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兩個都不選？”藍瑾伊嗬嗬幹笑兩聲，在電話那頭輕聲輕氣，帶著討好的意味。

    他就知道她會這麽說，本來也隻是想騙騙她，讓她個服軟而已，他還隻是在路上，“不選也可以，找個理由說服我。”

    “嗯，我要睡覺了，太困了。”藍瑾伊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還應景的打了個極響的哈欠。

    “好吧。那你早點休息。”黎靖宇說。

    他有這麽好說話？藍瑾伊反而被嚇了一跳，“那你的傷還疼不疼？”

    “有點。”

    “那晚上洗澡的時候記得別沾水。”藍瑾伊想起那個猙獰的傷口至今還覺得心裏發怵。

    “嗯。”

    “你快去吃飯吧，昨天流了那麽多血，再不吃會低血糖的。”藍瑾伊這會突然嘮叨地囑咐起來。

    黎靖宇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淡淡地說“我沒什麽胃口，不太想吃東西。”

    “這樣怎麽行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算不餓也得吃點東西。”藍瑾伊循循善誘，“不吃飯就是對自己不負責，人之發膚受之父母，傷害自己就等於傷害父母，你這是對父母不負責任的表現，知道嗎？”

    “你……”黎靖宇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好吧，他完敗了。

    “不然你先不要走，等我，我現在下去。”藍瑾伊遲疑著，最後還是決定下去見見他。

    “你等我五分鍾。”黎靖宇說。其實他還沒到小區門口，路上發生一起事故，他被堵在通往小區的前一個路口。

    “咦，怎麽了？”藍瑾伊暗自思忖，然後問“你是不是已經回去了？”

    既然她這樣說，那他也不可能告訴她自己剛才是在捉弄她的，變順著她的話接下去，說“嗯，我剛開出路口。”似乎是怕她反悔似的，他馬上接著道，“我調頭再開過去，就五分鍾，你等等。”

    “哦，好。”

    五分鍾後，黎靖宇順利地到達小區，剛打開車門就見藍瑾伊走了過來。

    黎靖宇還沒開口說話，藍瑾伊就抬起手臂，把手裏的東西塞進他懷裏。

    “給你喝，還是熱的。”

    黎靖宇低頭一看，是保溫飯盒。飯盒的外壁溫溫的，應該是她一直抱在懷裏，溫暖了飯盒。他的手覆在上麵，溫度從手掌皮膚一直傳到心裏，有外到內，溫暖了他的胸膛。

    他的心像泡在溫水般不停地舒展，抬眸看著眼前的人，她忽閃著長睫，美麗幹淨的樣子很動人。

    “這麽冷的天，你下來也不多穿點，我們進車裏，暖和點。”黎靖宇疼惜地微微斥她，拉著她的手往車的方向走。

    “反正一會兒就上去了，穿多了麻煩。”藍瑾伊說。

    “要是感冒了豈不是更麻煩？”

    “感冒倒好，我都好幾年沒有感冒了，偶爾感冒一下也是好的。”藍瑾伊說。

    “沒見過像你這麽喜歡感冒的人。”

    “科學家說一年感冒一次的人比不感冒的人得癌症的幾率降低六倍。”藍瑾伊撇撇嘴，直接引用科學依據，然後百無聊賴地拉開抽屜拿出裏麵的駕照。

    黎靖宇打開保溫盒，清甜的香氣迎麵撲來，“蓮子百合湯？”

    “嗯，你不是沒有胃口嗎，喝這個湯最合適了，我晚上也是吃這個的。我沒放多少冰糖，不會很甜的。”藍瑾伊知道他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

    黎靖宇拿著湯匙一勺一勺地舀，清香的湯汁帶著恰到好處的沁甜順著食道流進胃裏，口齒間還殘留著餘香。他喝得很慢，像在品嚐美味佳肴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小心翼翼地。

    見藍瑾伊無聊地撥弄指甲，黎靖宇舀了一口，問她“你要不要再喝一口？”

    因為不習慣與別人同食一根湯勺，藍瑾伊看著湯匙裏清澈的湯汁，僵硬地扯嘴角，“還是不要了，我剛才已經喝過了。”

    黎靖宇本來裝著滿心的歡喜與感動在看到她嫌棄的表情後瞬間煙消雲散，他眼眸沉沉，說“敢跟我接吻，卻不敢喝我喝過的湯，你這樣不自相矛盾嗎？嗯？”說到“嗯”字時他尾音上揚，像在詢問又像在威脅。

    藍瑾伊嘿嘿一笑，“我就是不太習慣，這樣發展得有點快。”

    她總覺得，除非是跟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比如爸爸媽媽，不然要吃另一個人吃過的東西，心裏會很別扭。要說嫌髒也不是，畢竟如他所說，她連他的口水都不嫌棄，還嫌棄他用過的湯勺？但她就是覺得這樣喂來喂去的，好像突然間他們就很親密了，有點不太習慣。

    黎靖宇也不強迫她，自己直接把湯喝了。她估計心裏對以前的事還是很介懷，沒有辦法馬上放下過去與他親密無間。既然不習慣，那就給她時間，讓她慢慢適應吧。

    黎靖宇把湯全部喝光，然後把保溫盒拿給她，說“很好喝，謝謝。”

