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永遠不會離開你

字數:9714   加入書籤

A+A-


    三個月後,蕭可言的腿傷終於恢複了,蕭衍決定送他去學校。入學kǎo shì的時候,蕭衍囑咐蕭可言,“小言,別擔心,這裏的課程進度快,三年級的課程如果不會的話,我們從二年級上起也沒關係的。”

    蕭可言點點頭,乖巧地進了考場。

    課間的時候,蕭囂也從學校的初中部趕過來,kǎo shì已經快結束,蕭囂漫不經心地問“哥,你的寶貝兒子考得怎麽樣啊?”

    蕭衍有些緊張地搓手說,“不知道。這孩子耽誤了那麽長時間的課,也不知道三年級的功課還記不記得。”

    蕭可言不可思議地看向他,“靠,不會吧,不就是讀個書嗎,不行就花錢上唄,想讀幾年級讀幾年級,至於這麽緊張嗎?”

    蕭衍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麽?小言能跟你一樣嗎?他媽媽從小就是學霸,我也得讓他好好讀書,不要像公子哥一樣混日子等著繼承家產。以後就算脫離了蕭家,也能活得很好。”

    蕭可言嘖嘖兩聲,“哥,別說冷梅吃醋了,就是我這個弟弟都有點嫉妒了,怎麽我們就是放浪形骸的公子哥,那臭小子就是根正苗紅的好學生了呢。你這也太偏心了。”

    蕭衍做出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繼續向考場張望。蕭囂沒趣地轉身往初中部走,聽著背後教導主任欣喜的聲音,“蕭先生恭喜您啊。蕭可言的水平完全可以讀初中的課程,如果您願意,今天就可以給他辦初中部的入學手續。”

    蕭衍激動的要跳起來,“真的嗎,哎呀,真想不到,這孩子比她媽媽還聰明。好好,這就辦入學手續去。”

    蕭囂嘴角一勾,自言自語道,“沒白給著這臭小子補課,還挺爭氣。哎呀,讀初一,那不是每天都可以見到他。操,那我能安心讀書嗎?煩。”

    這一邊,蕭衍興奮地拍著10歲男孩的肩膀說,“小言啊,真棒,真棒,你媽媽知道肯定會高興的。”

    教導主任深諳這些世家子弟不為人道的複雜關係,也不多問,實事求是地說,“還是蕭家的遺傳基因好。前一陣子我們給蕭囂少爺做測試,他的水平也是可以跳級到高中部的,但是他拒絕了,說是書要慢慢讀,要好好逍遙幾年。蕭先生,您看?”

    蕭衍無所謂地擺擺手,“那小子天生腦子靈,你要他去讀大學他也能讀下來,不過那是個混世大魔王啊,還是讓他在學校老老實實待幾年,逍遙逍遙吧。過了18歲,凡事就由不得他了。”

    蕭可言懵懵懂懂地聽著,一會覺得小叔叔13歲就可以讀高中甚至大學很厲害,一會想到小叔叔混世魔王的樣子又覺得這不是個好孩子,一會又想為什麽過了18歲小叔叔就沒有自由了呢。他想也想不明白,這個小叔叔真的好奇怪。

    蕭囂一整天都很高興,放學的時候,池冉叫他去玩,他擺擺手說,“今兒不去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你最近怎麽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啊。不會是背著我們泡妞呢吧?”

    靠,我囂爺要泡妞用得著背著人嗎?”

    那你幹嘛呢都,不會每天回家複習功課呢吧。”說完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蕭爺要改邪歸正了,蕭爺要當學霸了,哈哈哈哈。”

    蕭囂籃球往地上一摔,臭著臉罵道,“瞎起什麽哄,都他媽滾蛋。”蕭囂當然不能說這幾個月每天早早回家給蕭可言補習功課,更不能說今天急著回去給蕭可言慶祝考到了好成績。

    隻好胡亂找了個借口,“老爺子身體不好,我得消停幾天。”

    這理由沒人能質疑。池冉隻好說道,“行吧。那我們去玩了。你要是變主意,就來找我們。老地方。”

    蕭囂不耐煩地揮揮手,轟他們走,想了想又叫住了池冉,“池子,你每天都到佳姐那去?”

    是啊。”

    你們倆怎麽回事?”

