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聽羽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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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麽時候,聽羽站在了自己祖父的身後。

    “聽羽見過少華長老!”聽羽見機躬身作揖,道。

    少華長老點頭表示回禮。

    “壽者,那嗬嗬之鳥如今在哪兒呢?”少華長老再次躬身施禮,道,“唯有它才能解救我青丘一族,懇請賜教。”

    “這,”壽者搖搖頭道,“長老,我也隻是聽說,卻從未見過。”

    少華長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歎惜道:“可惜了這山這水”

    “祖父,我見過嗬嗬之鳥。”聽羽輕聲道。

    “什麽?”少華長老轉身望著聽羽,疑惑道,“聽羽,你見過?”

    “別胡說,”祖父低聲道,聲音有些嚴厲而急促,“三位長老、巫師長老都不曾了解,我你一個小孩子怎麽可能知道?”

    壽者又對著少華長老道:“聽羽不懂事,瞎說,長老,您千萬不可當真。”

    “父親鯀做不成的事情,兒子禹不是做成功了嗎。這是祖父您告訴我的呀!”聽羽道,“少華長老,聽羽確實見過嗬嗬之鳥。”

    祖父凝視著自己的孫子這個生下來不久就失去父母雙親的孩子,或許由於自己過度的愛護,他變得任性而敏感可他的年齡,還不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

    “那是遠古的傳說,”祖父道,“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不是真的,祖父告訴你這些傳說,不過是讓你了解我們人類的曆史,能夠活的明明白白。”

    “祖父,我就是知道嗎。”聽羽不服氣,道,“祖父,我明明知道,你卻讓我裝作不知道,這是讓我活的明明白白嗎?炎帝為民親嚐百草,食斷腸草而死,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聽羽,你想過嗎要是你說錯了怎麽辦?”祖父打量著祖孫倆居住的破草屋,有些傷感,“祖父年老力衰,不能給你好的生活,要是連頭頂的屋頂也失去了,我怎麽對得起你的父母。”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知道我見過它,就在窗口。”聽羽很倔強,“聽羽隻要和祖父在一起,沒有了破屋頂也沒關係。”

    “長成長老的一課,終究要你自己去經曆,”祖父道,“聽羽,再看一眼頭頂的破屋頂吧。”

    “祖父,您真的答應了?”聽羽道。

    他突然之間有些難過,在祖父抬起頭看頭頂那稀疏衰敗的禾草屋頂的時候,他敏捷地擦去了眼角的一抹淚痕。

    青丘一族群言堂。青丘族的群言堂是眾族民議事的地方。按青丘一族數百年來遺留的規矩:長老、巫師、戰士可以在群言堂自由發表自己的見解,提出自己的建議,但是,耕人即耕種為生的族人不得隨意在群言堂發表自己的見解,如果要贏得這樣的權利,需用家中一定的財物作為抵押,若說的是對的,長老們滿意的,那不但可以拿回抵押的財物,還可以獲得長老們獎勵的各式物品。但如若無中生有,輕者將被剝奪抵押的財物,重者

    此時,群言堂上坐著威嚴的三位長老。兩旁各站有一列青丘族的果敢戰士。

    祖父恭恭敬敬地在抵押財物簿上寫下了抵押“草屋屋頂一間”的語句,群言堂立即開啟了它的工作程序。群言堂緊閉的大門外,聚集了青丘族族民。大家議論紛紛有為聽羽擔憂的,也有對聽羽充滿了懷疑的未卜的前途叨擾著大家的心。

    “我相信聽羽。他從不說謊。”一位和聽羽差不多年齡的少年說道。他叫尊。

    “你說呢?凡。”尊抬頭問身旁的另一位少年。這少年朗眉星目,器宇軒昂,著裝也更是整潔高貴。

    “當然。”凡道,“我們是五行戰隊。聽羽是我們的戰友。”

    “聽羽,你說你見過嗬嗬之鳥,是真的嗎?”少華長老盡量將語氣放得和緩些。

    “是的。”聽羽低著頭,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怎麽可能見過它就連你的祖父都沒見過,”少陰長老嗬斥道,“聽羽!你不會是胡言亂語吧。”

    “少陰長老,”少華長老道,“既然開啟了群言堂,他就有說話的權利。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一個結果聽羽,你明白嗎?”

    “嗬嗬是一種鳥。”聽羽點點頭,道,“她一邊飛,一邊發出嗬嗬的叫聲,很動聽,很親切,我很喜歡。”

    “那嗬嗬之羽,就是嗬嗬之鳥的羽毛囉?”少陰長老揶揄道。

    聽羽沉默。

    少陽長老不免皺緊了眉頭,為聽羽家的破草屋屋頂歎了一口氣。

    “你見到過這種鳥在哪裏?”少華長老繼續問道。

    “有的時候在夢裏。有的時候我聽到了她美麗的叫聲,睜開眼一看,她從窗邊飛走了,”聽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猛然間,他驚醒過來,終於明白自己尚在群言堂上。

    他瞟了一眼祖父。祖父畢恭畢敬地站著,並沒有因為聽羽剛才無知天真的言語感到生氣。祖父很平靜地等待著事情的結局。這個結局他預知過,所以不管發生任何事,都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少華長老正色道:“聽羽,群言堂可不是一個讓你說夢話的地方。”

