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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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村子還遠,便看到一群人散布在田野之中。走近看時,隻見那些人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手裏拿著簡陋的工具,佝僂著孱弱的身軀,似乎是在清理田地裏的雜草和荊棘。
一個衣著光鮮的胖子,騎著一匹不堪重負的老馬,在人群中來回走動,大聲叫喚著,“快點幹!你們這些下賤的家夥。一定要在中午之前把這片田地全部清理完。哪個家夥敢不賣力,就讓他去嚐嚐村裏地牢的味道……
“你們要為自己能夠生在佐治亞鄉而感到慶幸啊,因為你們遇上了朱湯達爵爺這樣慷慨而又仁慈的好領主。要是你們不幸生在了北卡羅來納鎮,嘿嘿……”
聽到這熟悉的台詞,朱利安心中好生感慨,而且,那個身影和聲音似乎也很熟悉呢。
“喬治!”朱利昂大聲喊道。
那個胖子直到這時才察覺到朱利昂他們的到來,急忙撥馬轉身,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朱利安一眼就把這個家夥認出來了——這不就是三天前去縣城的路上,看到的那個鐵杆粉絲嘛——但願他沒有輸得太多。
“朱利昂少爺!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喬治衝著馬屁股狠狠抽了兩鞭子,匆匆跑了過來。
“才剛剛收獲完,離播種季節還早呢,就開始清理田地了?”朱利昂含笑問道。
“不早了,時間可不等人。再說了……”喬治環顧著四周的田地,“為了響應朱湯達爵爺要求多播種多收獲共度難關的號召,我們去年是播種了四千畝土地,但我感覺這樣還遠遠達不到爵爺對於我們的期望,所以今年……”
“行了行了。這話不用跟我說了。”朱利昂擺了擺手,又指了指朱利安,“父親大人已經冊封朱利安騎士為亞特蘭大村爵士,以後這個村子裏的一切事務,你都向他匯報好了。”
喬治村長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一雙小眼睛連眨了好幾下,臉上的肥肉才恢複活力,再次露出歡喜無限的神情。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以一種與其身材極不相稱的靈活跳下馬來,向朱利安鄭重行禮,“我代表餓狼陀全體村民,熱忱歡迎朱利安爵士的到來,相信我們餓狼陀在您的帶領之下,一定會太平富足。”
對於喬治的反應,朱利安早在意料當中——原本村長當得好好的,突然一個領主從天而降,這要是都能歡喜無限,那才是見了鬼了。
不過這家夥的心理素質還算不錯,狀態恢複得很快,至於演技嘛,也馬馬虎虎。其實朱利安對他的印象很好,至少他在前天的比武大會上是堅決站在朱利昂一邊的——也就是說,是堅定地站在朱氏家族一邊的。
隻不過……朱利安轉向兄長,輕聲問道:“餓狼陀?”
“鄉民們對亞特蘭大村的叫法。”朱利昂笑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富有鄉土氣息的名稱嗎?”
“覺得,非常覺得。”朱利安連連點頭。
“好了,我還有事,你先帶朱利安爵士進村,給他安頓好住處。”朱利昂對喬治吩咐完畢,然後帶著自己的侍從和衛兵,往亞巴拉馬張羅朱利安的婚事去了。
喬治弓著腰,目送著朱利昂遠去,當他麵對著朱利安時,腰彎得更厲害了。
“朱利安少爺,請您跟我來。”
在喬治的引領之下,朱利安和蕭文走進了亞特蘭大村。
村外圍著一道壕溝,幾個農奴正在清理其中的淤積的浮土,察覺到村長的到來,明顯加快了動作。
壕溝後麵是一道兩米來高的土牆,牆頭插滿荊棘。四角各有一座木質塔樓,上麵的藍天蒼鷹旗破舊肮髒,有氣無力地輕輕擺動。
進村之後,毫無懸念的滿目瘡痍,低矮破爛的茅屋窩棚,無論婦女小孩,都是麵無表情地看著經過的朱利安。稍有不同的是,孩子的眼中多少還流露出些許好奇,而婦女們的眼中則是徹底的麻木。
村子中間的幾棟房子總算是像點樣子,尤其是正中央的那棟二層木樓,高大結實,牆壁上滿是鮮綠的藤蔓,點綴著色彩豔麗的小花。
門前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蹲在一隻大木盆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洗著衣服,旁邊一個婦人一邊訓斥,一邊拎著根木棍在小女孩的小腦袋上敲得梆梆作響。
“用點力氣!你這樣能洗幹淨衣服嗎?早上沒給你吃飯嗎?”
那婦人頗有幾分姿色,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是保養得極好,隻不過眉間眼角頗有凶悍之氣。
喬治見狀又驚又怒,急忙上前,大聲喝道:“你幹什麽?”
“我教訓這丫頭要你來管?要你來裝什麽好人?”婦人啐道,“死鬼,難道最近換口味了?連這麽小的丫頭都看得上?”
喬治大囧,“胡說什麽呢?快點和孩子們收拾一下,咱們搬家,這裏讓給新來的領主大人住。”
“新來的領主大人?”那婦人頓時露出了一副遭雷劈的神情。當她看到了朱利安的身影之後,凶悍之氣倒是消失了,可惜演技比起喬治來差得太遠,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清晰的掛在臉上。對著那小女孩踢了一腳,“還不滾過來幫我收拾東西。”
至於他們那五六個孩子,表現得就更糟糕了,一個個嘀嘀咕咕,牢騷不斷,他們最大的女兒甚至撒潑打滾,怎麽也不肯般,被喬治狠狠扇了一巴掌才老實下來。
“朱利安少爺,是我平時慣壞了他們,讓您見笑了。”喬治低眉順眼地站在朱利安麵前,“這裏就是您以後的宅邸了,還滿意嗎?”
“沒什麽。”朱利安大度地揮了揮手。
作為一個村長之家,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再說了,自己一來就要逼得別人騰地方,卻是也有點那個什麽。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一來就要你搬家。”朱利安假心假意地說道。
“您客氣了。”喬治看了看那棟房子,臉上不知是在諂笑還是在慘笑,“我父親在世時建造這棟房子,本來就是作為領主的宅邸。我既然不能繼承他的騎士身份,承蒙爵爺抬舉,以村長的身份,在這裏賴了這麽多年,嗬嗬,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喬治真情流露之下,未免多說了兩句。
“哎呀,這棟房子原來是喬納森爵士修建的啊。”這下朱利安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不過全村也就這棟房子能讓他看得上眼了,要他以領主之尊,放著幹淨寬敞的大房子不住,而去住茅草屋……就算他肯,喬治也不肯。
而且朱利安也看出來了,喬治幹了這麽多年的村長也不是白幹的。他的老婆小孩從家裏搬出來的衣服器皿什麽的,很多是隻有在縣城裏才能看到的高檔貨。
“好了,你也不用太傷感。”朱利安拍了拍喬治的肩膀,後者急忙彎下了腰。
朱利安指著邊上的空地,“將來我叫人在這裏給你再蓋一棟房子,就住在我邊上,有什麽事我也可以隨時找你商量。
“現在,麻煩你把村裏的人都叫來,我有幾句話要跟大家說——記住,是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