    池冉臉一紅,“什麽怎麽回事?就那麽回事唄。”

    一旁的強子神秘地說,“池子每次都跟佳姐單獨在房間裏呆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哈哈哈哈。”

    池冉一拳打到強子的胸口,“操,給我閉嘴。”臉上卻帶著莫名的嬌羞。

    蕭囂看了有些擔心。“池子,你,悠著點。”

    池冉一愣,隨即無所謂地擺擺手,“別聽那小子扯淡,誰他媽腿軟了,再呆兩個小時都沒事。”

    蕭囂幽幽地看向他,“我不是說這個。你千萬別陷得太深。佳姐不是一般人。”

    靠,還用你說,我池冉看上的女人能是一般人嗎,那是個尤物。”說完,手一指蕭囂,“不許再打佳姐的主意,她現在真的是我的女人。”

    蕭囂一把拔開他的手,“放心吧。她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是她的菜。但是你也不是,哎,算了。說了你也什麽都不懂。”

    囂爺,裝什麽深沉啊。不跟你廢話了,我們去玩了。你回家當二十四孝好兒子吧。”

    二十四孝好兒子,靠,我現在是二十四孝好叔叔。”一想到蕭可言一臉天真的叫他“小叔叔”他就心煩的不得了,“得想個辦法,讓他改改口。”“哎呀,這小子喜歡什麽東西啊。得給他買個禮物慶祝一下。買輛車?他也不會開啊。真煩。都不知道他喜歡什麽。今天晚上一定好好問問。”

    胡亂地想著,到了家,推開自己的房門,被嚇了一跳,那麽個小男孩抱著一張zhào piàn坐在地板上哭。

    這是怎麽了?”

    蕭可言一邊抹眼淚,一邊抽泣,“小,小叔叔,你,你回來了。我,我沒什麽!”

    靠,以為老子瞎呀,這是沒什麽嗎?冷梅說你了,蕭子暢欺負你了?不應該啊。消停好一陣了呀。怎麽今兒又看你不順眼了。我不是說你少下樓嗎,吃飯林叔都會給你端上來,實在想下去,等我回來。喂,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是不是,不說我可下樓直接找冷梅問了。”

    別,小叔叔,她們沒為難我。”

    那你哭什麽?不會是看到我回來不高興吧。靠,你個小白眼狼,要不是我給你補課,你能有這麽好的成績嗎?當然,我承認你天資過人,但要是沒有我,你也就讀個四五年級吧。”

    小男孩繼續抽泣,“謝謝你小叔叔。”

    你煩不煩啊。我不是讓你叫囂爺嗎?喂,又不說話?哎呀我說你不是要謝謝我嗎?你要謝我,你就說說看,怎麽回事啊,好好的一天,你作什麽作啊?”

    男孩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叔叔,我,我想媽媽,你,你帶我見媽媽好不好?”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著,蕭可言是沉寂在悲傷中,蕭囂是不知道怎麽安慰別人,於是兩個人就那麽默不作聲地開到了郊外。蕭可言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心想要下雨了,心裏有些著急。

    於是問蕭可言,“我開快點,你不會暈車吧。”

    自從上次在醫院遲暮告訴他蕭可言是過敏體質,而且身體很弱,他就格外小心。生怕又把這個人整暈過去。一想到他暈了,自己不僅要抱他,還要給他做人工呼吸,蕭囂就覺得渾身發熱。上次洗澡的事情過後,他就開始盡量避免跟蕭可言有身體接觸。對一個8歲的小男孩有反應,他想想,自己都覺得惡心。

    蕭可言不知道這個小叔叔心裏已經百轉回腸了那麽久,隻認真地回答,“不暈車。可是小叔叔,開太快不安全。”

    不快點,等一會下雨了到不了墓地,這山路上更不安全。”

    哦,好吧。不過小叔叔,你還是注意點。我出了事不要緊,反正也沒人在意,你出了事會有很多人傷心的。”

    蕭囂的心裏一動,沉沉地說,“傻子,你出事了,也會有人傷心的。”

    蕭可言低下頭,“你都說了,那不是我的親爸爸,他不會真傷心的。”

    蕭囂無奈地歎氣,也不能指望一個8歲的孩子懂多少心事,於是說到,“真是個笨蛋。”

    趕到墓地的時候,雨滴開始往下落,車上隻有一把傘,蕭囂個子高,撐著傘擋在蕭可言的身上,自己大半個身子都暴露在雨裏麵,這一幕如果讓池冉他們看到,肯定會猶如五雷轟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囂爺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淋雨。

