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整座山覆蓋著沉沉死氣，蘇妤緋隨手撿起一根細細的枝條，有一下沒一下地鞭打著小路旁的枯草，連承諾時不時看了看蘇妤緋說：“剛剛謝謝你。”這次蘇妤緋沒有笑隻是輕輕地說：“不用謝，”在連承諾心裏的蘇妤緋一直是一個善解人意，萬事都為他人著想的好女孩，隻有蘇妤緋自己知道，她的善解人意隻是為他。

    在外人眼裏，蘇妤緋卻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而這些，連承諾一概不知。

    你要帶我去哪裏？”蘇妤緋望了望漸漸暗下的天空問，連承諾指著不遠處的觀音院說：“還記得我們倆的童年嗎？那裏一直是我不忍忘記的地點之一。”蘇妤緋微笑，至少她知道了，她的承諾哥哥從來沒有忘記他們之間的美好回憶。

    我怎麽會忘記……”蘇妤緋說話聲很輕，連承諾問：“你說什麽？”

    我說，不知道現在觀音院怎麽樣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啦。”雖然此時的連承諾快十八歲了，他依然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活蹦亂跳，反而是蘇妤緋，她年紀還這麽小，就嚐盡人間疾苦，有時連承諾看著蘇妤緋淡淡地樣子，心裏不由地憐憫起來，在她這個年紀不是應該每時每刻都帶著微笑的嗎？

    來到觀音院前，連承諾扔下香火錢，拿起幾柱香遞給蘇妤緋說：“聽說這座觀音院裏的觀音娘娘有求必應，你也許個願吧。”蘇妤緋接過連承諾遞過來的香，默默注視了一會兒說：“好，我們一起許個願。”她將幾柱香並排排好，靠近蠟燭上的暖暖火焰，直到香開始散發出陣陣煙霧，蘇妤緋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團上，虔誠地叩拜，最後把香插進香爐裏，連承諾也跟著蘇妤緋虔誠地膜拜。

    緋緋，你剛剛許了什麽願？”離開觀音院時，連承諾好奇地問，蘇妤緋抿了抿嘴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偷偷跟我說，觀音娘娘不知道的。”

    觀音娘娘神通廣大，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呢？”蘇妤緋笑，連承諾溫暖地笑著說：“那你不跟我說，我也不跟你說了。”蘇妤緋緊閉雙唇，自己內心也是蠻想知道連承諾許了什麽願望。

    呃……你先說。”蘇妤緋低頭看著走在下一個台階的連承諾，連承諾站定微笑：“我的願望是緋緋可以考上高，還有希望將來出現一個疼緋緋的人。”蘇妤緋聽後有些許失望，隻是那抹黯淡隨即而逝，連承諾期待妤緋的願望問：“你呢？”

    妤緋沉默著繞過連承諾默默走著，連承諾不懂蘇妤緋地沉默，隻得默默跟在她身後，良久，蘇妤緋開口：“我的願望是，希望承諾哥和蘊宜姐可以如連阿姨所願。”連承諾溫和的臉有些抽搐，原來這就是她的願望。

    從山上下來，連承諾不曾說一句話，他很在意蘇妤緋的願望，蘇妤緋一直低著頭，天已經暗下來了，她在想著如何應付潘玉霜地質問。風逐漸強了起來，兩個人走到巷子口，蘇妤緋停下腳步說：“你先進去吧。”

    連承諾直直地看著蘇妤緋，有些心涼說：“我們真的要這樣嗎？為什麽不能一起進去？被人看見了又怎麽樣？緋緋，我們沒有做虧心事。”連承諾語氣有些重，似乎在告訴蘇妤緋他們完全可以理所當然地一起回家。

    蘇妤緋無言以對，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如此行動，連承諾慢慢牽起蘇妤緋的手，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希望可以緊握一輩子。

