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肯越聽手腳越是冰涼，他顫抖著問老獵人：“他們有多少人？”

    “三百個紅衣的，一百黑衣的，還有個領頭的。”

    “三百紅衣衛，一百侍神軍……頭兒他……”艾肯吸了一口氣。

    守在木屋前的士兵盡是捏緊了拳頭，老獵手熱淚縱橫，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要拿過牆頭的刀自殺。

    艾肯搶過了刀，丟在地上，喃喃道：“不怪你，不怪你們。”

    他走出門，眼眶紅的要滴出血來。

    白澤和契約者也迅速跟在了後麵，心底都帶上了一分沉重。

    天色陰暗，漸漸有風吹起，烏雲開始遮蔽天空。

    艾肯睜著通紅的眼睛，走回了簡易的營地裏，他清楚的知道，他們不能在這裏等下去了。

    “全體……集合！返回凱爾特！”

    眾人嘩然，提爾大聲喊起來：“我們得等頭兒啊！”

    艾肯雙手握的死死的，大聲喊出：“頭兒，回不來了！”

    “聽我命令，撤回凱爾特！”

    提爾眼睛瞬間睜大了，立即跑到艾肯的麵前，死死地看著艾肯通紅的眼睛：“你這話什麽意思？”

    “頭兒……被單向傳送神術帶走了，埋伏著幾百侍神軍和紅衣衛……我們要是還在這裏等待，必定也會遭到打擊！”

    營地裏氣氛刹那間沉重下來，刨去白澤他們，這裏的人幾乎都是共過生死，所以，完全不會去懷疑艾肯說謊。

    “怎麽……可能……”

    “走吧！時間寶貴！”艾肯擦過通紅的眼睛，大聲命令起來：“所有人集合！撤回凱爾特！”

    這次沒有人有異議。

    所有人沉默地開始收拾東西，包紮傷口，收斂戰友的屍身和銘牌，帶他們回家。

    “副隊，老獵手霍納呢？”

    艾肯閉上眼，緩緩說道：“帶上他，他是……無辜的。”

    天色更沉，陰暗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更為詭異的是，雨中還起了霧，艾肯心頭提起警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

    依然是穀口小道，沉默的軍人依次行軍，從小道裏穿過，走過泥濘的泥土地，再穿過荊棘，大霧裏，隱隱傳來了腳步聲。

    “停！戰鬥準備！”

    艾肯當即抽出長劍，死死的盯住前方。

    這詭異的霧氣夾雜著風雨，幾乎讓人的視野局限在了身前數米，可艾肯和前方的眾人還是不由得張開了嘴。

    一個高大的身影抱著個小小的身影，手裏還牽著一個，身後是十來個小人兒。

    “頭兒！”

    “是頭兒！”

    “頭兒沒死！”

    隨著艾肯近乎狂喜的聲音響起，隊裏直接炸開了鍋，一群人蜂擁而上，撲在了維爾特身上。

    “臥槽你們這群臭小子，還敢把髒東西揩我身上！反了你們！”

    維爾特不得不放開孩子，攔下他的隊員們。

    地上的小孩都是通紅著眼，但是看見人群裏，白澤背著的老獵手霍納之後，頓時哭著撲了上來。

    “霍納爺爺！”

    “霍納爺爺！”

    而維爾特麵前。

    艾肯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頭兒，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我怎麽可能死！”維爾特呲牙咧嘴，艾肯這才看到他全身觸目驚心的傷口。

    “頭兒，你這是……”

    “打架當然要付出代價，不過，那群人一個都沒跑，哈哈。”維爾特咧開嘴，亮出閃亮的牙齒。

    艾肯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傻笑起來，然後卻又忍不住哭起來：“我們死了八個兄弟……”

    “八個……”維爾特神色黯淡，長長地歎了口氣，拍了拍艾肯的肩膀，對所有人喊道：“走，我們先回家。”

    “回家——”提爾握緊了手裏的銘牌，狠狠地拍了下艾肯：“艾肯你個臭娘們就會哭鼻子，難怪永遠隻能給頭兒當副官，端文件！”

    “呸！你自己還在哭呢！”

    “這是雨！雨！”

    “呸！”

    聽著爭吵，維爾特臉色再度轉晴，哈哈大笑：“回去再吵不遲！”

    大風吹蕩，寒雨凍人，但是所有人心裏都莫名地湧出一絲暖意。

    老獵手霍納搖搖晃晃地讓白澤把他背到維爾特麵前。

    維爾特轉過身來，看著老人蒼老的麵孔，率先低下了頭：“對不起，沒能救回村長他們。”

    “不不不，維爾特大人……您沒出事真的是太好了。”老獵手的臉上熱淚縱橫，道：“能把孩子們救回來就已經非常感謝了，而我們是罪有應得……我們該死啊！”

    “不不不，老人家您穩定下情緒，這事和你們無關。”

    “我……現在看到您沒事真是太高興了。”老獵手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擦了擦眼淚，說道：“那些孩子，我恐怕以後不能繼續照顧他們了，希望凱爾特能……”

    “老人家！照顧所有孩童是凱爾特的職責！您不要說這種托孤一樣的話——”維爾特說話一急，又扯動了傷口，“嘶”地吸了一口涼氣之後再繼續說道：“您這樣會顯得很不吉利。”

    “什麽，吉利，不吉利的……”老獵手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之後開心的露出了笑容，眼神也開始黯淡起來。

    白澤驟然間感受到背上老人的心跳漸漸減弱，頓時急了起來，轉頭看到老人已經閉上了眼。

    這時他的麵容竟然顯得格外熟悉！

    白澤想起了在凱爾特某個樂手，吟遊詩人，長胡子對他說過的話——

    “我的父親是個特別棒的獵人！以前他每天都會烤肉給我吃，嘖嘖，比起現在的牛排日子，那可是美好的不像話……可惜，他不懂我。”

    “我現在每個月回去一趟，老頭子還是很健壯，配著小孩子們講故事，教他們做陷阱，看他們抓到個小兔子就欣喜的不得了，也照舊會給我烤肉，隻是沒以前年輕了。”

    “我發誓要出人頭地，成為令人敬仰的大詩人，然後老頭就可以驕傲的和別人介紹自己的兒子，而不像現在惋惜手藝失傳，哈哈，阿爾泰，要不咱們一起完成這個願望吧！”

    原來……

    “老先生，您是不是有個喜歡音樂的兒子！胡子長長的那個！”

    老人的心跳驟然加速，他再度睜開了眼，看向身下背著他的少年。

    “我的兒子霍納……哈哈，他是個值得我驕傲的好孩子。”

    他再度閉上了眼。

    白澤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雨漸漸停了，風吹過荒野，白澤卻感到眼睛裏溫溫熱熱的。

    維爾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回家吃中飯咯。”

    白澤挺了挺身子，把老人背的更穩當一點，轉過頭，看到眾人幾乎人人背上都背著個孩子或者是戰友。

    是啊。

    帶你們回家。（m.101novel.com）