    蕭可言一心想見媽媽,疾步向前走。到了一處墓碑前,一下子就跪到了泥濘的地上。

    媽媽,媽媽,小言來了,小言來看你了,媽媽小言想你。小言好想你啊。”說著說著就高聲哭了起來。

    蕭囂一貫看不了這種煽情的場麵,把傘塞到蕭可言的手裏,自己到一邊的樹下抽煙去了。

    待到一根煙抽完,蕭囂看向遠處的小男孩,渾身已經濕透,那把傘竟然打到了媽媽的墓碑上麵。煙蒂往地上一扔,蕭囂猛踩了踩,說了一句,“傻子”就走了過去。

    蕭可言還在跟媽媽說這說那,都是自己在蕭家過得多好,爸爸對自己多好的謊話,。

    蕭囂看向墓碑上的zhào piàn,眉目清麗的一個女人,笑起來,斯文幹淨的樣子和8歲的蕭可言一模一樣,他想,難怪哥哥對這個孩子那麽好,原來是真的太像了,對孩子好,就如同補償死去的女人一樣。想想這複雜的感情,蕭囂感到一陣煩躁,“真麻煩。”

    蕭可言聞言站起身來,看到蕭囂渾身濕透,慌張地說,“小叔叔,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蕭囂沒好氣地說,“可不是麻煩了嘛,都他媽澆透了,凍死老子了。”

    蕭可言馬上反應過來,把傘從墓碑上拿起來,遞給蕭囂,說了聲,“對不起,我怕媽媽淋雨,我不想媽媽再生病了。”

    蕭囂歎了口氣,把傘放回了墓碑上麵。

    蕭可言驚奇地抬頭,“小叔叔?”

    反正都他媽濕透了,打傘有個屁用。走吧,進車裏避雨。”說著就開跑。

    蕭可言畢竟個頭小,跟不上蕭囂,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

    蕭囂定定地看著在泥坑裏掙紮地小孩,無奈地甩了甩頭上的雨,“老子真他媽是欠你的。”說著把小男孩抱起來往車的方向跑。

    到了車裏,蕭囂命令蕭可言把髒兮兮的衣服脫了,然後打開手套箱,拿出了一件備用的t恤扔了過去。蕭可言拿著衣服,愣愣地問,“可是小叔叔,你不冷嗎?你也濕透了。”

    蕭可言掃了一眼男孩突出的鎖骨和潔白的肌膚,不自主地煩了起來,“冷個屁,我他媽熱的要死,哪他媽那麽多廢話。再囉嗦,我就把你推出去。”

    蕭可言十分害怕這個惡行惡相的小叔叔,隻好住了嘴,乖乖把衣服穿上了。

    蕭囂打開導航聽路況。長歎一聲,“真搞笑,多大雨啊,就封路。”

    男孩瞪著大大的眼睛問,“小叔叔,是回不去了嗎?”

    回不去就回不去,郊區有蕭家的房子,比回城裏近多了,去那裏將就一晚吧。”

    我們不回去,爺爺奶奶會擔心的。”

    擔心個屁,我也不是第一次不回家了。倒是你,得想個辦法不讓我哥知道你出來了。”

    說著就給林叔打了個diàn huà,“林叔,我哥回來了嗎?”“還沒。什麽,臨時出差去j市了。太好了。”“對,今晚不回去了。嗯?可言跟我在一起。”“在郊外,大雨封路了,我們直接郊外的別墅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去。”“行了,別擔心了。就跟老爺子說我去池冉家住了。行。掛了。”

    聽他打完diàn huà,蕭可言輕聲問,“小叔叔,你經常不回家嗎?”

    蕭囂認真地開車,點點頭說,“嗯。”

    可是我來蕭家這段時間,你每天都回來呀。”

    玩累了,就歇一段時間唄。”

    歇夠了再出去玩?”

    你瞎操什麽心啊,煩不煩?”

    小叔叔,你不要總玩了,等你18歲就要繼承蕭氏了,你不好好學習怎麽管理公司啊?”

