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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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利安冷哼一聲,一踢馬刺,胯下的通圖斯戰馬輕嘶一聲,奮蹄疾奔,轉眼間就超過了騎著駑馬、毛驢的喬內等人。

    看在那黑森森的樹林越來越近,朱利安終究是不敢掉以輕心,一邊將戰馬的速度放慢了些,一邊拉下頭盔上的麵罩,遮住了自己英俊而威武的臉孔。

    身後傳來喬治的聲音,“大家不要急著靠過去,當心他們有弓箭或者標槍。”

    大家在距離樹林七八十米遠的地方一起停下腳步,看著喬治,相比於年輕的朱利安,沉穩幹練的老村長更像是一個領導者。

    “喬內,你過去看看。”村長向監工吩咐道。

    這夥人中,除了朱利安外,隻有喬內帶了盾牌,雖然那麵盾牌又破又爛還缺了個口子,但想必對方也不可能會有什麽強弓硬弩。

    原本歡樂的氛圍被喬治弄得緊張了起來。喬內有些不情願地舉起盾牌,遮住了大半個腦袋和半邊身子,騎著他的毛驢向森林走去。

    “你特娘滴跑快些,磨磨蹭蹭地被他們逃了怎麽辦?”牛倌喬可罵道。

    看著喬內的背影,朱利安忽然心中一動,回頭向那喬拉看了一眼,“你,也跟去看看。”

    那喬拉還沒搭腔,一邊的伊爾以為朱利安叫得是他,急忙大聲應道:“遵命,我的老爺。”甩開雙腿,竟是跑得飛快。朱利安本來想把自己的盾牌交給他,都沒來得及。

    那伊爾靠著兩條腿,很快就追上了騎著毛驢的喬內。眼看著這短短的一段路已經被他跑完了一半,樹林邊緣一棵不起眼的杉樹,忽然枝葉搖晃,一道寒芒激射而出,正中伊爾的額頭。

    隨著“嘣”的一聲弓弦悶響,伊爾哼都沒哼一聲,直直地躺在了地上,額頭上一支弩矢隻留下帶著羽毛的尾端露在外麵。

    朱利安怔怔看著伊爾的屍體,還沒有從這突然發生的變故中回過神來,隻聽喬治等人大呼小叫,向他圍攏了過來。

    “有刺客!”

    “快,保護爵士!”

    在他們的粗門大嗓中,蕭文的聲音分外尖利。

    “小心!”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朱利安忽然驚覺,感覺腰間一陣刺痛,下意識的伸手一抓,抓住了一把依然刺破了胸甲卻被鎖甲卡住的匕首。

    朱利安戴著騎士手套的左手緊緊抓住了刺來的匕首,手套立刻被那鋒利的匕首割破,掌心感受到匕首的冰涼。他轉頭一看,看到了喬治猙獰扭曲的胖臉。

    朱利安又驚又怒,大喝一聲,右手揮拳,狠狠打在了喬治的臉上。這一拳用盡全力,將喬治的一張臉打得鮮血迸射,像是一隻爛番茄。

    喬治同樣是連哼都沒哼一聲,一個胖大的身子晃了一晃,從馬上摔了下去。

    就在朱利安打倒喬治的時候,喬治的弟弟喬安已經到了他的身後,手中一把小斧頭重重砍在了朱利安的背上。隨著“叮當”一聲響亮,朱利安背後的鎧甲火星四濺,從外麵的胸甲到裏麵的鎖子甲都被這一斧子劈開了缺口。

    喬安再次將斧子舉起,對準了朱利安身上鎧甲的缺口……

    誰都沒有注意到,人小馬矮的蕭文也趕到了朱利安的身邊,此時蕭文已經將短劍拔出,反手一劍,刺進了喬安的肚子。

    現場一片紛亂,七八條漢子連著一個小孩,連人帶馬擠成一團。

    朱利安的腦子更亂,耳朵裏灌滿了人喊馬嘶的聲音。剛剛在他麵前還溫順得像是綿羊小狗般的一夥人,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群餓虎豺狼,紅著眼睛想要他的性命,這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後背挨了一斧子,直疼到了骨頭裏,腦袋上又被治安員喬令敲了一棍子,腦袋倒是沒事,頭盔卻被敲歪了。戴上頭盔有拉下麵罩之後,視野本來就不好,這一下更是隻有一隻眼睛能看到東西了。

    朱利安本來想摘下頭盔,突然想到不遠處還有一把弩弓正瞄著自己,雖說八十米外想射中自己的腦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萬一那邊是個神箭手而自己的運氣又不好呢?