    他啥時候變得這麽客氣了？藍瑾伊雖然疑惑但隻是微微一笑。

    “你明天有空嗎？我們一起出去。”黎靖宇問。

    藍瑾伊想起自己已經答應西西跟林思琪一起去看電影了，便說“沒空，我明天還有點事要忙。”

    “工作上的事？”

    “不是，”藍瑾伊搖頭說，“我跟思琪約好了要一起出去逛的。”

    “那……”

    黎靖宇話還沒說完，藍瑾伊馬上抬起胳膊打斷他，“你不要說還要我們帶你一起啊！上回已經夠我們受的。”她想起上回他跟著她們倆女人逛街，這不行那也不行的霸道樣子，著實害怕。

    黎靖宇微微一笑，扭著她的小鼻子，說“我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麽？”

    “未雨綢繆嘛！”藍瑾伊幹笑，真的不想聽他嘴裏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點子。

    “我說，那你們小心點，別像上次一樣跑去拚酒。”黎靖宇歎了一口氣。

    “放心，領導。”藍瑾伊把胸脯拍得嘭嘭響，“一定瑾聽老板教誨。”就差敬禮了。

    黎靖宇點頭，“態度還算誠懇，準了！”

    “好了，你早點回去吧。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這樣傷口才好得快。”

    “知道了。”

    黎靖宇看著藍瑾伊的纖細身影消失在大堂，才緩緩啟動車子開走了。

    藍瑾伊才從電梯裏出來，迎麵就對上林思琪嬉笑的臉，“嗬嗬，這回算是被我看到了。”拉住她的手，“喲，還送愛心晚餐？進展很快嘛！”

    藍瑾伊任由她拉著自己，及拉著拖鞋向家門口走。

    “哎呀，你等等，”林思琪指著藍瑾伊，緊盯著她問“說，剛才那人是不是黎靖宇？！”

    “是。”藍瑾伊也不想糊弄她，直接大聲回答。

    林思琪卻反倒被她的坦誠嚇住了，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怔怔地說“哦。”

    “沒事了吧，我要進屋了。”藍瑾伊似是累極了，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林思琪看出她的異樣，擔憂地摸她的額頭，“生病了？”

    藍瑾伊拍開她的手，“我沒事，就是累。”

    她這個樣子，林思琪也不好再揪著她問東問西，打開門，把藍瑾伊推進去，“好了好了，你早點休息。”

    藍瑾伊朝她擺擺手，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睛困得快睜不開了。

    昨天晚上在何叔家，她認床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眯眼。可悲的是一大早就被床上的一攤血跡驚醒，之後洗床單被罩睡衣，煮菜做飯，還去小巷尋找蛛絲馬跡，去陳叔家找小良談話，然後又跟黎靖宇走了一大段路買手套圍巾，做好再騎摩托回家。

    這一天做的事情簡直比她平時三天的工作量還大，雖然去工地也很辛苦，但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樣累。身體沉重手腳無力，感覺隨時都會癱倒睡著。估計也是生理期氣血虧虛的原因。

    剛才在黎靖宇麵前強撐著表現出一副很精神的樣子，為的就是不想讓他擔心。盡管他們倆人都流血，但她知道他一定比自己還累。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腰上還有傷，一定很疼的。

    他剛走，她就有點想他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矯情，搞得像是一時不見如隔三秋似的，自嘲地晃晃腦袋，走進家門。

    瀾姨看見她一臉的疲憊，麵色蒼白，也沒有多問昨天晚上是誰生病，隻是跟西西說媽媽很累，讓他安靜點，不要太鬧。西西也很聽話，就真的把播放著動畫的電視調小聲了。

    瀾姨跟西西商量讓他去她房裏睡，但西西不肯，他拉著藍瑾伊的手，可憐兮兮地說自己會很乖，一定不會鬧媽媽。

    孩子最依賴的還是媽媽，瀾姨無奈，隻能同意。

    西西一進房間，就關上門，把她拉到床上，像個大人一樣拍拍床板，說“媽媽，坐這裏，我給你按摩。”

    藍瑾伊微笑著看他，“西西會按摩嗎？”

    “嗯，我不騙你。”西西重重地點頭。

    “從哪裏學的？”藍瑾伊笑著撫摸他的小臉。

    “電視上小朋友都是這樣按的。”西西很有架勢地卷起袖子，站到她身後，小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一會兒捶捶，一會兒捏捏。喏喏地問“媽媽，舒服嗎？”

    手勁太小了，但藍瑾伊卻感到很舒服，很放鬆，也很欣慰。有西西的感覺真好！以前不理解，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老人都說養兒防老了。孤單的時候，會有一雙小手可以溫暖她的掌心，累了的時候會有一雙小手捶背舒緩壓力。難過的時候，孩子的笑臉就可以為你拂去所有的憂傷。

    “很舒服呢，西西真是好孩子。”藍瑾伊閉著眼睛，愉悅地歎息。

    西西聽見讚美高興得咯咯笑，手上的勁也不自主減輕了。藍瑾伊指著脖子，說“這裏再用點勁。”

    西西依言使勁，捶得很開心。“媽媽，您辛苦了。”

    “媽媽，你是有男朋友了吧？”西西手搭在她肩上，從後麵伸過頭問，笑嘻嘻地捂著小嘴，“媽媽要說實話啊！可不要以為我小就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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