    靠,就是因為我18歲就要去管理什麽狗屁公司了,就沒自由了,老子現在才要盡情的玩。再說了,你放心吧。我就是不讀書,也一定比我哥做的好。他啊,太軟弱了。”

    蕭可言不信地撇撇嘴,不再說話。

    蕭囂看到那表情,一陣火大,用手推蕭可言的臉,“靠,瞧不起老子,媽的,真不知道學習好有什麽了不起的。”

    蕭可言的媽媽就是學霸,他堅定的認為學習好才是正途,於是倔強地說,“就是了不起。我媽媽每次kǎo shì都第一。就是了不起。”

    靠,考第一了不起啊,等老子給你考個第一,你就叫老子一聲蕭爺聽聽。”

    蕭可言絕不相信蕭囂可以考第一,於是信誓旦旦地說,“好,你考第一,我就叫你囂爺。”

    蕭囂一喜,原來讓他改口,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啊。

    到了別墅,兩個人簡單地打掃了室內的灰塵,整理了床鋪,當然說兩個人是不準確的,基本上就是蕭囂癱倒在沙發上,指揮勤快的蕭可言幹活。蕭可言靈活地竄來竄去,蕭囂看了,心裏感到很安穩。

    喂,這裏房間多,晚上你睡另一間房。”

    哦。”蕭可言低著頭擦桌子,悶悶地說。

    你還不樂意?這麽多房間隨你選,總比在蕭家老宅擠著住好吧?”

    小叔叔?”

    有話說有屁放。”

    我說話,不放屁。我一個人住,害怕。”

    噗”一口可樂從蕭囂的嘴裏噴了出來。“害怕”兩個字就從沒在蕭囂的字典裏出現過。“怕什麽?怎麽膽子這麽小?能有什麽出息。滾,自己睡。”

    蕭可言沒再說什麽。繼續把手邊的活幹完。然後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問,“小叔叔,你餓嗎?”

    蕭囂有氣無力地說,“你餓?”

    小男孩搖了搖頭,“不餓。我怕你餓。”

    餓你能搞來吃的呀?小屁孩,廢話那麽多。餓也忍著。”

    哦。”

    小叔叔?”

    又幹嘛?”

    你的臉為什那麽紅?”

    蕭囂懨懨地說,“意氣風發。”說完,就合上眼,仰著頭在沙發上喘粗氣。

    過了一陣,一隻冰涼的小手放在了蕭囂的額頭。蕭囂心頭一下子就清爽了一下。

    小叔叔,你發燒了?”蕭可言驚慌失措地大喊大叫。

    蕭囂懶洋洋地說,“喊什麽喊,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去床上躺一會。你自己翻翻冰箱,看看有沒有方便麵。實在沒有,你就餓一晚上,也死不了。操,老子肯定是瘋了,陪你來這荒郊野嶺。”

    蕭可言捂著被子出汗,腦袋被燒得暈暈乎乎。總感覺有一團小小的黑影在眼前晃來晃去,他懶得睜眼,聲音虛弱,但氣勢不減,“我說大侄子,你能消停一會嗎。”

    果然,黑影慢慢消失,房間頓時安靜。

    到了半夜,蕭囂感覺燒已經退了,四肢無力酸疼難忍,想起身個口水的力氣所都沒力氣。正想著喊一聲蕭可言幫忙,就看到地上竄起一個身影。

    蕭可言一邊用小手揉眼睛,一邊問,“小叔叔,你醒了?要喝水嗎?我晾了白開水。”

    蕭囂點了點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皺著眉頭問,“你怎麽睡地上了?”

    我,我害怕?”

    哎呀我去,你都8歲了,怕個屁。我1歲半就開始一個人住了,你說你這麽膽小,能有什麽出息。”

    我不是沒出息。我,我,怕你突然消失了,我怕你死掉。”說完委屈地低下了頭。

    蕭囂愣了一下,大笑一聲,“哈,你也太瞧不起你囂爺了,發燒而已,也算個病?行了,別狡辯了,你就是膽子小怕黑。”

    蕭可言摳自己的手指,倔強的搖頭,“不是的。真的怕你死掉。有一天,媽媽說男子漢大丈夫要一個人睡了,我說好,然後等我醒來的時候,媽媽就不在了。她住進醫院了,我每天都一個人睡,我告訴自己我是男子漢,我要勇敢,就能保護媽媽了,可是,媽媽再也沒回來。如果我能一直和媽媽睡在一起,她就不會走了。”

    說完,就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蕭囂心裏沒來由的一疼,那感覺他從未感受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本能地用手去摸男孩的眼淚,濕了一手,連心都跟著濕乎乎的。

    也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從沒說過半句軟話的囂爺,竟然對著一個小男孩說出了困住他一生的話,“別哭了,你放心,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