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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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索姆貝拉伯爵一聲令下,眾人聞風而動。仆人們忙著擺放桌椅,端上菜肴,將這個大廳由會議室改造成餐廳。而與會的貴族們則忙著吩咐隨從回去喊人。

    朱利安驀然發覺,自家竟然陷入了無人可叫的尷尬境地。

    因為按照慣例,除了各大家族的直係成員之外,隻有那些被授予了領地的騎士才有資格來此赴宴。

    而朱氏家族的直係成員差不多都在這兒了,朱湯頓和朱利歐父親雖然有赴宴的資格,卻不願意來,其他的都是旁係成員或是一級騎士,又沒有資格。

    不多時,其他家族的直係成員和有封地的騎士們便蜂擁而至,也不多客套,抱團紮推分別在家主身後落座。

    坐在前排的領主和他們的家人多少還要講些禮儀。後麵的采邑騎士們大都是些粗人,又是餓著肚子跑來的,一個個甩開了腮幫子胡吃海嚼,看那架勢,好像是要替自家的領主把今年上繳的賦稅全部吃回來。

    一時間,索姆貝拉伯爵的大廳宛如蝗蟲過境,巨大的咀嚼聲形成了一片聲浪,坐在前麵的貴族們想聊上兩句,都聽不清身邊的人在說什麽。幾十個仆人忙前跑後,給這些投胎的餓鬼們添酒加菜。

    這個時候,就輪到朱利安顯現出他的卓爾不群了。

    伯爵的宴會固然比安菲爾德城堡的夥食高了幾個檔次,最起碼人家舍得放鹽和調料。不過考慮到飲食習慣的差異,雖然此時端上桌來的都是雞鴨魚肉,但是朱利安看來,這味道也就和他學校食堂裏的黑暗料理——像什麽月餅炒辣椒、橘子燉綠豆之類的差不多。

    咦!話說回來,這個世界隻怕還沒有辣椒哩!

    總之呢,不久之前在地球上已經品嚐過鮑魚海參的我們人類代表,之所以肯賞臉吃這頓飯,主要目的是為了填飽肚子,就算這些食物的味道再好,也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在享受什麽了不起的美味。

    但是朱利安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身處幾十條餓鬼投胎般的大漢當中,他的斯文吃相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般引人注目,引起了個別有心人的注意。

    吃過飯後,訓練有素的仆人們挪開桌椅,騰出場地。伯爵家的小樂隊奏響音樂,舞會又開始了。

    這下朱利安就有些尷尬了。誠然,正如張教授所說,以漢民族為主體的中華民族,具有諸多的優秀品質,但是能歌善舞這一項顯然不是漢民族所擅長的。

    所以,別人跳舞,朱利安隻能站在一邊呆呆地看。

    好在姐姐朱利愛信守承諾,把朱利安拉去和她上午提到過的幾位小姐一一見麵。

    這個時候,朱利安越發地卓爾不群了。

    這幾位小姐幽蘭豔李、爭芳吐豔,不要說是在這顏值普遍偏低的中古時代,既便是擱在處於現代社會的地球,那也是班花一樣的存在,任誰見了都會眼前一亮。

    而且還是高中的班花,頂多也就大一。

    但是對於閱盡人間絕色(當然是在電視裏和網絡上)的朱利安來說,看到她們也僅僅是眼前一亮罷了。

    雖然對從前的朱利安來說,能娶個班花做老婆都是一種奢望,可也不至於令他在人前失態。

    遺憾的是,姐姐關心則亂,明顯高估了弟弟在克萊頓縣婚姻市場上的行情——繼承家業毫無希望的悲催次子、連領地都沒有的二級騎士、不懂得討女孩子喜歡的木頭人,最要命的是,長得一點都不帥!

    種種因素綜合起來,麵對朱利愛夫人的試探和朱利安騎士的不知所措,素以高傲著稱的索姆娜小姐直接就沒有好臉色;性子溫和,而且同時擁有眾多追求者的索姆蘭小姐委婉地表示了拒絕;甚至連幾位爵士家的小姐都沒有和朱利安進一步交往的欲望。

    正當姐弟二人漸漸絕望的時候,美麗大方並且“慧眼識珠”的羅麗絲小姐終於出現了。

    考慮到羅伊爾男爵那令人傷感的顏值和身材,不得不令人感歎他的夫人該是何等的美麗,才能生出這麽一位美麗的女兒。

    那些盛產美女的名校不敢說,朱利安覺得在自己就讀的那所三流大學裏,羅麗絲小姐絕對不比任何一位校花遜色,甚至還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我早已注意到您了,在美食和美色之前,您一直是那樣的淡定從容,從內而外地透露出一種真正的貴族氣質……”

    剛剛跳完一支舞的羅麗絲小姐慵懶地靠坐在牆邊的一張長沙發上,一隻手臂撐著雲鬢微散的額頭,袖子褪到了肘部,露出了雪白的肌膚,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整個人都散發著馥鬱的香氣。

    羅麗絲神情莊重看著朱利安,如翡翠般碧綠的眼中卻滿是挑逗,“如果您在明天的長槍比武大會上能有好的表現,我便會鄭重考慮與您進一步交往。如果……”說到這裏,她忽然俏皮地笑了,“如果您能獲得最後的冠軍,並且親手將那頂由小麥編織而成的桂冠戴在我的頭上,那麽我不是不可以嫁給您!”

