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幽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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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穹頂之上滴落雨滴,海麵上還刮起了風。這景致竟發生在深深的地下世界,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大家都感到一陣陣的寒意,仿佛空氣中都飄蕩著無數鬼魅一般,讓人的情緒有些發狂。



    文朗又說話了:“何以解憂,惟有溫度。風吹著寒意,清寒如一群野馬般四處狂奔闖入千家萬戶,雨落著清冷,濕氣像兵刃一般穿透衣裳。地底的小凜冽,很可愛也很淘氣!”



    宋曉雯有些疑惑:“文朗,你可別瞎說,這裏哪來的什麽千家萬戶?”



    文朗說:“你們自然是看不到的,你們的眼睛隻是看到了你們自己想看到手,那些房子裏此時正在發生著有史以來最騙人的罪惡,你們自然是看不到的,你們都是善人,善人的心的視角隻有五度,隻能看到這個世界的二十分之一!”



    那兩個壯漢聽了文朗的話,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小哥說起話來真是滑稽,我們哥倆也看不到任何東西,難道我們哥倆也是好人了不成。”那兩個壯漢顯得有些受辱的感覺,呲牙咧嘴做著凶相,為了證明自己是大惡人。



    文朗不管大家信還是不信,也不管那兩個壯漢在那裏嘲笑。他徑自往前走,一直走到海裏,卻沒有掉入水中,而是抬階而上,雖然那些台階別人都看不到,但是從文朗的動作,大家判斷,這些台階真實存在。



    大家看到文朗進入了一戶人家,一切都是透明的,所以大家能看到文朗與這家人聊天,聊完天出來,拾階而下,走回大家中間。



    我好奇地問:“文朗,你什麽時候得著這樣的神力呢?你剛才跟那一家人說什麽呢?你是向他們打聽什麽嗎?”



    文朗說:“慕兮,我剛才已經說了,你們都是善良的人,所以,很多東西你們看不到。我剛才走過去,是勸那家人的爸爸不要吃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卻告訴我說,他如果再不進食的話就要餓死了,除非我們可以給他tí gòng食物。”



    我發現文朗的神色有些異樣,似乎中了邪一般,就猜想這一切可能都是他的幻覺:“文朗,你醒醒吧,這一切都是你的幻覺!這裏麵的環境惡劣,不可能有人在這裏長期居住的,如果有的話,他們應該早已經異化了,我們應該離他們遠一點!”



    趙一離卻站在了文朗一邊:“我相信文朗,他說的一定是實話,絕不是什麽幻覺。我早就覺得這裏陰森恐怖了,一定是有很多不幹淨的東西。如果這裏什麽都沒有的話,這麽大的空間,那也太浪費了吧?”



    因為我知道趙一離暗戀文朗,我早就心生妒意:“趙一離,既然你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你願不願意救那家人的孩子呢?那小孩子的爸爸要吃他,他們自己都不愛自己的孩子,我們旁觀者著個什麽急呢?況且,我們根本看不到他們,連旁觀者都算不上。趙一離,你如果真的相信,那裏獻出你一隻手,去獻那個孩子吧!”



    趙一離悻悻然:“慕兮,我不跟你鬥嘴!我知道,你也對文朗有意思,此刻正是最好的機會。文朗一看就知道我們兩人誰更愛他了,一來你不相信文朗,二來你一點也不善良根本不值得文朗愛你!”



    我什麽也不說,隻說了一句:“趙一離曾經是風塵女,人盡可夫呀!”



    趙一離道:“你盡管說你的吧,可是在文朗的心中知道,誰才是最適合他的。我關心文朗,文朗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相信的,就算是文朗叫我去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死。何況今日隻是奉獻我身上的一小部分呢!”



    我不知道趙一離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真的愛上文朗了嗎?難道她愛的真的這麽深嗎?



    不過,我還是隻有一句話回敬趙一離:“趙一離曾經是風塵女,人盡可夫呀!”



    趙一離很生氣:“慕兮,難道你跟文朗一樣也瘋了嗎?說來說去就說一句話,你是複讀機嗎?”



    我終於抓住重點了,反擊道:“你也說了,我與文朗是一樣的,他瘋了我就陪著他瘋!但這並不算勇敢。他瘋了,我還堅持保持清醒,這才算是勇敢!趙一離,你能做到嗎?”



    趙一離一時語塞。



    錢半噸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知道實情的,她知道此時占據慕兮身體的是我,而非真正的慕兮。所以她樂得做一個和事佬:“慕兮,我知道你是永遠也不可能愛上文朗的,你隻是賭氣好勝罷了,但是論風情萬種,你比得過一位頗有姿色的風塵女嗎?”



