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關上了門。

    男人依然閉著眼睛，呼吸很平穩。

    他睡覺的時候毫無聲息，仿佛一個‘死人’。

    她凝視著他棱角分明的俊俏臉龐，視線一時不舍得移開。

    即使男人就在她眼前，她的心裏也萌生出一種非常想念的感覺。

    腦海裏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美好片段，當然也有痛苦的時候，但她和蕭總監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快樂幸福的，不管他帶給自己的有多少痛苦，她一點都不後悔能遇到蕭總監，她愛這個男人，就這一點，足矣！

    她怕躺著的男人會忽然睜開眼睛，於是坐回到桌子前，假裝忙碌地看著電腦屏幕。

    他睡著，她醒著。

    這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如果可以，她很想過去陪伴在男人身邊，摸一摸他修長的手指，碰一碰他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男人終於醒了。

    我走了。”

    蕭總監，慢走。”

    終於，男人走了。

    她如釋重負地坐到辦公桌前，感覺自己渡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

    下午她以為經過中午這一茬，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和緩些，結果蕭總監依然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裏犯了錯誤，但臻於完美的男人就是能從雞蛋裏麵挑出骨頭來，還噎得她毫無反駁的餘地。

    她想，這個男人如果去當律師，打起官司來必定屢戰屢勝，估計黑的都能被他描成白的。

    而且說出來的話，殺人於無形，明明心中在滴血，表麵上還不能跟他翻臉。

    這種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她一直以為她在工作中是無往不勝的，但現在，她也終於有了頭疼的事情，不是因為工作中有多麽難的事情，而是工作中有一個男人叫蕭荊川。

    終於熬到下班，她第一次沒有延長下班的時間，準時走出了公司。

    蕭荊川走出門經過助理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辦公室已經空了，他皺眉，這女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守時了。

    她走出公司大門，看見張力竟然又站在了門外。

    羽，你下班了？”

    你怎麽來了？我們不是沒關係了嗎？”

    阿姨沒跟你說嗎？”張力看著她的臉，竟然帶了幾分局促的感覺。

    說什麽了？”難道母親又改變主意了嗎？今天早上他們和張力家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阿姨說讓我跟你好好談談，我們家準備了二十萬彩禮錢。”

    弟弟生病了，她已經努力在賺錢，但是母親不能自作主張用二十萬塊錢將她賣了，這跟她陪伴蕭總監從蕭總監那裏拿錢有什麽區別，所以，她有些不懂母親的想法了。

    她一言不發地往前走著，張力跟在她身邊，賣力地獻著殷勤。

    蕭總監的車子從她身邊駛過，她有些緊張地看了車子一眼，車子沒有在她身邊做任何停留，飛速地離開了。

    媽，小羽回來了。”張力走進院子，朝老張夫婦喊。

    老張夫婦從家裏走出來，熱情地朝她打招呼:“小羽，回來啦，上班累不累？”

    還好。”她有些搞不懂這些人葫蘆裏賣的藥，但又不能直接冷言冷語地對待他們，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她也做不出拂了他人好意的事情。

    羽，先上樓來。”惠蘭聽到動靜，走出門，朝站在樓下的女兒招手。

    我先上去了。”

    好好，你先去。”

    老張夫婦看著陸羽朝樓梯走去，對張力說:“積極點，知道嗎？”

    嗯！”張力露出一個笑容，用一副勢在必得的口吻說道，“放心吧，我肯定能把她拿下。”

    那當然，我兒子這麽優秀。比她那什麽前男友強多了。”果然自己的兒子放個屁都是香的，老張夫婦毫不害臊地睜著眼睛說瞎話。

    ……

    媽，張力他們一家是怎麽回事？”陸羽放下包，坐在簡陋卻又幹淨溫馨的沙發上，開門見山地問惠蘭。

    張力今天早上跟我來說，他對你是認真的。”

    是因為二十萬彩禮錢嗎？”她不想跟母親彎彎繞繞地說話。

    這二十萬是另外一回事，媽隻想你找個好人家。”

    那你覺得張力家是好人家？”昨天那副嘴臉，她不相信母親沒有看進去。

    你要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那一張結婚證，你跟那個姓蕭的在一起，是永遠拿不到結婚證的，沒有結婚證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媽，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結婚了還可以離婚，你和爸爸不就離婚了嗎？”她第一次反駁蕙蘭，她對於母親的決定非常不解，她和母親是不同年代的人，她們的觀點無法達到統一。

    ……”惠蘭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

    媽，如果需要錢，我會去掙。”

    惠蘭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抹眼淚。

    陸羽看得有些心疼，站起身，為母親擦去眼淚。

    老家那邊又來要錢了，說是你弟弟術後感染……要三十萬錢。”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

    那我現在去老張家回了。”

    陸羽拿出手機，先是給千恩打了個電話，她剛說完要千恩還錢的話，那邊就立刻堵了回來。

    羽，你也知道我就那麽一點工資，沒辦法還你的錢，我信用卡裏還欠了一屁股債，到現在沒能還上。”

    掛上電話，她覺得有些茫然，要她跟其他人借錢，她肯定是借不出口的。

    她第一次覺得沒有錢是多麽可怕而又讓人窒息的一件事，沒有錢就沒有了尊嚴，沒有錢也就沒有了出路。

    她看著手機裏麵蕭總監三個字，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了，但她該說什麽呢，借錢，蕭總監肯定不會理睬她吧，一百萬沒還，現在又想要錢，蕭總監隻會把她看成一個貪財的女人。

    她都能想象出自己開口跟蕭總監借錢的時候，男人冷著臉跟她說:

    要錢可以，先躺到床上。”

    呸呸呸，她怎麽就把蕭總監想成了一個大色狼呢！

    他不是大色狼，是個大惡魔。

    被她想成大色狼大惡魔的男人眼皮子跳了兩下，他正在書房裏處理公事，卻因為心裏忽然浮過一個人的影子，捏碎了手裏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