    無奈中朱利安將腦袋一甩,力道恰到好處,居然把頭盔又甩正了。眼看著那喬令又是一棍敲了過來,朱利安來不及拔劍,隻得將韁繩一提一甩,胯下戰馬人立起來,雙腿亂蹬,正好一蹄子蹬在了喬令的胸口。

    喬令哪裏經得起戰馬這麽一蹬,頓時口吐鮮血,連人帶馬倒在地上。

    朱利安穩住身形,四下一看,隻見不遠處,老喬恩騎著騾子,一隻手拉著喬西,另一隻手不斷地擊打著他的腦袋。喬西兩隻手死死拉著韁繩,毫無還手之力,被打得嗷嗷亂叫。

    身後,蕭文已經下了馬,正和保管員喬奇糾纏。那喬奇人高馬大,將一把大木槌舞得虎虎生風,蕭文雖然身手靈活,一時也不敢靠近。

    朱利安將佩劍拔出,正想上前,卻看見那喬拉如同一條覓食的獵豹,突然從後麵竄出,將喬奇從馬上撲倒,然後壓在了他的身上,一拳接著一拳地痛毆。

    朱利安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正好和牛倌喬可四目相對。

    戰鬥進行到了這個地步,傻子都知道叛黨大勢已去。或許是想到了叛亂失敗後的嚴重後果,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喬可竟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氣,高舉著手中的短劍,催動著胯下矮小的毛驢,大聲呐喊著,向朱利安——新鮮出爐的克萊頓縣比武大會冠軍——發起了決死衝鋒。

    朱利安本來還想勸他投降,見狀隻得喟歎一聲,將長劍隨手一揮。

    鋒利而沉重的騎士長劍毫無阻礙地剖開了喬可的肚子,喬可的呐喊變成了不似人聲的慘叫,側著身子從毛驢身上落在地下。

    喬可的肚子上被剖開了一個大口,裏麵的腸子合著粘稠的血液不斷流淌出來,一時間又斷不了氣,他趴在地上扭曲著向前爬行,好像這樣可以稍微減輕他的痛苦,他似乎已經沒有慘叫的力氣,從喉嚨裏發出了一陣陣輕微而又淒楚的哭聲。到後來,哭聲也消失了,他從地上摳起一把把的泥土,不停地塞進嘴裏……

    看到喬可的慘狀,朱利安不由得嚇呆了,他相信這副場景將會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在他的噩夢中反複出現。他看了看手中那帶血的長劍,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蕭文快步走了過來,一腳踩在喬可蠕動著的身體上,將短劍飛快地刺入喬可的後背,又飛快地拔出。

    他不滿地看了朱利安一眼,分明是在責怪後者殺個人都這麽拖泥帶水。然後又快步走到了喬令身前。

    喬令先前被朱利安的戰馬踢了一腳,胸口都凹下去了一塊,躺在地上不斷地吐血,隻有出氣沒有進氣。見蕭文走來,仿佛是得到了解脫一般,長長出了一口大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蕭文也不跟他客氣,劍落劍起,給了他最後的解脫。

    最後,蕭文來到了喬拉和喬奇的身邊。

    喬拉察覺到了蕭文的到來,急忙起身躲到了一邊。

    喬奇雖然被喬拉打得滿臉是血,牙齒都不知掉了多少,可比起剛才那兩個得到了最終解脫的家夥又強得多了,至起碼沒有生命危險。眼見得蕭文提劍走來,求生的意誌蓋過了一切,強撐著支起身體,拚命地擺著手,漏風的嘴巴不斷地嚅動著。

    “饒命!饒命啊!饒……”

    蕭文麵無表情,上前一腳踩在了喬奇的臉上,踩斷了他的求饒聲,踩得他半個腦袋都陷入了鬆軟的泥土。然後又是一劍……

    見到蕭文如此凶悍冷血,朱利安驚得眼皮直跳——尼瑪的這還是個孩子嗎?隨即又釋然了,他原本就不是個孩子,而是一個醫生啊。

    醫生本來就應該心狠手辣……哦不對,是本來就應該有著過硬的心理素質。想想看,當其他學科的學生在上網或者戀愛的時候,人家在幹嘛呢?在解剖屍體!

    蕭文連殺四人,竟是臉不紅氣不喘,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徑直走向下一個目標——此次叛亂的主謀喬治。

    “等一下。”朱利安忍不住喊了一聲,然後彎腰看向倒在地下的喬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你怎麽有這麽大的膽子?”

    “呸!”喬治吐出一口含著牙齒和血液的唾沫,被朱利安一拳打變了形的胖臉露出了猙獰的笑容,“你知道自己有多無恥嗎?如果你不是把自己包裹得這麽嚴實,我們就成功了。”

    “成功了又怎麽樣?我父親會饒過你們嗎?”

    “哈……哈……”喬治的聲音既含糊又微弱,但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在放聲大笑,嘲笑著朱利安的無知和愚蠢,“到時候我們就說你是被別人刺殺的。你父親沒憑沒據地又能拿我怎麽樣?就算他免掉我的村長,這亞特蘭大村依然是我的天下。再怎麽說,也好過……好過成天看你的臉色……”

    “來吧。隨你怎麽處置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後來幾乎弱不可聞,朱利安仍是聽得清清楚楚,“等你真正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就會明白我為什麽這麽做了。”

    朱利安在心裏麵歎了一口氣,莫名感到一陣悲哀。他在悲哀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吊打土著,建功立業?就憑自己這兩把刷子竟然也妄想著吊打土著?如果不是張教授他們提醒,自己險些被一個土著村長給弄死了!

    悲哀氣憤之下,朱利安大吼一聲,將長劍插進了喬治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