    “要是您的父親反對呢?”朱利愛大喜過望,連忙追問道。

    “那我就私奔!”羅麗絲小姐雙頰緋紅,咯咯笑道。

    幸福降臨得如此突然,萬沒想到從前的自己連娶個班花都是奢望,如今竟然有校花對自己明送秋波了。

    還不等朱利安回過神來,又有一個家夥厚著臉皮急吼吼地跑來邀請羅麗絲小姐跳舞。待羅麗絲應邀離去之後,朱利愛笑眯眯地看著弟弟,好像已經看到朱利安牽著羅麗絲小姐的手步入洞房的幸福畫麵。

    “我的好姐姐啊,你傻笑個啥哦?”這時朱利安已經回過神來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什麽叫有好的表現?怎麽樣進一步交往?最重要的是,您覺得我有可能獲得最後的冠軍嗎?”

    朱利愛的笑臉頓時僵硬了,隨即怒氣勃發柳眉倒豎,“好個小狐狸精,分明是在耍我們吧!”

    朱利安無奈苦笑。看看四周,大哥和大嫂相偎相依,正在場中合著舒緩的音樂跳著一曲慢舞,他們兩個郎才女貌,一直是全場的焦點。

    角落裏,父親正和索姆朗子爵一人端著杯紅酒,湊在一起不知在密謀著什麽,還不時地看向另外一頭的貝克爾子爵……

    朱利安不想在這個充斥著嘈雜、酒氣、香味和汗味的地方多呆,和姐姐道別之後,便離開了。

    走的時候,順手在旁邊的桌上拿走了一隻烤雞和兩塊麵包,反正連吃帶拿的也遠不止他一個……

    “吆嗬!朱利安少爺,還連吃帶拿啊!”

    不遠處的貝啟卡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大聲吆喝起來,引得周圍的人無不側目,甚至引來了索姆貝拉伯爵的目光。

    朱利安心中大罵,刹那間問候了貝啟卡家的三代祖宗——再往上他就不敢問候,因為他自己的曾祖母也是貝氏家族的人啊!

    受絡小說的熏陶,我們的人類代表略有急智卻少有節操。當下也不搭理貝啟卡,而是雙腿並攏,向看著自己的索姆貝拉鞠了一躬,朗聲說道:“我的侍從雖然年少,卻也知道伯爵大人的慷慨和仁慈。念在他對我忠心耿耿,所以我希望能借此機會,讓他也能夠分享到大人的恩典和饋贈。”

    在關係到成百上千個金幣的大買賣時,索姆貝拉伯爵表現得錙銖必較,不過哪怕他再小氣,也不可能為了點食物而讓朱利安難堪,更別說朱利安這兩下馬屁拍得他頗為受用了。

    “嗬嗬,少拍我馬屁。不過是小孩子好吃貪嘴罷了,有什麽緊?盡管拿去好了,要是喜歡多拿些也沒關係。”伯爵大人笑著擺了擺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對了,那個小家夥就是你從阿頗頓城撿來的吧?聽說他長得挺秀氣的,明天我倒要仔細看看,哈哈。”

    朱利安汗如雨下。地球上的蕭雯身為天才少女、哈佛女神,但總體來說也還是默默無聞。卻不料到了這個世界上,變身為一個小男孩,竟然還鬧得“豔名遠播”……

    回到住處,樓上樓下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蕭文的身影。問了在一樓和幾位一級騎士喝得醉醺醺的朱利歐,才知道小家夥吃過晚飯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朱利安隻好又出找了一圈,很快在屋後找到了蕭文。隻見他蹲在一顆大樹後麵,用他佩戴的短劍切削著一塊木板。

    見到朱利安帶來的食物,蕭文歡呼一聲,跳將起來,扔掉短劍和木板,從朱利安手裏搶過食物,一口烤雞一口麵包,吃得不亦樂乎——他的手連擦都沒擦。

    也難怪他如此失態,所謂伯爵出品,必屬精品,那烤雞烤得金黃酥脆,又抹了蜂蜜,麵包更是鬆軟可口,夾著火腿,蘸了果醬,既便是放在地球上,也足以與肯德基麥當勞之流相媲美了。

    朱利安見蕭文吃得開心,自己也覺得高興。看了看地上,見除了短劍和幾塊木板之外,還放著一個小木桶,裏麵白花花的,似乎是裝了半桶——石灰水!

    再仔細一看,石灰水裏還浸著幾團布……

    “你這是做什麽?”突然,朱利安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都看不出來?”蕭文含含糊糊地說道,“準備夾板和石膏繃帶唄。”

    “準備這個做什麽?為誰準備的?”朱利安覺得自己問得好傻。

    蕭文費力地咽下了嘴裏的事物,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朱利安。

    原本一切已在不言之中,但他不知是出於何種的惡趣味,竟然像是竹筒倒豆子,又像是爆炒銅豌豆,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

    “長槍比武大會雖然很少出人命,不過斷手斷腳斷骨頭那是常有的事情,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至於為誰準備的——除了你這位關係著包括本小姐我在內的全人類死活的人類代表,還會有誰呢?這下明白了吧!我的朱先生!”

    蕭文越說越氣,越說越大聲,“你在這個世界混的這麽挫,反應又這麽遲鈍,說什麽博覽群書,結果啥都不懂,來了三天,至少打了兩天半的醬油。給你當助手,我真是倒了大黴。”

    朱利安氣得眼前發黑,“你……你這丫頭……哦不對,是你這小子,也不對……唉,不管了。反正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你對我這個人類代表就缺乏最起碼的尊重。”

    “尊重?你?你跟我開什麽國際玩笑?”蕭文嗤笑一聲,在一隻雞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後一邊嚼著雞肉,一邊用啃剩下的半隻雞腿指著朱利安,“要不是你被外星人選中,當了這個什麽代表,就憑你以前那副要學曆沒學曆要長相沒長相的吊絲模樣,你覺得你有資格給我提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