    阿姨，剛剛那件衣服真的超級適合你！”梁蘊宜挽著郭雲雲的手甜甜地笑著，郭雲雲心花怒放：“我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女兒好咯。”梁蘊宜微笑的表情因前麵兩個雙手緊握的男女逐漸結冰，郭雲雲冰冷的眼神直射蘇妤緋：“你這賤人！少在這兒勾引我的寶貝兒子！”蘇妤緋和連承諾觸電般收回自己的手，連承諾拉住衝過來的母親說：“媽，您誤會了。”

    誤什麽會？我的眼睛還會欺騙我！”郭雲雲徑直走向蘇妤緋，“你少拿你那可憐勁兒博取我兒子的同情，我告訴你！你那招對小諾有效，對我？不見得有效。”

    連阿姨……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樣。”蘇妤緋輕聲說，臉瞬間紅了起來，她知道此時此刻隻能強忍著心中的委屈，受盡她們的侮辱。而一旁的連承諾，一直以來都扮演著好兒子的美好形象，包括這次，反而，妤緋覺得最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的梁蘊宜卻上前勸導：“阿姨，不要再責怪妤緋了，或許他們並沒有什麽事呢。”

    蘊宜啊，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可是對這種人，不需要用善心。”郭雲雲轉頭瞪著蘇妤緋，“她和她媽媽一樣下賤，巴不得爬上任何一個男人的床！”蘇妤緋猛地抬頭：“連阿姨，我們之間的矛盾請不要牽扯到我的媽媽好不好？”蘇妤緋此時才發現，寧願自己受辱也不願潘玉霜被人欺負。

    怎麽？不開心啦？看來，你媽媽沒和你說啊，”郭雲雲冷笑，“那我告訴你，你媽媽就是一個妓女！”

    閉嘴！把你的話收回去！”蘇妤緋第一次將心中的憤怒吼了出來，連承諾頓時驚訝地看著她，郭雲雲立馬煽風點火說：“兒子喲，你看看，這樣的人你還和她來往做什麽咯？這麽沒有素質，看看，怎麽和大人講話的喲，沒教養就是沒教養。”

    你說誰沒教養呢？”此時潘玉霜從屋裏走出來，“郭大嗓門，你說誰沒教養！”

    潘賤人，你少在那兒大吼大叫，我就說你女兒沒教養怎麽了？有教養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我兒子？”

    潘玉霜看了蘇妤緋一眼冷笑說：“你就那麽肯定是我女兒勾引你家兒子？為什麽不是你家兒子迷惑我家女兒？你少在那兒自以為是！我女兒會看上你兒子？我還求你兒子別纏著我女兒呢！”

    潘賤人，你說什麽呢！”郭雲雲低頭四處找尋，貌似在找一件可以製服潘玉霜的武器，“夠了！媽，我們回家了。”連承諾的心開始下沉，下沉，沉到黑色空洞的海底泥沙之中。

    郭雲雲啐了潘玉霜一口挽著連承諾和梁蘊宜的手朝自己家門走去。蘇妤緋不安地絞著手指跟著潘玉霜的腳步默默進門，妤緋輕輕地將門關上，“啪！”潘玉霜的一巴掌來的措手不及，蘇妤緋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然後是潘玉霜的怒罵聲：“你就那麽蠢！別人這麽辱罵你，你就站著給別人罵？我怎麽生出你這樣的女兒！現在好了，你在那些人眼裏就是和我一樣無恥！一樣齷齪！”

    蘇妤緋捂著左臉，漸漸感覺臉上有一股滾燙的熱氣在毛孔裏來回穿梭，蘇妤緋嘴角輕扯，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說：“媽，謝謝你。”潘玉霜有些許錯愣，撇過頭說：“我今天買了魚頭，你去把它燉了。”

    蘇妤緋扶著身邊的椅子起身走進廚房，她的思想又開始回到最後連承諾眼底若隱若現的失望之意，妤緋苦笑，終究還是兩個世界的人，那麽還要奢望嗎？不奢望，她就沒有了繼續努力下去的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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