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白走出家門，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他25歲，清瘦，短發，看起來，半死不活的，不過，細看一眼，卻又精神，一點不頹廢，來到報攤，和往常一樣，黃建白買了一張《經營報》，掃一眼，不出所料，並不意外，頭條新聞和他相關，黃建白章聞奶業總經理，離職，章聞奶業、寧康奶業，康盛奶業，在省城，牛奶行業之中，按照銷售額計算，是三大巨頭，尤其是章聞奶業，一家的銷售額不比其他兩家加起來的少多少，三大巨頭，章聞奶業是老大，不過，黃建白接手章聞奶業之前，章聞奶業並不是巨頭，和巨頭無關，和其它許多牛奶企業一樣都是中小企業，營銷核心團隊不過150多人，銷售額不過2億多，和寧康奶業、康盛奶業相比，根本沒法比，甚至不少人預測，章聞奶業和其他許多牛奶企業一樣注定倒閉，不過，黃建白來了，對於現狀不滿，他希望可以改變現狀，他力圖改變現狀，他改變了現狀，與此同時，對於寧康奶業，對於康盛奶業來說，噩夢開始，隨同章聞奶業改變現狀，他們的現狀不得不發生改變，三年，隻是過去三年，章聞奶業營銷核心團隊不再是150多人，變成了1000多人，寧康奶業銷售核心團隊不再是1000多人，變成了500多人，康盛奶業核心銷售團隊不再是800多人，變成了450多人；章聞奶業的營銷額變成了25億，寧康奶業的銷售額變成了13億，康盛奶業的銷售額變成了12億；除此之外，章聞奶業的土地、廠房連同其他固定資產價值不少於30億，品牌價值連同其他無形資產價值不少於20億，寧康奶業、康盛奶業的土地、廠房連同其他固定資產價值，隨同銷售額下降一起分別已經變為不少於20億和10億，同樣的，品牌價值連同其他無形資產價值分別變為不少於12億和8億。

    可是，無論如何，所有人都無法想到，無法理解的是，黃建白離職了，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買下報紙，黃建白一如往常邁步往前走，對於他來說，離開章聞奶業，並非逼不得已，三天前，李騰達找過他，李騰達是章聞集團的總經理——不需要多說，章聞奶業是章聞集團的，關於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探詢黃建白的態度。

    關於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在章聞奶業，風言風語的，黃建白已經聽到不少議論，當然知道代表什麽，不過，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可以用來幹什麽，他當然清楚，沒直接回答李騰達，反問說:“以後，章聞奶業賣的奶，還是鮮奶嗎？”

    李騰達尷尬——章聞奶業賣的一直是鮮奶，並且一直標榜自己賣的是鮮奶，可是，為什麽章聞奶業不少人議論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是用來幹什麽的，他當然知道，而且，不隻是他，對於脫脂奶粉和無水黃油是用來幹什麽的，他知道，黃建白一定十分的清楚，猶豫一下，他沒繞彎子，說:“不是。”

    黃建白半死不活的，不過，目光犀利，盯住李騰達，說:“是什麽？”

    李騰達不喜歡黃建白，麵對自己，黃建白一點不把自己當成下級，反倒帶給他壓力，不自覺的對於黃建白恭順，強挺一下，他提醒自己，黃建白已經瀕臨出局，說:“勾兌牛奶。”

    黃建白繼續發難，說:“你會告訴消費者，他們買到的不是鮮奶，而是勾兌牛奶嗎？”

    李騰達不裝樣子，一搖頭，果斷說:“不會。”

    黃建白沉默一下，對於接下來自己要說的，對於自己來說意味什麽，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心知肚明，不過依舊不打算改變初衷，說:“我不同意。”

    李騰達心花怒放，自然知道黃建白說的，他不同意，是不同意什麽，不過，依舊不太相信，追問說:“不同意，不同意什麽？”

    黃建白一字一句，不含糊，明確說:“不同意蒙人，賣勾兌牛奶。”

    李騰達神情不太自然——蒙人？章聞奶業？他不喜歡黃建白把蒙人和章聞奶業關聯在一起，卻又不得不承認章聞奶業出售勾兌牛奶假冒鮮奶和蒙人差不多，勉強說:“算是吧。”

    黃建白沒說話，等待李騰達說話，李騰達不喜歡和黃建白談話，和黃建白談話，他壓根沒舒坦過，不過來找黃建白談話，是集團交辦的，是公事，不談當然不可以，沉吟一下，試探說:“你什麽態度？”

    黃建白沒多想，沒猶豫，坦白說:“我不蒙人。”

    李騰達不意外，黃建白不蒙人，誰都知道，銷售勾兌牛奶，假冒鮮奶，他當然不會幹，李騰達心喜，黃建白回答他，他不蒙人，已經注定黃建白的命運——隻能出局，不過，來之前，作為自己的上級，章聞集團董事，張盛謀找過他，做出過交代，他不得不壓住心喜，再給黃建白一次機會，說:“可是，可以按照天然牛奶的比例還原啊，肯定天衣無縫，甚至比起鮮奶還好喝。”

    黃建白冷笑一下——李騰達說的，他當然知道，不過，在他看來，這並不能成為理由，讓章聞奶業出售勾兌牛奶假冒鮮奶，黃建白沒再說話，不過態度明確，李騰達沉吟一下，明白雙方已經談崩，說:“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黃建白沒說話，以後怎麽樣，他當然知道，留下混日子或者幹脆離開。

    李騰達忐忑——黃建白留下，隻吃飯，不幹活，對於章聞奶業無所謂，可是，黃建白離開呢，投奔寧康奶業或者康盛奶業呢，對於章聞奶業，章聞集團來說當然不是好事情，就此以後，叫苦連天的自然輪到章聞奶業、章聞集團吧，雖說極其不樂意，不過依舊強挺，說:“留下吧。”

    黃建白擺擺手，章聞奶業出售勾兌牛奶冒充鮮奶注定了章聞奶業已經不再是之前的章聞奶業，章聞奶業變了，他不想留下，不想和改變之後的章聞奶業發生聯係，堅決說:“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