    聽羽拱手作了一個禮,道:“我絕沒有褻瀆神靈的意思,請少華長老明鑒。”

    “在青丘一族存亡之際,我們需要大家同心協力共赴族難這一點,想必聽羽你明白,”少華長老道,“聽羽,實話實說。”

    “有一次,終於讓我看到了嗬嗬之鳥的樣子,她輕盈漂亮,長著一身金色的羽毛,她一直飛呀飛,領著我一直跑呀跑飛,”聽羽道,“她一直飛向北方,我追趕了幾千步,可惜還是趕不上她。”

    “就這些”少陽長老道,“聽羽,你現在能找到它嗎?”

    聽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能。它一定會再來的。”

    “一派胡言。”少陰長老的臉漲成了苦杏的顏色。

    “要是它不再來了呢?你也能找到它嗎?”少華長老問道。

    聽羽點點頭,又搖搖頭。聽羽有點不自信了。

    少華長老和少陽長老對視之後,無奈地搖搖頭。

    一個巫徒收拾了抵押財物的簿冊,朝著聽羽的祖父輕聲道:“壽者可惜了一頂破草屋屋頂。”

    祖父默然不語。聽羽倔強地站著。

    三位長老耳語片刻,少華長老剛要宣布群言堂的結果,匆匆趕來的巫師道:“三位長老,聽羽說的或許沒錯。本巫師一直在查閱本族典籍,終於發現其中好幾次提到了嗬嗬之鳥的名字嗬嗬之鳥確實會發出嗬嗬的叫聲,它們之中也確實有滿身長著金色羽毛的鳥兒。”

    巫師將手上典籍中記載嗬嗬之鳥的幾處地方指給三位長老看。

    “可是這也證明不了聽羽說的是正確的。”少陰長老道。

    “三位長老,關鍵是,我們也證明不了聽羽所說的是不正確的。”巫師道,“可以讓我問問他嗎?”

    三位長老均表示可以。

    巫師問道:“聽羽,你真的見到過嗬嗬之鳥?”

    “是的。”

    “你完整地記得它的樣子嗎?”巫師道,“包括嗬嗬之鳥的冠、喙、身體,大小等等,盡量說的詳細點。抬起頭來,對著心盲神起誓。”

    一直低頭的聽羽終於可以抬起高昂的頭來,麵對著三位長老和巫師說話。

    就在聽羽抬起頭看到前方的刹那在他正前方頭頂上,出現的是青丘一族的心盲神聽羽一時呆住了。之前,聽羽這樣的耕人是沒有機會看到心盲神的樣子的。

    “聽羽!”少華長老道,語氣十分的嚴厲,“不得褻瀆了神靈。”

    “嗬嗬之鳥,”聽羽自顧自道,“嗬嗬之鳥,就是這個樣子!”

    “你瘋了,一個耕人的後代,敢如此褻瀆青丘一族的神靈,”少陰長老道,“戰士,給我拿下。”

    頓時,七八個戰士一擁而上,瞬間將聽羽死死地按倒在地上,聽羽拚命地掙紮著,因為這七八個戰士聚集的力量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放開他。”少華長老道,“群言堂人人平等,如果聽羽真的褻瀆了神靈,再治罪也不遲。”

    戰士於是放開了聽羽。

    “聽羽,你堅持自己的話嗎?”巫師道。

    “是。”聽羽或許不知道,他隻回答了一個字,需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

    聽羽的祖父還是沒說話,可是兩行濁淚無聲地爬下來他可是明白這個是字的分量,如果聽羽不能證明自己說的話正確無誤,將被認定為褻瀆神靈行為存在,那聽羽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跳入熊熊燃燒、徹夜不歇的火塘,以身殉神靈心盲神。

    “草草地剝奪聽羽的生命,我認為不妥,”巫師道,“神靈無時無刻不在我們的頭頂。”

    “難道任由聽羽褻瀆青丘一族的心盲神?!”少陰長老道。

    “這是個問題,”少華長老道,“現在很難確定聽羽說的話是假的如果是以往,我絕不手軟可現在,難題就擺在大家的眼前,萬一聽羽說的是真的呢,那我們豈不成為青丘一族的千古罪人!”

    “嗬嗬之鳥是確實存在的,那麽,找到嗬嗬之鳥,就可以找到嗬嗬之羽!”少陽長老道,“似乎相信聽羽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右長老,”少陰長老道,“你也認可一個毛孩子的胡言亂語?我看,青丘一族的災禍就是大不敬引起的,是心盲神在懲罰我們。”

    “你”少陽長老欲言又止。

    “三位長老,本巫師有一個折中之法。”巫師道。

    “請說。”少華長老道。

    “讓聽羽出發往北去找嗬嗬之鳥、嗬嗬之羽,”巫師道,“留壽者在心盲神邸侍奉心盲神,無論結果如何,都有一個交代。”

    “此安排甚好,”少華長老道,“少陽少陰兩位長老,以為如何?”

    兩位長老道:“但憑少華長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