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幻覺中清醒過來，我看到文朗還是坐在他那髒兮兮的輪椅上，他的嘴角正在往外冒著口水，傻傻的、癡癡地。我甚至覺得他似乎潛意識裏正在積累某種能量，就算是平日裏有那麽多人虐待他打他，他也不會花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能量做任何的回應，他要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每天的淩晨三點鍾才完全釋放出來，他每天都必須有這三個小時的做正常人的時段，他要用這三個小時來寫日記，來想我，來獲得一種生命的寄托與釋放。

    為什麽是淩晨三點呢？我非常好奇，我遠遠地觀察一番文朗，又飄到文朗的身旁。我當然沒有膽量侵入文朗的肉身，但我可以用最後一招，集中了我全部的意念，往文朗的頭腦裏傳達一條非常強的意識流：“文朗，為什麽你選擇每天淩晨三點做回正常人？”

    文朗接收到這個強大的意識流，身體強烈地顫抖了一下，嗯了一聲，就繼續發呆發傻發癡，他很堅定，在白天裏不願為任何事花費一點能量，對於他來說，他隻有半拉魂半條命，任何一點能量都是非常珍貴的，他的身體的能量不肯花費，他的靈魂的能量就更加不肯花費了，所以他不可能對我的意識流做出任何回應。而為了給他發放這條意識流，我已經耗費了我的很大一部分能量，我必須遲早打到一個合適的**，上ta的身，這樣我才能得到休息和恢複！

    這時一個胖妞走了過來，這個胖妞足足有半噸重，她走近了，我認出了她，她就是錢家屯的錢小燕，人稱“小燕子”的就是她，她雖然擁有半噸重的身材，但卻是跳高和跳遠的健將，這是全市的一個大奇跡，也讓錢家屯聲名大噪！錢半噸的名望是非常高的，她的存在甚至拉動了全市的gdp，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物如今竟淪落到這療養院裏成為護工！

    錢半噸微笑著，走到文朗的身邊，把他的輪椅轉了一個角度，讓文朗的臉正對著自己。錢半噸說：“文朗，你今天感覺怎麽樣呀？若感覺還好的話，你就微笑一個給我看，感覺受不了了，你就哼怒一聲，不管怎麽樣，就算他們的勢力再大，我也要保你的！”

    也不知是有意識的，還是沒意識的，文朗衝著錢半噸微笑了一下。

    真是太神奇了，我發意識流到文朗的頭腦裏，他不做任何回應，這錢半噸來了，隻是隨意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文朗竟舍得用一個迷人的微笑做出回應！可見，這錢半噸就是在這個療養院裏，文朗唯一信賴的人，恐怕這錢半噸平日裏沒有少照顧文朗，恐怕若沒了這錢半噸存在，文朗或許早就在這黑暗的療養院裏被虐待至死了！

    一個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病貓，人們要踩踏他，那還不是抬腳就能做的事嗎？再說，誰又會在乎一隻病貓的生死呢？就算是他的父母也未必會珍惜，如果真的珍惜的話，又怎麽會把他一個人遺棄在這裏呢？要知道這個黑貓山療養院可是臭名昭著的，其前身是rì běn鬼子開設的一家醫院，後來接管改造後成為療養院，經營了幾十年，惡習不斷，人們都傳說凡進入這家療養院工作的醫生和護士都被rì běn鬼子拿了魂了，所以他們的行徑與rì běn鬼子很像。

    不過眼前，我倒不想多去追究那些人的惡行，而是陷入了對錢半噸的回憶之中。錢半噸這個姑娘，我是早就認識的，他原是我的校友，錢半噸的渾名還是我取的呢！有一次，我與錢半噸聊天，開玩笑說：“小燕子，你身材如此出重，重達半噸，以後要嫁出去，恐怕是難比登天了。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錢半噸忙說：“我也不是那種好麵子的人，詠顏你說的是事實，我也不羞，我也不惱，你快快說說你的辦法吧，幸許將來就能解決我的人生大事，這也算是對我爸媽有個交待，也算是女兒盡了一份孝心。詠顏你快說，你快說！”

    我於是裝出一副造物主般的神氣活現的表情，說道：“這人生大事嘛，也就那麽回事。男人與女人結婚，也跟幫派結盟是一回事，總要有利可圖才行，從色相上看，在你小燕子身上實在是沒有一丁點可圖之處，也就隻好從形而上的上層建築意識形態上下功夫了。這樣吧，你不如改個名字，就叫錢半噸吧！你有半噸重，有福相，有富態，命裏帶財，誰娶了你，至少也能得到半噸錢那麽多的財運！半噸錢足夠花兩輩子了！說起來，我都動了娶你的心了！”

    錢半噸笑道：“那，詠顏你就變成男人娶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打算過那種天天相親的生活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眼光能好到哪裏去，找的都是些什麽牛鬼蛇神，沒有一個比得上你詠顏的！說真的，詠顏，你就娶了我吧！”

    我於是笑笑道：“我隻是玩笑而已，你知道我在初二的時候就談了男朋友了！我是直得不能再直了！”

    錢半噸悻悻道：“是文朗吧？”

    我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心想難道是因為錢半噸知道文朗曾是我的男朋友，而我又死得那麽慘，所以他動了惻隱之心，才對文朗備加照顧？可見，這錢半噸不簡單，她不但長得出重，重達半噸，而且她的心還很大，大得比天地還寬！錢半噸真是個好姑娘，也是命中帶福的，將來會有福報的。

    我忽然間就覺得錢半噸長得特別美，她走起路來，全身肉顫，像是風吹大樹，萬千葉片隨風擺動。她不是小燕子，倒像是武俠中的神雕，她非常巨大，像一堵牆一樣，行走在這個幽暗的療養院裏，暗中主持著正義！我想錢半噸這麽胖，她夜裏一定睡得很死，像一頭豬，不然的話，她就能發現淩晨三點文朗的秘密，或許她就能與正常時的文朗交流，就能在這療養院裏結成更緊密的生死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