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眩的感覺隻持續了幾秒鍾，她被來人扶著站起身，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張俊帥的臉。

    又是你！”雖然早就知道他是總監，但來人沒有宣布身份之前，她就假裝不知道。

    她被扶著坐到花壇邊的木椅上，休息了一會，終於好了一些。

    要去醫院嗎？”總監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讓她感覺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個虛假的木偶，沒有感情也沒有情緒起伏變化，她看到過的唯一的一點變化恐怕就是他嘴角輕扯出來的那個笑容，但因為現在覆了一層冰冷的外殼，給了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搖搖頭，道了一聲謝:“謝謝，不用了，我還要去買東西。”

    千恩還等著用衛生棉，如果遲了，肯定又要被她抱怨上幾句。

    荊川沒有阻止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超市門口。

    怎麽這麽慢！你看，我裙子現在都是血。真是的，下午隻能圍著披肩了。”

    到最後她還是去的慢了，果然又被千恩抱怨了幾句。

    她幾乎是煎熬到午休時間結束，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辦公室，發現自己的財務室裏並沒有多出桌子和椅子，而其他部門卻已經有新的桌椅送進來了。

    她坐回辦公桌前，埋頭做著財務報告。

    不管她會不會被調走，她都會完成手裏的報告。

    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兩聲，她接了起來，裏麵傳來馮千恩的聲音:“羽，蕭總監找你，快到總監辦公室。”

    好！”掛上電話，雖然安慰過自己千百遍，心裏難免還是會忐忑。

    敲門走進辦公室，桌子上堆了高高的一疊文件，她隻能從文件的外圍看到總監的半個腦袋。總監的頭發跟時下流行的韓式燙發或者定位燙不同，他留了一個很簡單的碎發，卻因為簡單，襯得他整張臉棱角分明，頗具男人的味道。

    蕭總監。”她站在桌子前麵，看到那張看過好幾次的臉朝她看過來，故意裝作才知道的表情說，“原來你就是總監。”

    原來你也會撒謊，”蕭荊川放下手中的文件，麵無表情地揭穿她的謊言，“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看來蕭總監看到了她的同事群裏的聊天內容，對不起了，各位，她不是故意泄露同事之間的秘密。

    小時候她以為誠實是最美好的品質，長大了，她便明白誠實在現實生活中是最不切實際的理想，好吧，還有一個代名詞是:善意的謊言。

    對不起！”不管怎樣，先認錯總不會吃虧，眼前的人恐怕就是在試探她的人品，果然人醜就不要矯情，別人看在眼裏隻會以為她在作怪，她似乎已經預感到自己被調走的命運。

    人長大了，本來就生活在謊言之中。更何況，這個謊言無足輕重。不影響你優秀的工作能力。”

    這聽起來怎麽好像是好話……她露出一個傻乎乎的表情，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頭上的包。結果卻忍不住發出一聲疼痛嘶啦的聲音。

    看到她這副囧樣，本來毫無表情的人竟然又略略翹起了唇角，一副欲笑欲不笑的模樣，不過這個表情一瞬而逝，他馬上又恢複了原先毫無表情的冷酷樣子，用著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你升為財務總監，底下會給你配一個會計和出納，財務室搬到原來的秘書室，你的辦公室會留給新來的行政助理使用。”

    那原來的秘書們呢？”她知道自己太過於關心馮千恩，才會逾矩問起這個問題。

    這好像不是你該問的問題。”蕭荊川臉上冷的仿佛能掏出一根冰棍來，聲音中也帶了一絲不悅，他頓了頓，忽然又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秘書隻留一個，就在門外前台幫我接應來訪客人以及聯絡員工事宜，其他全部調到後勤或者保潔部門，如果有不滿意的，可以自動辭職。”

    謝謝總監回答。”她的手心裏冒了一片冷汗，眼前的人不怒自威，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讓她覺得似乎隻要她伸出手去觸碰一下他，那種寒冷的感覺可以從手指直接傳到心髒。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才會讓眼前的人如此冷酷，他難道是生長在一個很不幸福的家庭裏嗎？

    眼前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她的想法，忽然問道:“你是替馮千恩問的？”

    你記得千恩？”如果蕭總監記得千恩，說不定也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男人對美女肯定都會過目不忘的。前任總監便是如此，為了千恩犯了不該犯的錯誤，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我見過的人，聽過的名字，從來不會忘記。”

    可你卻忘記了我——還是昨天才見過。當然，她也不會跟他較真這件事。所以，她才不信總監會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對，我是替她問的！”既然對方已經開誠布公地問自己，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你在同事群裏隻關心她的事情，你們是朋友？”

    沒有她，我就不會進這裏工作。”

    所以，你欠她一個人情？”

    算是！”是因為欠了千恩一個人情，她才會對千恩那麽好嗎，她想起和千恩在一起的日子，好像都是千恩在述說，她在聽，而她想要說什麽的時候，總會被千恩打斷，到後來，她也就越來越不喜歡說話了。

    蕭荊川的手指交叉著微微撐著他的下巴，雙眼盯著桌子上的文件。

    陸羽看著他，以為他就要這樣沉默下去。就在她要出聲告別時，他卻忽然抬起雙眼，說:“那我替你還這個人情。”

    她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人所說的一切。他的意思是，他隻留下千恩嗎？但她不敢再問下去，因為總監說完這句話，就又埋首於文件的堆疊之中。仿佛剛才他露出來的那一點點溫暖舉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道了一聲別，走出總監辦公室，才感覺到背後幾乎都被汗濕了衣衫。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冷，辦公大樓裏開著中央空調，她穿著一件秋衣，一件寬鬆毛衣，毛衣看不出什麽款式，因為不合身所以顯得她特別臃腫，她的下身穿著黑色牛仔褲，腿很細，像兩根竹竿一樣撐著，加上她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整體給人的感覺就很像一根移動著的巧克力冰棍。

    她經過秘書室，看到裏麵的幾位美女秘書灰頭土臉地坐在電腦前麵，仿佛在一瞬間全都失去了平日裏花枝招展的風采。

    ‘總監找你什麽事？’

    回到辦公室，手機裏就彈出了千恩的信息。

    ‘我沒有被調走，你也應該不會。’

    ‘真的嗎？’

    她拿起手機，“真的”兩個字被她打上去之後，又被她刪除了。

    或許，她還是什麽都不用說比較好，總監自然會給千恩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