    錢半噸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詠顏,你今天是怎麽了?要知道,你是在用慕兮的身體跟趙一離爭文朗,就算爭到又能怎樣,慕兮會愛上文朗嗎?既然趙一離愛文朗,那就讓她愛嘛,他日,你瞅準機會上了趙一離的身,那不就跟你愛文朗是一樣的嗎?何必跟自己過不去,給自己出難題呢?”



    我憤憤道:“我就是不服氣嘛!我就是不能允許一個風塵女接近我們家文朗,文朗一個好端端的純情少年,何苦被這個人盡可夫的風塵女給糟塌了!我寧願跟趙一離同歸於盡,也不讓她接近文朗!”



    錢半噸笑笑:“你倒是想跟她同歸於盡,但是要知道你用的可是慕兮的身體,你既用了慕兮的身體不知道報恩,反而害了慕兮,這樣做你就真得對得起慕兮嗎?無愧於心嗎?再說,慕兮並非是我們黑山療養院的人,她是被我們裹挾著進入這迷局中來的,她才是最可憐的人呢!”



    我被錢半噸說得有些羞愧,但心中還是忿忿的。我看向文朗:“文朗,你也是當事人,你倒是說說看,在我與趙一離之間,你會選誰?”



    文朗說:“像我這樣的人,還談什麽愛情呢?我有資格談愛情嗎?誰愛上我,就是害了誰,我倒真希望任何人都不會愛上我!你們都是好女孩,你們自己好生過活吧,不必來愛我這個廢人了!此時,我想的是怎麽救那個孩子,就算是幻覺,我也要救他的!”



    宋曉雯最是聰慧,她看到了問題的本質:“文朗,那個小孩不會是小時候的你吧?你小時候受過什麽傷害嗎?你父親是不是一位特別嚴厲的人,以致於使你整個童年都成了木偶人呢?“



    文朗喃喃道:“木偶人?是呀,他們一切都是為我好呀,但是我真的很受傷,他們不打不罵,但是我卻比被打被罵還難受!”



    我與文朗也算是青梅竹馬,他的事,或者親眼所見,或者道聽途說,我知道得是最詳細的。我的眼前也浮現出了文朗小時候的情景。



    這一幕幕的畫麵都是文朗被他父母逼著讀書的情景。文朗的父母都是老師,家裏藏書破萬卷,他父母親的願望是文朗要在十歲之前將家裏的藏書全都一遍,所以,文朗的整個童年都在讀書中度過。那些艱澀的書,對文朗來說就像是吸血鬼一樣。



    文朗跟我說:“我每一次看到書,都像看到吸血鬼一樣,你看,那一張張紙,就像一張張吸血鬼蒼白的臉一樣,他們占用了我所有的時間,他們也吸幹了我的血。我想自己始終處於一種不健康的狀態,天天讀書到淩晨三點才睡,到六點又要起床繼續讀書!”



    我回想到這裏,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文朗在失去半拉靈魂之後,為什麽每天的淩晨三點到六點卻依然是清醒的呢?原來竟是與他的童年有關,他的童年隻有淩晨三點到六點的睡眠時間裏,他才是自由的,那三個小時的時間裏的文朗才是真正的文朗!



    想到這些,我的心裏非常難過,流下了淚來。



    趙一離看到了,抓住了把柄:“怎麽?慕兮,你理虧了吧,流淚了吧!我看你並不是我們黑山療養院的人,所以不跟你計較,不然的話,我非要讓你說得無地自容,自殺謝罪不可!”趙一離邊說邊笑,大家知道她是在說玩笑話,但這樣的玩笑話確實有點過分。



    我還沉浸在對文朗的身世的感懷之中,懶得去理會趙一離。我走到文朗身邊,抱了抱他:“文朗,你別難過,可能是這裏的陰鬱幽閉的環境讓你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不過,沒關係,一切過去的事情,不管是難忘的,還是不忍回憶的,都將是美好的。現在是最好的狀態,有這麽多的朋友陪著你,你永遠都不會再孤單了!”



    趙一離也不甘示弱,也過來抱了抱文朗:“文朗,你別聽慕兮瞎說,我知道你的童年是最幸福的。如果不是幸福環境浸瀾出來的人,哪能長得像你這般舒朗呢?我想,你隻是在回憶自己的父母,你是想家了!以後,我們自己成立一個新家,比老家還溫馨的新家!”



    趙一離不愧是風塵女,一般人說話哪能這樣一廂情願地諂媚呢?



    我笑了笑:“趙一離,你環視四周一下,大家都在笑你,隻是忍住不笑出聲,生怕傷害了你,因為你也是一個苦命的人。戀戀風塵,淒淒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