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悅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眼神發亮地看著天歌。

    每當她要發表八卦的要點，眼裏就會發亮，天歌知道她又要發表八卦了。這次，她略微有點不耐煩，雖然以前都會靜靜聽她講。現在，她心裏想著重要的事情。

    我呀，一想起周先生給三姐情書的回複，我就笑得停不下來。”天悅又笑得捂住了肚子。

    頓了一下，沒見天歌催促，她繼續說道：“那樣洋洋灑灑的一大篇感情，周先生就一句話:十八個錯別字。”

    即使有心事，天歌也不自覺笑出了聲。

    兩個人又笑了一會兒，吃了點心，天悅才告別天歌走了。

    有好幾次，天歌想和天悅說說剛才的事，可是最終她也沒有跟天悅說。或許她知道天悅理解不了，天悅是那種隻關心八卦和熱鬧的人。

    天悅走後，天歌呆呆出了半天神，她反複想著周凡的話，反複問著自己，“我真的應該出去看看嗎？”

    思來想去，她決定不下來。

    這天夜裏，睡夢中，她夢到自己出去到了北平的大街上。

    夢中，街上冷冷清清，隻有經常在院中聽到的叫賣聲，還有一些像周先生一樣打扮的人，她走在他們之間不知所措。

    一身冷汗，她驚坐起來。

    原來，讓她下不定決心的是恐懼，她是那樣的怕那個陌生的世界。

    第二天早上，她穿了一件藍色短襖，黑色百褶裙，一雙西洋式高跟鞋，做一副女學生樣子。她聽鈴兒說過，街上的女學生都是這副打扮。

    帶了鈴兒，兩人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

    在出了門的那一瞬間，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這是她記憶中第一次走出這個大門。不知道會見到一個什麽樣的世界，更不知道會碰到什麽樣的事情。

    鈴兒感覺到小姐的緊張，笑著抓住了她的手，說道：“沒事的，有我在。”

    天歌有些驚訝，平日裏那個小丫頭竟然變成了一個巨人，能保護自己的巨人。她有些驚訝，有些羨慕鈴兒，她雖然是個丫鬟，可比自己見過更大的世界。

    因為天歌希望能看看大學生，那些年紀跟她差不多的新青年，所以鈴兒帶她來到了北京大學門口。

    看著那紅色的大門，那些鮮活的青年的麵孔，那些活力四射的笑容，讓她眼花繚亂。

    她貪婪地看著，貪婪地聽著感受著，仿佛這裏的空氣都不一樣。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的感覺，自由原來是這樣迷人，這樣的讓人迷醉。

    她內心的某個角落，那個自己又活了過來。

    她吸著這醉人的自由的空氣，閉上了眼睛，張開雙手，讓胸腔充盈著這美妙的感覺。

    良久，她睜開雙眼，臉上的微笑瞬間變成了驚嚇，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原來，她睜開眼的瞬間，眼前一個高高的青年站在正對麵呆呆看著她。

    看到天歌睜開眼睛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被自己嚇到了，那個青年趕緊上前來連聲道歉，“啊，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叫陸宣，是這兒的學生，姑娘也是北大的學生嗎？”

    他的笑容是那麽無害，那麽陽光，竟讓天歌忘了剛才的驚嚇，也被感染了似的也笑了，“我不是北大的學生。”

    天歌雖然羨慕女學生，可是從來都沒有敢想過自己去上大學，她看了看北大的校門，低下了頭，想著如果父親還活著，或許還能上學，可是……

    陸宣看著天歌，猜測她應該是有什麽難處不能來上學，於是笑著說道：“我帶你進去逛逛吧！”

    天歌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想到跟一個陌生青年一起去逛不太好，她低聲說道：“怎麽能好意思勞煩你。我還是自己看看吧。”

    陸宣哈哈一笑，說道：“你太客氣了，我最喜歡帶人參觀學校了。不勞煩，一點都不勞煩。”

    天歌剛想說話，鈴兒拉了一下她衣袖，低聲說道：“小姐，五小姐經常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可千萬小心。”

    陸宣十分爽朗地笑了一聲，說道：“你個小丫頭片子，你說的話我可都聽到了，你看有我這樣斯文的奸人和盜賊嗎？說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神態十分可愛調皮。

    鈴兒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顯然依然認定了他“非奸即盜！”

    陸宣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計可施，隻能也瞪了鈴兒一眼，說道：“我不跟小丫頭一般見識。”

    天歌不覺噗嗤笑了出來，這才仔細看了看陸宣，隻見他一身幹淨整潔的中山學生裝，袖口露出幹淨的白襯衫，白白淨淨的臉上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頭發整齊地梳著偏分。顯然是一副家境富裕的學生模樣，看起來全然不和壞人沾邊。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那就有勞了。”

    陸宣生怕她拒絕，等到天歌答應了之後，瞬間放鬆了緊繃的神經，假裝埋怨道：“有你這樣赤裸裸看人的嗎？我都害羞啦！”

    天歌心想：“這個人真是做作，真不該同意他帶路的。”低了頭，她沒有說話。

    陸宣討個沒趣，訕訕的說道：“還沒請教姑娘高興大名？”

    鄭天歌。”天歌簡潔的答道。

    天歌，好名字，真是好名字！”陸宣一邊走一邊偷瞄著天歌，讚不絕口地誇她的名字，等著她問自己名字，剛才他自我介紹的時候，她顯然是沒聽。

    走了好一段路，天歌始終沒有問他名字。

    我叫陸宣，嗬嗬嗬。”陸宣終於沒忍住，自己報出了性命。

    我知道。”天歌淡淡說道，在她心裏早已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真不應該跟著個話癆一起進來。

    陸宣可是在心裏樂開了花，沒想到她剛竟然記住了自己的名字。他全然沒有注意到天歌的神色。

    一路上，陸宣熱情地介紹著：“這是圖書館……這是食堂……這是教學區……”每走到一處他都如數家珍地介紹，臉上洋溢著的對北大的熱愛之情，使他變得俊美了很多，再不是那個搭訕漂亮姑娘的煩人貨。

    天歌被他的熱情感染，忘了起初對他的防備，仔細聽著，細細體會著每一個角落。暗暗在心裏羨慕這些北京大學的學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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