木頭人跳個舞什麽的,不過考慮到暗地裏的那個人,木羽自然是直接拒絕了。
給木頭人上色的紅色顏料散發著一股腐爛的黴味,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製成,味道十分濃鬱。
這種顏料能夠在遇到木頭人之後就自動轉變成為人身上的顏色,如此妖異的景象絕對不是凡人可以做到的。
木羽剛才回去問過老徐頭,以前村裏人都隻知道陳二莊是紮紙人的一把好手,都不知道他還會雕刻木頭人,更別說他的四個大老粗的夥計了。
他的四個夥計是附近村莊的人,他們都是幹粗活的漢子,沒聽說還會雕刻這種精細活的。
看起來就好像陳二莊和他的四個夥計在短時間內忽然都變成雕刻大師了,而老徐頭也十分肯定地告訴木羽,以前送葬的時候都沒聽過誰家還用木頭人的。
木羽對陳二莊異常的行徑越來越好奇,但陳二莊就一直待在他的房間裏不出來,隻有夥計在雕刻好一個木頭人之後送進陳二莊的房間裏,剩餘時間陳二莊的房間都是大門緊閉。
就這麽監視了一整天,木羽依然一無所獲。第二天一大早,陳二莊和他的四個夥計已經抬著一副空棺材前往杏花家裏,祭品蠟燭等都放在空棺材之中。
他們離開之後,陳二莊院子裏的那股危險氣息也逐漸消失不見,讓木羽覺得十分奇怪,就好像這股詭異的氣息是尾隨在陳二莊身上離開了似的。但是木羽那天和陳二莊接觸過,並沒有從他身上發現任何異樣。
木羽潛入後院之中,後院中依舊擺放著那些還未雕刻完的木頭人。院子角落堆放著那些樟樹的樹幹,旁邊有一個大染缸,裏麵全部都是紅色的上色顏料,一股刺鼻的腐爛味撲鼻而來。
“這些到底是什麽玩意製成的?誰吐的隔夜飯嗎?”小帥捏著鼻子嫌惡地問道。
木羽也忍受不了這種怪味,他拿去旁邊的一個長長的勺子,舀了一勺,拿到眼前查看著。這種樣子非常奇怪,如果有外人的話,就會感覺木羽的動作像要品嚐這惡心的玩意一樣。
“小老鼠要不你嚐一口試試,反正你什麽都吃。”龍藤提議道。
“大蚯蚓你口味重,你嚐嚐算了。”小帥說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有張嘴,而是把聲音聚集在大家的腦海裏。
木羽搖晃了一下,用靈力包裹著這紅色的顏料。以前他跟隨枯木學習《毒經》的時候,聞丹識方的能力非常強悍,還讓他擊敗了許多丹鼎派的許多年輕俊才煉藥師。
每種物質對靈力產生的波動都不同,根據這種差異性可以判別每種草藥的類別和用量。
可是當木羽把靈力包裹住這紅色顏料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這紅色顏料根本不是由什麽複雜的東西組成,隻有一種未知的東西。這種東西木羽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它產生的靈力波動對木羽來說很陌生。
“奇怪,這到底是什麽玩意?”
木羽熟知各種妖獸血液,心髒粉末,植物根莖花粉等產生的靈力波動,唯獨不能判斷這種惡心的玩意到底是什麽製成。
“不管什麽東西,我們能不能不要把勺子拿這麽近?”小帥一直在往木羽的衣服裏鑽,想要遠離這讓人反胃的東西。
這味道充斥著整個院子,可是那四個夥計在雕刻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定力也是大。
木羽把勺子放回去,走過滿是木屑的院子,朝陳二莊的房間走去。
白天陳二莊一直待在這裏,而夥計把雕像刻好之後也把它們搬到這個房間裏,木羽從院子裏的木屑和樟樹數量看來,他們至少雕刻了有是十幾個木頭人。
“十幾個木頭人放在這個房間,也不嫌擁擠。”木羽推開了門,走進了房間裏,看到房間的景象,微微一怔!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物!
“咦?”小帥也探出腦袋,它輕嗅了一下,晃著尾巴,道,“木羽,我好像聞到了類似亂葬穀的味道。”
木羽也發現了一些異樣,這個房間裏似乎充斥著亂葬穀特殊的陰氣,但是這股陰氣又似有若無,說不出源頭在什麽地方。最為奇怪的是,這股陰氣似乎能夠擾亂他的感知,他沒法通過控木的能力來感知木頭人的下落。
那麽些木頭人去哪裏了?
他記得四個夥計明明在雕刻好木頭人,給它們上色之後就把它們搬進了這個房間。然而整個房間卻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木頭人,除了一張床和被子之外,連基本的桌椅家具都沒有。
木羽掃視著四周,還是沒有發現任何木頭人的蹤跡。他看著那一張容得下兩個人睡覺的床,床也是由樟木製成,床沿很低,床單垂到地上,蓋住了床底的狀況。
也許是開門的緣故,一股陰風吹動著床單,看起來就像是有誰在床底下撩撥著床單似的。
“不會那些木頭人都藏在床底下吧?”小帥嘀咕道。
木羽也說不準,但是這個床底下想要藏十幾個木頭人也太說不過去了,頂多塞兩三個就塞不下了,畢竟那些木頭人的個頭可是和真人差不多。
他慢慢地走進床邊,蹲下來,緩緩地掀開床單,朝床底看去——
床底下隻有一個沒有蓋子的工具箱,還有兩雙布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木頭人也不在床底下,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木羽把工具箱拉出來,工具箱裏裝的隻是普通的刨刀,刻刀,看起來很嶄新,像是新買的。
“木羽,你也沒感到陣紋的存在嗎?”龍藤問道。
木羽搖搖頭,如果這裏真的有陣法的話,是不可能會瞞住他這個陣符門門主的。
那個神秘家夥給所有村民體內設下了失心陣,這失心陣在木羽麵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木羽也可以認定對方的陣術其實並不高,也就比陣宗的中天弟子要強一點罷了。
陳二莊是一個凡人,他到底把那些木頭人搬到什麽地方去了?
“會不會有什麽暗道機關之類的?那些木頭人也許藏到別的地方去了。”小帥說道。
木羽看著四周,這種房子是獨立的,不可能有什麽暗格,就算有,也不可能會藏地下那麽多木頭人。他把靈力散發在地下,發現地麵也隻是堅硬的土地罷了。
“咯吱——咯吱——”
一陣風從屋外吹來,屋內卻忽然發出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咯吱聲,而且這聲音是從——
木羽猛地抬起頭朝天花板看去,這一看不要緊,饒是他修為高超也被嚇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